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在她脑袋上用力了,“走吧。” 沈婳还处于窘迫之中,有些哭无泪,这都第二回 了,她的肚子怎么就不能争点气,非要在不恰当的时候出声! 不过凌越看着是真的愉悦,嘴角就没耷下过,一直上扬着,连带与她用膳时也比平用得要多些。 内的膳食自是没得挑,道道致,样样味美,有了之前的发现,每回与他一道用膳,她都会多留心一二。 夏炎热,菜肴也偏清淡,蒸的鱼虾凉拌的小菜,不会过于油腻很是清好入口。 原先她以为是恰好两人的口味相似,可今这桌几乎与之前的菜都没重合,但他还是跟着她,她夹一筷子他也夹一筷子。 那就不能用口味来解释了,到底是为何呢? 沈婳蒸盯着面前的鲈鱼入了神,就觉眼前有黑影投下,凌越夹走了鲈鱼身上最肥美的一块,略显生疏地剔着鱼刺。 她很喜吃鱼,但曾被鱼刺卡过喉咙,对这鲜美又危险的食物总带着些防备。 而两人私下相处时不喜身旁有人,连用膳也不需要人布菜,好似自己夹更有烟火气,也更美味些。他这是以为她想吃鱼,却怕鱼刺扎着才会面难,便自然地为她剔。 这样的事放在他身上有些违和,他那双手是握兵刃指挥将士的,没想到会有一举着银筷屈尊降贵为她剔鱼刺。 凌越低垂着眼眸,细细翻过每一寸,严谨中透着几分认真,待确认一刺都没有了,才自然地放进她的碗中。 他一定是她见过最没架子的权贵。 以往与凌维舟用膳,他知晓她要吃什么,只会让女布菜,难得会为她盛汤夹菜,还会委婉地劝诫她少食。 可凌越不同,他愿意惯着她,甚至比爹娘兄长还要无原则地宠她,他从不认为她的仪态或是规矩不适合做他的子,在他眼里好似她样样都好。 他鲜少会说喜说,更不会将海誓山盟挂在嘴边,但他的纵容与,都在一举一动中无形的彰显。 她要待他更好更好才行。 沈婳愣愣地看着他,惹来凌越缓缓地抬眉,小姑娘的注意一刻能变好几种,“又不想吃了?” 她赶忙低下头,怕被他看见她没出息的样子;“才没有,我很喜。” 若按着以往,她又该说谢了,可他复一的宠,让她的膝盖硬了跪不下去,也早已说不出这个谢字。 两人用过晚膳,她方有机会问出侍疾的事,“那位是犯了什么病?我也没照顾人的经验,只怕会照顾得不好。” 凌越嗤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怎会真的让你伺候,你就安心在这住几,只当是来避避暑。” 成帝为了凸显自己的孝道,永寿里的一应东西都是最好的,院中有片刻不停的水风车转动着,屋内则是成不化的冰山,倒比避暑山庄还要闲适。 沈婳才算听懂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可还是觉得奇怪,“她怎么突然如此好说话了?” 那位不该是很厌恶他吗?又怎么会真心为他谋划,是在五台山待得久了,突然顿悟后悔了,还是说单纯畏惧他手上的兵权…… 若是后者那她也太过可悲了。 “还有时间担心这些?” 沈婳脑子转得慢了半拍,疑惑地眨了眨眼,她不关心这些那关心什么。 “你父兄。” 沈婳瞪圆了眼睛:!!! 怎么将这个给忘了,她被留在内侍疾也就罢了,回去便带着一道赐婚的圣旨,爹爹和兄长怕是要直接将屋顶都给掀了。 “都怪你,也不与我商量商量,现下好了,爹爹肯定要愁得睡不着觉了。” 听娘亲说当初她被赐婚给凌维舟时,爹爹便整整三没睡,想了一百种抗旨的理由,最后她点头答应才作罢。 他近来对凌越极有好,却是称兄道弟的那种,若知道他当兄弟的人在这偷亲他宝贝女儿,他不得去跳护城河。 “我不管,爹爹与兄长给你了,我搞不定。” 凌越眼底闪过隐隐的笑意,轻笑着道:“好,那嫁衣。” 沈婳的脸不自觉地红了,太子妃的嫁衣是由内置办的,不需要她心,可嫁给凌越就不同了,确是得开始着手这些嫁娶之事。 