元安端起桌子上的凉茶,咕噜噜灌了一大碗,企图浇灭浑身的燥热,可是手心处却源源不断传来滚烫的灼热,元安不自觉蹭了下手心,在心里暗暗啐一句。 不知羞的坏人! 因为凶悍媳妇一句话,大舜至高无上的皇帝便得着袖子吭哧吭哧面蒸糕点,而且还得心甘情愿,蒸得光面,若是让外人见到这幅画面,肯定要吓得双股颤颤,连皇帝都敢使唤,不要脑袋了? 可是小茴桃等人却早就习惯了,小茴面不改在一旁打下手,而桃则在一旁烧火。 小茴和桃如今是含光的掌事人,在一众内监女面前十分有体面,只有别人给她们打下手的份,她们什么时候做过这些? 而她们现在却甘之如饴,一句抱怨话都没有,陛下亲自下厨给娘娘做糕点,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她们巴不得陛下更宠娘娘一些才好! 元安吃着想了好久的蜂窝糕,顺便将庆王一事告诉了庄煜。 庄煜合掌大笑:“娘子果然是为夫的贤内助,如此一来,太后后便不能拿捏庆王要挟魏司马,此时魏家肯定已经对姚太后和姚家心生怨恨,而且由祖母抚养庆王,姚家想拿庆王做文章也难了。” 元安叹了一口:“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看晨儿双臂伤痕累累,实在不忍心,他无父无母本就可怜,还要受太后待,我一想到心里就难受。” 庄煜摸着元安柔顺的乌发,见元安因为心疼庆王而双娥颦蹙,眉梢眼角也染上点点轻愁。 “你若是喜庆王,等一切事了后,咱们把庆王接到身边亲自抚养,正好让他和咱们的孩子作伴。” 元安嗔怪地睨了庄煜一眼:“什么孩子?都没影的事!” 庄煜搂过元安,大手覆在元安平坦的小腹上,自信道:“为夫今后辛苦些,耕耘,定能开花结果!” 元安闻言柳眉一竖,将吃了一半的蜂窝糕进庄煜嘴里,含羞带怒地斜了庄煜一眼。 庄煜从善如地咽下半块蜂窝糕,凑近元安的脸,沉声笑道:“娘子亲手喂得点心果然格外香甜,娘子行行好,再喂为夫一块可好?” 元安俏脸微红,伸手在庄煜间拧了一下,没好气道:“你还是皇帝呢!害不害臊?” 庄煜在元安角吻了一下,轻声笑道:“在这里,没有什么皇帝皇后,我只是你夫君,也是咱们孩儿的父亲。” 大概是蜂窝糕太甜了些,元安只觉得心底像是打翻了糖罐,甜的都快溢出来了。 两人你侬我侬,连用午膳都难舍难分,可惜等用完午膳,庄煜又要去紫宸辛苦了。 庄煜的大手捧着元安的白的脸,在丰润的上狠狠亲了一口,这才不情不愿地朝紫宸去了。 走出好远后,庄煜回头还能看见站在门口那抹风姿娇的身影,庄煜险些扭头就往回跑,幸好他还记得自己是皇帝,刚从北疆送来军报的斥候还在等他。 庄煜无奈地叹了口气,家大业大,身不由己啊,他只能认命地去紫宸处理政事。 元安午歇后,便带上蜂窝糕去慈恩。 元安到慈恩时,太皇太后正抱着庆王舍不得放手。 太皇太后一见到庆王时就喜不已,口里直道庆王像当年的庄煜。太皇太后当年不得以送庄煜去先陈国避难,那时候庄煜也就和现在的庆王差不多大,庆王让太皇太后想起了自己孙子年幼时,所以哪怕知道庆王是姚家用来动摇庄煜继承权的,心里也讨厌不起来。 当魏老夫人声泪俱下将掀起庆王的胳膊,太皇太后震惊地看到庆王白胖和藕节一样的胳膊上大片大片青紫。 太皇太后震怒不已,稚子无辜,庆王不过是一个懵懂孩童,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也不该如此待一个连路都走不稳当的孩子! 当着魏老夫人的面,太皇太后将到了嘴角的“畜生”二字咽了回去。 “好孩子,你告诉哀家,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太皇太后捧着庆王的胳膊心疼坏了,一边对着伤痕吹气一边问道。 