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当年夏家那位嫡女的事,会不会同样也被他查出来? 萧无珏不知道。 当年,他因为为夏家女斋戒三又守孝三年而名声大噪,才得以有这么多朝臣拥护,若是真被萧无珩查出了真相,别说娶不到王家女,只怕就连那些一直拥护他的大臣也会弃他而去。 想到这,萧无珏握着茶盏的手便又用了几分力道。 他的力道很重,虽然不至于捏碎手中的茶盏,可里头的茶水却好似受不住这个力度似得,有些倾倒了出来。 滚烫的茶水落在指尖,还不等萧无珏回过神来,便听到德妃惊呼一声。 “无珏,你没事吧?”德妃一面说着话,一面是疾步走到萧无珏的跟前,等到瞧见他被热水烫得发红的指,更是担忧道:“我现在就让人给你去取药膏。” “不用了。” 萧无珏不在意手上的异样,这一点疼不足以让他皱眉,他只是把手中的茶盏落于一侧,而后才看向德妃,温声道:“母妃不必担心,茶水并不烫。” 德妃见他坚持,也只能作罢。 她重新回到主位,而后是看着萧无珏,想起自打进来后他就出了神,便又拧眉问道:“你在想什么?难不成秦王又在朝中与你作对了?” 想到近来朝中的那些事,她惯来温和的面容也沉了下去。 自从当万寿节,里发生那桩事后,虽然没有证据,可惠妃母子就好似认定一般,成跟他们过不去。 做儿子的时不时在外头找无珏的麻烦,做娘的便在里跟她过不去。 她倒是不在意惠妃那些手段,可想着无珏在朝中的艰难,又想着那位太仆寺卿的事,神难免有些不好,连着声也沉了许多:“若不是怕你父皇起疑,当真该让这位秦王也同东那位一样。” 沉的嗓音在殿中响起。 萧无珏也终于同德妃说起先前长廊的事,以及萧无珩的那番话。 说完,看着德妃惊疑不定的面容,是道:“母妃不必担心,我看萧无珩是没有证据才只能来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只是这个人……我们以前实在是小看他了。” 岂止是小看? 这个男人的心机和手段,本与他不遑多让。 何况…… 那个丫头还如此喜他。 想起先前在长廊的时候,王珺与他说得那些话“我是喜他,纵然他是婢所生,纵然他不得帝宠,可在我眼里,他也比你好上千倍万倍。” 萧无珩就这么好,竟让她如此维护? 萧无珏一直没有波澜的面容,终于泛起几分涟漪,就连袖下的手也忍不住紧攥着扶手。 德妃没有察觉到萧无珏的神情,她还在为他先前所说得那些话而震惊。 她也没想到萧无珩会这么厉害。 她的年岁长,历经得事情也多,想得自然也要全些……萧无珩的出身是不好,可再不好他也是皇子,若是真被他寻到什么蛛丝马迹,即便没有证据,但是只要让王家起疑,他们就不可能再把王珺嫁给无珏。 那么如今的皇子里面,年纪相仿又没娶亲的也就只有萧无珩,以萧无珩的手段,若是再有王家这座大靠山,后这人可不好对付。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王家女早些嫁给萧无珏。 想到这—— 德妃重新捻起了手中的佛珠,而后是看着萧无珏沉声道:“如今未央的那位态度不明,若是再这样下去,难保会闹出其他变故。”等这话说完,她是稍稍停了一瞬,才又跟着一句:“无珏,有时候,有些事,使些手段也不要紧。” 她说话的时候,嗓音很低,脸上也仍是往的那副慈悲模样。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坐在那说这些话的时候,总让人有些骨悚然。 萧无珏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母妃这话虽然说得不清不楚,可他却明白母妃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让王珺嫁给他便行了。 只要王珺嫁给了他,那么王家的势力自然也就划分到了他这。 自愿肯定是不可能了,那么只能使些手段,若是以前,他决计不会多说什么,可如今,他却有些心烦意。 他的内心清楚得告诉他。 他不想对那人用手段,不想用那些腌脏的手段,娶她。 萧无珏想起先前在长廊的时候,那个人犹如一只炸了的小猫,活生香得让人的心也跟着活了一样。 他的世界一直都是昏暗的。 可那个人却像是突然出现得一抹彩,鲜活了他整个世界。 他清晰得记得她说话时脸上的神情,也记得她的手拂向他的衣襟时,脸上扬着的那抹笑,那是他以往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 为着那一瞬得美好,他都不愿把这些手段使在她的身上,他想让她心甘情愿得嫁给他。 只是,怎么可能? 萧无珩出现时,她眼中迸发出来往从未有过的光彩,她与萧无珩说话时,微微低下头却偷偷红了耳尖。 那是他曾经设想过的女儿娇态,却没想到她只给了萧无珩一个人。 萧无珏想起两人牵手离去时的模样,胭脂的裙摆,玄青的衣袖,叠在一道,明明两个人看起来是那么悬殊,可两人脸上漾着的笑意却又让人觉得他们是如此相配。 袖下的手仍旧撑着扶手,他抿着,一直都没有说话,到最后还是德妃察觉出他的异样,问他:“无珏,你怎么了?” “我没事。” 萧无珏的声音有些冷清。 德妃虽然心中有所奇怪,却也没有多说,只是问道:“先前我与你说得那些,你可记住了?” 