听他略带调笑的口吻,反倒出她几分不愿被笑话的心思来,红着脸硬着头皮道:“您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吧,这等事不用您心。” 那小嘴翘着都快能挂油壶了,连许久没喊过的称呼都冒出来了,可见真是又羞又气。 天彻底暗了下来,门早已落锁,凌越今也宿在永寿,两人闲聊了一会,觉得屋内有些闷,便提议去旁边的花园消消食。 沈婳有些怕黑,外头高悬着零星的几盏灯,看着昏暗幽深,踏出殿门时还有些犹豫。 凌越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她心虚地四下环顾了一眼,好歹是在永寿,他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嚣张了。 却见四周的人皆是低眉颔首,一副恨不得将脑袋土里的架势,本就没人敢看他们一眼。 不等她慨凌越的气势足有震慑,就被牵着往前去。 仔细算起来,这还是她头次宿在内,双眼适应了黑暗后,也没那么害怕了,竟觉出了几分趣味来。 恐惧源于心底,当一把火将霾照亮后,便不再有恐惧。 他们顺着墙往花园走,夜里内有宵,女太监们都不敢随意走动,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唯有偶尔的蝉鸣与微弱的风声。 到花园的这条路,她自小走了无数回,可夜里她有些辨认不出方向,好在凌越比她更,牵着她很快就到了花园。 园外有个小太监打着灯笼靠在石凳上值夜,听见动静扒拉开了一条眼,瞧见来人是谁吓得立即清醒了,飞快地跪下行礼。 凌越今儿心情不错,淡淡地嗯了声,沈婳却有些面薄,想把手出来,却被他握得更紧,堂而皇之地从那太监头顶擦过。 等他们走远,小太监才敢手软脚软地爬起来,擦了擦透了的脖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与肃王十指紧扣地女子,好似是曾经的太子妃。 许是为了方便贵人们突然起的兴致,花园里的灯反倒比外头挂的多,四处都是亮堂堂的,她也没了害怕,周围没有外人她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这儿曾经有架秋千,我最喜在这玩了,还有这棵树,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就是我头次见着你的地方。” 凌越看着眼前的参天大树,听她说着两人初见的摸样,在树上冷眼旁观倒确是他能干出的事情,只是记忆依旧很浅。 沈婳知道他为何会缺失记忆,见他神寡淡似在拧眉思索,虽有些遗憾,但更多是心疼,干脆拉着他往别处逛去。 横穿过一整片的牡丹园,是条爬藤蔓的长廊,长廊的尽头有座奇石堆砌的假山。 也是整个宁寿花园最为引人注目的景观,据说先帝喜假山奇石,特意从江南寻来的湖石所砌,外头还瞧不出天,内里却是九曲八绕,光是出口便有七八个。 “我那会才六岁与他们玩捉藏,便是躲在这里面,我记得还是个冬,尤为得冷,我等了整整半都没人能寻着我,后来……” 是凌维舟找到了她,也让她念了他十余年的好,即便知道他对她的家人没那么尊重,知道做这太子妃有多困难,为了那个冬夜亮起的微弱烛火,她还是忍了。 如今时过境迁,再看这个假山有种恍如隔世的觉。 她在出神,凌越望着这假山,竟也涌出股奇怪的悉。 “你曾被困在此处?” 沈婳没有多想,讷讷地点了点头,凌越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小女孩梳着两个小揪揪,穿着粉的冬衣裹得圆滚滚的模样。 她蹲在地上,眼角挂着豆大的泪珠,哭得像个泪人。 