庆王仰头好奇地看着太皇太后,小孩子锐的直觉告诉他眼前慈祥的老太太是好人。 “是太后掐得,太后不让晨儿去见母亲。” 太皇太后抱起庆王,摸着庆王头上的桃心叹了口气,然后看向魏老夫人:“孙家妹妹,哀家对不起你,你好好的外孙子送到里,却……唉!” 魏老夫人娘家姓孙,与太皇太后也是少年相识。 魏老夫人起身擦了擦眼泪对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言重了,晨儿不懂事,难免惹太后生气。”说到此处,魏老夫人突然跪下泣泪:“太后能收养晨儿,这是晨儿的福气,只是太皇太后也是知道的,我那苦命的女儿女婿早死,只留下这一独苗,我这做外祖母的难免就娇惯了些,只怕晨儿不懂事,惹得太后娘娘不快,那臣妇万死难辞其罪!” 太皇太后忙将庆王放下,扶起魏老夫人,直气:“孙家妹妹这说得哪里的话?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亲辈的心头,晨儿又是宗室嫡脉身份格外贵重,勿要自轻自!” 魏老夫人顺势起身,对太皇太后道:“太后既然下了懿旨,要收养晨儿,臣妇一家都念皇恩。”魏老夫人擦了眼泪笑道:“说起来晨儿如今也是太皇太后的孙儿了。”说着魏老夫人拉过庆王:“晨儿跪下!” 庆王不明白为什么外祖母突然让他跪下,但是他一向乖巧,外祖母让他跪他就跪下。 魏老夫人对庆王道:“晨儿快给太皇太后磕头,你以后要唤太皇太后祖母,以后有太皇太后护佑你,再没有人敢欺负你。” 魏老夫人已经教过庆王,庆王合着肥嘟嘟的手口里生生道:“晨儿拜见祖母,愿祖母福寿绵长。”说着就歪歪倒到要下拜。 太皇太后忙将庆王拉了起来,搂在怀里百般抚摸,对魏老夫人道:“哀家要好好谢谢你,给哀家送了个这么乖巧的好孙孙,后就让晨儿留在慈恩陪哀家吧。” 魏老夫人来此的目的就为了太皇太后这句话,她欣喜狂,忙俯身下拜:“晨儿有太皇太后庇佑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太皇太后示意桂嬷嬷扶魏老夫人起来,见魏老夫人眼睛一直盯着庆王,知道她是舍不得外孙,她也是做祖母的人,自然知道此时的魏老夫人肯定是万箭攒心的疼,太皇太后微微叹了口气,都是姚氏造的孽! 她摩挲着庆王的后脑勺,对魏老夫人道:“孙家妹子后也多进来陪哀家说说话,哀家在里也闷得慌,正缺一个老姐妹说话。” 魏老夫人知道太皇太后这是允她后能常常入探望外孙子,心里不已,忙答应了。 元安带着蜂窝糕进来时,魏老夫人刚走,太皇太后正安抚着因为魏老夫人的离开而闷闷不乐的庆王。 庆王眼尖,第一个看到元安进来,他忙从太皇太后膝盖上爬下来,正要往元安身上扑,突然想起魏老夫人代他的话,犹豫了一下,转头小心翼翼地询问太皇太后:“祖母,孙儿能去接母亲吗?” 外祖母告诉他,要听太皇太后的话,太皇太后才会喜他,才会保护他不让太后打他。 太皇太后见庆王既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她,一脸怜惜地点点头。 庆王顿时出雀跃之,转身就扑到刚刚行完礼的元安怀里,元安被他一头撞进怀里,险些没有站稳,幸好小茴在身后扶了她一把。 “母亲!你来看晨儿啦!” 庆王小脸通红,兴奋地仰头看着元安。外祖母果然没有骗他,太皇太后这里比太后那里好上一千倍一万倍!他才刚到这里,母亲就来看他啦! 太皇太后已经从方嬷嬷口里知道庆王和元安的瓜葛,知道庆王是把元安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因此听到庆王称呼元安母亲,也不奇怪。 元安俯身摸了摸庆王头顶的桃心,笑眯眯对庆王道:“晨儿,你后若是不喊我母亲,而是喊我皇嫂,那我以后天天都来看你。” 