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慎言七点多才到家,到了楼下没看见倪景兮, 问了钱阿姨才知道她在钟岚她们离开之后, 就一直睡到现在。 “没吃晚饭吗?”霍慎言微微皱眉。 钱阿姨有些不好意思, 小声解释说:“我刚才去敲了敲门, 不过太太睡得,也没回复我。” 霍慎言伸手解开西装上的纽扣, 将外套了放在沙发上, 说道:“我去看看。” 他推开门的时候,房间里因为窗帘被拉着, 显得格外漆黑。 倒是他推门的瞬间,走廊里的光透过打开的门照了进来,本来躺在上睡的就不太安稳的人,嘤咛地翻了个身。 霍慎言微微蹙眉, 但是想到她到现在还没吃晚餐,还是轻手轻脚地走到边。 待他坐下靠在头,手掌搭在隆起的薄被上极轻极轻地拍了两下:“景兮。” 倪景兮身体猛地挣扎了下,像是刚经理了一场梦魇。 霍慎言伸手抱住她,没一会儿倪景兮安静了下来。 “慎言。”过了几秒后,薄被里传来一个轻轻软软的声音,声音没有寻常的那种清冷,反而带着点儿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沙哑。 霍慎言嗯了一声,手掌隔着薄被在她的后背轻抚了几下:“我在。” 两人沉默了会儿,霍慎言低声问:“现在睡醒了吗?” “还没。”倪景兮眼睛还在适应房间里的黑暗,可是脑海里却是刚才睡觉时做的支离破碎的梦。 霍慎言听着她软乎乎的声音,不由轻声一笑。 谁知下一秒倪景兮再次轻声说:“我梦见我爸爸了。” 霍慎言身体微僵,再次伸手抱住她,“然后呢,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倪景兮摇头,她慢地说:“我听人说,只有去世的人才会在梦里说话,活着的人在梦里说不出话的。他一直没说话,就是在看着我的脸。” “我的脸受伤了,他肯定看见了。” 她不想让自己的口吻显得太矫情,可是她心底真的是开心混合着难过,因为她真的很想她爸爸。 她一口气说完之后,房间中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直到倪景兮用玩笑的口吻说:“要是我爸在的话,肯定得去找那帮人拼命的。” 虽然倪平森子温和,可是把家人看得极重。 终于一直没说话的霍慎言动了,他掀开薄被伸手摸了进去,直到找到倪景兮的手指。他的手掌之前一直放在被子外面,有点儿冰凉。 倪景兮的手掌被他轻轻捏住,她温暖的手指碰到他的指尖时,忍不住缩了下。 可是下一秒,霍慎言的手指一一地进她的指间,十指相扣。 他此刻几乎是半躺着靠在上,两人贴地很近,近到他的呼声都在她耳边被无限放大。 “景兮。”他轻轻喊了她的名字。 他说:“没有下一次了。” 再也不会有下一次,让她疼成这样,哪怕是在睡梦中都随时都处于惊吓之中。 倪景兮听到这句话时,明润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缩了下,她低声说:“跟你没关系,你别自责。我就突然想起我爸爸了。” “我知道。”他声音轻柔地说。 他温柔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但是我会任何人都要疼你的。” * 两人下楼之后,钱阿姨已经把晚餐摆在餐桌上,两人分别落座。 不过刚坐下倪景兮的眼睛忍不住往墙壁看过去,霍慎言见她没动筷子朝她看了一眼:“怎么不吃?” 倪景兮收回视线,看了看这桌子的餐具,低声问:“咱们用的餐盘不会也是什么古董艺术品吧?” 因为她突然想起之前她打碎一个碗,霍慎言安她没事儿。 可是之后她再也没在厨房里看到那一套餐具。 霍慎言仔细地打量了下摆在她面前的碗碟,认真想了下:“这套是我妈送回的,应该是1879年出产的那套。” 倪景兮真的是在一瞬间僵硬,身体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似乎生怕碰到打碎。 