他低头看向身侧的小姑娘,竟与脑海中模糊的小人重合在了一起。 他可能真的见过她,不止是梦而已。 - 沈婳就在永寿安心地住下了,那见过凌越后,苏太后倒是真的病了,也不知是被吓病的,还是舟车劳顿劳累所致,总之连着两都没从榻上起来。 果然也如凌越所说的,苏太后并没有为难她,从吃穿用度到伺候的人皆与往常无异。 不过她既然是打着侍疾的名头,便也不好意思一直躲着不见人,每还是会过去陪着说说话。 而太后身边的人们也都对她很客气,甚至比之前还恭敬,就连玉嬷嬷都亲自给她搬凳子端茶水,反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险些要分不清到底谁是需要被侍疾的人了。 第三,沈婳再来时,苏太后总算是能勉强下了,她见她起身有些艰难,下意识想去帮把手。 不想玉嬷嬷客气地拦在了前面,将她给挡开了,“不敢劳烦姑娘,还是老奴来吧。” 沈婳单纯是在家陪沈老太太的时间多,出于本能的反应,既然人家不需要,她也没必要多这份好心。 苏太后看着面很差,也用不下什么东西,可太医把过脉又没什么重症,都说是她太过忧心思虑所致,除了顿顿参汤续着命也别无他法。 死又舍不得死,活又只能痛苦得活着,便是滔天的富贵也享用不了,不过苟延残罢了。 苏太后坐着缓了许久,才睁着混沌的眼看向她:“好孩子,这几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陪着娘娘,是臣女的荣幸。” 两人都是客套的寒暄,互相都明了其中有几分真假。 苏太后说两句便要上几口,待喝了药汤才算好些,她朝沈婳招了招手:“来,到哀家身边来。” 沈婳犹豫了下,还是起身走了过去,就坐在太后的身边。 “阿越待你好吗?” 沈婳没想到她竟会主动说起凌越,不能反应过来,脑袋先用力地点了点。 在外人面前提起两人的情,还是会让她有些不自然,尤其这个人还是凌越并不亲近的母亲。 “真是难得,他这人向来挑剔,哀家为他寻得亲事他也不意,这么多年一直孤身一人,哀家还当他准备孑然一身,没想到兜兜转转竟是与你走在了一处,倒是他运道好。” 沈婳听得忍不住拧了拧眉,她的话听着是在关切小辈,可拆开仔细去品,却每一句都在说凌越的不是。 在她眼里,她的儿子便是这般的吗? 苏太后还要再慨,沈婳便止不住地顶了回去:“娘娘您说错了,臣女能遇见王爷,才是臣女三生有幸。” 第63章 苏太后被这句话顶得一愣,抬眼认真地看向跟前的小姑娘。 她还记得很清楚,头次见着小丫头的样子,她那会才三岁,白的脸蛋乎乎的,穿着身杏的袄子,扎着两个小揪揪,一双大眼睛像西域进贡的紫葡萄,乌黑又水灵。 紧紧抓着母亲的手指,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四处看,还会偷偷地捂着嘴巴惊叹,她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好的小女孩。 更为难得的是她丝毫都不怕生,发现有人在看她便笑眯眯地冲着人笑,声音的,让她行礼便行礼,简直甜到了人的心坎里。 这让苏太后想起了前一胎的小公主,那是个已经成形了的女婴,小小的软软的,可惜一出生就没了呼。 先帝膝下的公主少,她也想要个贴心的小女孩,孩儿没了时她悲恸了整整半年才缓过来。 况且她还记着那游方和尚所言,对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格外的喜,抱在怀中左右的喊,恨不得自己有个这样的孙儿。 后来凌越上了战场,她心中愈发不安,特意让她指了喜哪个皇子,她戳着短短的小手指点中了最不被看好的老一。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