庆王苦恼地挠挠头,母亲为什么总是让自己喊她皇嫂?母亲就是母亲啊。 可是…… 庆王十分犹豫,若是喊母亲皇嫂,就能天天见到母亲耶! 庆王的小脑袋瓜里天人战,战况十分烈,最终,天天见到“母亲”对他的惑太大了,他不情不愿地唤了一声:“皇嫂……”喊完就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元安却十分高兴,她一个二八少女,自己还没生过娃娃,突然蹦出来个这么大的儿子天天喊她母亲,着实有些难以接受。 元安牵着庆王的手走到太皇太后面前,结果小茴手里的食盒笑道:“祖母,这是陛下亲手做的糕点,您和晨儿也尝尝。” 太皇太后惊讶地看着元安端出一碟子金黄的蜂窝糕,开怀道:“好好好!玉郎也知道疼人了!哀家也尝尝玉郎的手艺。” 元安夹了一块蜂窝糕放下太皇太后面前的青花瓷碗里,然后又拿了一块递给庆王,让他直接拿在手里吃。 太皇太后尝了一口后直皱眉:“太甜了!” 元安忙尝了一口,不甜啊,还是这个味。 太皇太后噗嗤笑了出来,就连桂嬷嬷也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元安疑惑地看着太皇太后和桂嬷嬷,有什么好笑的吗? 太皇太后笑呵呵道:“罢了罢了,想来玉郎那臭小子做糕点时也没想起我这个祖母来,恐怕一门心思只有某人哟!哀家可吃不下这么甜的点心。”说着点了下啃蜂窝糕啃得正的庆王:“晨儿也不许多吃,吃多了牙疼,让那不怕牙疼的人吃去。” 庆王吃完一块蜂窝糕正要去拿第二块,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十分乖巧地缩回手,只眼睛滴溜溜盯着,恋恋不舍地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糕屑。 元安被太皇太后打趣的脸通红,只装作听不出太皇太后善意的打趣,红着脸奉上凉茶。 第136章 慈恩里祖孙情深, 其乐融融,熙明里却一片藉, 姚太后将手边最后一件完好的瓷瓶狠狠砸在地上。 “该死的老妇!竟敢坏我好事!” 月娘扶着姚太后坐下,用眼神示意内监和人都下去,然后小心翼翼对姚太后道:“太后娘娘不必动怒,左右对咱们有用的就是先皇嗣子这一身份,不论是过继还是收养, 都不碍着什么, 就算太皇太后把庆王抱去抚养又能如何?” 月娘将手里捧着的茶盏奉给姚太后,凑近了小声道:“太皇太后还能活几年?只要皇帝……庆王就是唯一有资格登上皇位的人,庆王年幼, 太皇太后又老了, 更何况太皇太后此次中毒以后, 身体肯定败了不少, 等到庆王登基,大舜还不是要靠您和姚相治理?” 姚太后脸稍霁,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脸上出几分得意:“等到那时候, 哀家一定好好对我那么好侄媳妇!”姚太后突然放下茶盏,问月娘:“北疆的军报是不是要到了?” 月娘在心里默默算了算,点点头肯定到:“按姚相的估计, 差不多就是这两天了。” 姚太后冷笑一声:“希望蛮族那个军师是真有本事, 能将庄煜引到战场上。” 月娘在一旁没有再吱声, 她也不太清楚蛮族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军师有几分本事, 可是他远在蛮族都能在里布下暗线险些毒害太皇太后,虽然其中少不了姚相的帮衬,但是想必他也有几分谋算。 姚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十分遗憾道:“父亲就该早点把他的计划告诉我,下毒害一个老妇人有什么用?不如直接给庄煜下毒,如今倒好,太皇太后好好的,咱们也打草惊蛇了,如今太医院也被庄煜把控住,再想下毒就难了。” 