耳听着这番话—— 萧无珏抿着薄未曾开口,他只是重新握过一侧放置的茶盏,啜了一口,等到茶水入喉平了心下烦躁的情绪,才抬了头同人淡淡说道:“这事,儿子心中自有主张,母妃不必担心。” 德妃闻他所言还想开口。 只是不等她说话,便见萧无珏已落盏起身:“儿子还有些事,母妃好生歇息。”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 高坐在椅子上的德妃看他这幅模样,总觉得今的无珏看起来有些奇怪,只是想起他素的为人,虽然心中有所疑惑到底也未多言。 …… 自打从里回来后。 王珺不是在屋子里翻看账册,便是去给庾老夫人请安。 冯婉的“三把火”还在,府里的下人被她得战战兢兢的,生怕做错事挨罚,很是乖顺,至于那些府里府外的管事,他们有些仍旧保持着以前的态度,不卑不亢,自然也有不少有“眼见”的,偷偷转向了冯婉那处。 早先时候,他们倒还不至于做得如此明目张胆。 毕竟当庾老夫人发话是让王珺管的,后来是王珺觉得一个人管不好,才让冯婉一道帮衬着些。 只是大半个月都过去了。 这府里大小事务竟都落到了冯婉头上,即便是份属王珺这块的,也都被人抢了去。 起初无论是冯婉还是那些管事,都以为按照王珺以前那个脾气,自然是要发作的,却没想到她竟然一句话也不说……一来二去,府里不少人也只当这位七姑娘是个纸老虎,平看起来威严,其实内里是个没用的。 若不然怎么会被三房太太得严严实实? 这些子,倒也不是没有管事私下来劝过她,这些大多都是母亲一手提拔上来的,都是有情的。 王珺见他们来也是高高兴兴的接待,无论说什么话也是笑着应承了的,只是回头却还是什么都没做,那些管事见此也没了法子,只能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 这会刚用过午膳。 因着今外头下着雨,王珺也就没去外头散食,只是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如意就在她边上,看着她仍是这幅和以前没什么差别的模样,红一张一合,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 王珺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她不开口,她也就懒得解释。 正好外头连枝打了帘子进来,王珺回眸看了她一眼,便与如意吩咐道:“你去厨房看看给祖母准备的汤水怎么样了?若是好了便着人送过去。” 如意闻言,自是应了。 等她走后,连枝便走上前来,福身问安后,一面扶着她重新回到里间的软榻上,一面低了嗓音同她说道:“冯家那位太太来寻三夫人,奴先前瞧她神紧张、脚步匆忙,全然没有望族太太的模样” 耳听着这番话,王珺也没说话。 她只是取过一侧的茶盏,而后才看向连枝问道:“你哥哥那处怎么说?” “按照您的吩咐,让那位冯大爷赢了几回,又让底下的人时常恭维着,那位冯大爷果真觉得自己是有慧眼的,这几每回都会过去,比以前还要大胆……”连枝说这话的时候,角也带着一丝笑意,跟着是又一句:“如今那位冯大爷已欠了十几万两,想来是冯家那儿赔不出来了,这才来寻了咱们三夫人救命呢。” 说到这,连枝又轻轻问了一句:“您说,三夫人会上钩吗?” 十几万两的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三夫人的胆子真那么大,拿公中的钱去救济自己的婆家? 王珺低头轻抿了一口茶水,等到那六安瓜片的茶香在喉间四溢开来,才慢慢同人说道:“着人盯着三房和账房那处,她会不会上钩,就看你哥哥那儿的人够不够厉害了。” 连枝闻言,倒是想了一瞬。 等明白过来,便又脆生生得应了一声。 冯家也是名门望族,要是让人知道冯家当家的输了十几万两还赔不出来,不仅是对冯家还是对冯婉,可都不是一个好名声。 就算不为自己着想,冯婉也得为她以及她的儿女想想。 “若当真如此,咱们这位三夫人可是该受重罚了。”连枝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没有半点怜悯,或许以前还会觉得这位三夫人可怜,可只要想想她做出来的那些事。 这样的人,本不值得怜悯,就算她真得被三爷休弃,也是她活该。 王珺耳听着这话却没说什么,她只是靠在引枕上望着轩窗外头的雨天,此时外头倒是传来丫鬟的轻禀声:“郡主,二少爷着人请您过去,说是有事要同您说。” 二哥找她有事? 王珺微微愣了下,不过虽然心中觉得奇怪,她却还是应了。 …… 等走到清平院的时候。 眼看着院子里只有笑白一人,王珺也没觉得奇怪,她只是让连枝在外头,而后便由笑白领着她走了进去。门被推开,里头的景象也就了出来,王珺口中的那声“二哥”还没说出口,便发现那大开的轩窗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镶着金边的玄衣袍,头戴紫金冠,此时正负手站在那处。 有细小的雨丝打进屋中,而他那宽大的袖子也被风拍得发出不轻的声响,许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原先一直背身站着的男人转身看来,冷峻的面容恍如冰雪初消一般,出一抹笑来,同她道:“你来了。”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