月娘沉默不语,只觉得有些心累,姚太后这种主子,明明十分蠢钝,偏偏还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着实让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十分辛苦。 太后也不想想,给皇帝下毒岂是那么容易的?就连给太皇太后下毒也是通过太皇太后最信任的御医才成功,而皇帝为人最是谨慎,身边又不缺能人异士,哪那么容易就能成功?再说了,太皇太后可不是普通的老妇人,她的身后可还站着荣国公,可以说庄煜和荣国公就是靠太皇太后紧紧系在一起的,太皇太后一旦出事,庄煜和荣国公就算不分崩离析,关系也绝没有太皇太后在时那么紧密。 这些月娘是不会说给姚太后听得,说了她也听不明白,反正一切都有姚相和姚老夫人安排,姚太后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庆王登基后坐在帘子后面做做样子,也不指望她能有多大作用。 ……………… 元安在慈恩待了整整一下午,直到晚膳前才向太皇太后请辞,太皇太后如今得了个白白胖胖的新孙子,正抱在怀里稀罕着,元安说要走,她也不留,还催她赶快回去陪自己大孙子,省的大孙子一来她这里就冲她抱怨,说太皇太后抢了他的媳妇。 元安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埋怨道:“祖母如今有了晨儿,也不稀罕孙媳了,孙媳现在是明黄花喽!” 太皇太后笑眯眯看了元安一眼,故意沉下脸:“想要哀家稀罕你,你就赶紧给哀家个大胖重孙孙,不然哀家才懒得稀罕你。” 元安闻言忙不迭行礼退下,跑得比兔子还快,惹得太皇太后睨了她的背影好几眼。 今已经第二次提到孩子的事了,站在慈恩门口的元安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脸一红,好像有个孩子也不错…… 元安回到含光时,庄煜正伏案沉思,元安一进门就看见他眉头紧锁十分苦恼的模样。 元安挥挥手让小茴等人退下,然后踮起脚,领着凤尾裙摆悄无声息朝庄煜靠近,庄煜陷入沉思中,元安在他眼皮子底下绕到他身后他也没有发现。 “想什么呢?” 元安猛地扑向庄煜的后背,没想到庄煜虽然腹心事,反应却很灵,元安第一个字出口时就被他转身拽住胳膊拉到怀里。 元安一股坐在庄煜大腿上,双手被反锁,困在庄煜怀里。 面对自己送上门的美人,庄煜毫不客气地衔住甜软的香狠狠着,直到元安觉得自己的火辣辣的灼热,庄煜才顶开元安的牙关,继续攻城略地。 等庄煜松开时,元安只觉得浑身发软,如同一汪水只能软倒在庄煜怀里,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元安把脸埋在庄煜膛上,默默着气,好一会才开口问道:“怎么了?朝堂上又有麻烦事了吗?” 元安能清楚地觉到庄煜心口的烦躁,刚才的庄煜动作过于凶狠了些,让已经习惯被他温柔以待的元安十分不适应,但是她从庄煜的气息转间察觉出庄煜的烦躁,便没有挣扎,而是默默着脯予取予求。 庄煜怜惜地轻抚着元安微微散的发髻,心情不虞:“北疆战事吃紧,蛮族不知怎么的冒出一个姓赵的军师,用兵如神,他利用北疆天险屡屡击退北伐大军,我们损失颇为惨重。” 元安惊讶地抬起头:“据我所知北疆的蛮族尚武,可以说是全民皆兵,但是蛮族只是个小部落,而且北疆气候恶劣,就算把蛮族全部老少妇孺都算上,至多不过十万人,能上战场的就更少了,你可是派去了十五万北伐大军,后又将荣国公也派了去,怎么竟也败了?”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