钱阿姨正好出来,手里端着刚盛的汤,放在桌子上之后看见倪景兮一副恨不得离桌子十万八千里的样子:“太太,今天的菜您都不喜?” 倒是对面的霍慎言慢条斯理地端起碗,一副优雅自若地模样。 倪景兮深了一口气,吐出两个字:“我怕。” “怕什么?”钱阿姨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些碗碟。”她怕再打碎一个,只怕真的…… 钱阿姨惊讶道:“太太不喜这套碗碟吗?那要不我明天去地下室换一套新的过来?” 阿姨以为倪景兮是不喜这个碗碟的样式,赶紧提出解决办法。 倪景兮一愣,地下室还有? 终于,对面的霍慎言在欣赏完她的一系列表情之后,憋不住地轻笑了起来。 倪景兮听到他的笑声,再看着旁边一脸认真的钱阿姨,终于明白了过来。 她被涮了。 “霍、慎、言。”她一字一顿地喊对方的名字。 霍慎言敛起脸上的笑容,可是眸底依旧蕴着笑意,倪景兮这么生动的反应真的逗乐了他。大概也是他没想到倪景兮会表现的这么好玩吧。 “你骗我?”倪景兮深了一口气,强忍着要家暴的冲动。 霍慎言神无辜道:“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开玩笑? 有这么跟她开玩笑的吗? 倪景兮觉得他就是纯粹逗她玩呢,这种行为简直是十恶不赦。 “乖,别生气了。”霍慎言望着她气呼呼的模样,笑着说道。 倪景兮不搭理他,低头吃饭。 本来两人吃饭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倒是吃到一半的时候,倪景兮捏着筷子抬头望着对面的男人,他这人真的有种叫人沉的觉。 哪怕只是在简单的吃饭,都叫她猝不及防地愣了下。 倪景兮抬头盯着他看的时候,霍慎言也抬起头望向她。 “怎么了?” 倪景兮愣了会儿神这才望着他,低声说:“那幅画?” 白天她们都在的时候,倪景兮也没多问。况且霍慎言又着急离开,如今只剩下她们两人,她自然想要问。 “你是故意说给苏宜蘅听的吧。”那么贵一幅画,居然登记在她的名下,她都不知道。 倪景兮觉得或许是他临时起意,故意这么说给苏宜蘅听的。 霍慎言平静地看着她:“我需要吗?” 倪景兮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景兮,你觉得我会让你的生活毫无保障吗?”霍慎言望着她,轻声说。 倪景兮这人太独立坚强了,而且她也不是那种故作独立。 她是真的能自己扛起一切的人,不管是金钱也好事业也好,她没那么高大上说自己无无求,她也会有想拥有的东西。 生活待她很苛责,让她从很小开始就独自承担一切。 可是她从来没有因为生活的丑陋就让自己变得丑陋,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从不觊觎。 而她想要的东西她都会自己争取。 倪景兮沉默地看着他。 霍慎言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我想让你的生活更好,想让外婆也拥有更好的环境。我希望你不用为了金钱烦恼,不用每天一睁开眼睛就会想起身上背着的力。” 倪景兮曾经戏谑地说过,最难的时候是她大学时候,外婆工资才四千。 可是每个月疗养院就是八千块,那时候她一睁开眼睛就会想起自己身上背着的四千块,每个月都是如此。 年复一年,复一。 “其实不仅仅是这幅画,”霍慎言望着她,低声说:“你知道我们从未签订过任何婚前协议。” 倪景兮彻底愣住。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可是倪景兮曾经在他们领证的时候想过,那时她已经知道他是恒亚集团的继承人。 这样一个如此庞大而引人注目的商业帝国,他一出生就拥有了一切。 倪景兮一直在到达民政局的前一刻都在想,如果他在领证的时候提出要签订婚前协议这样的东西,她愿意同意吗? 可是不管是领证之前还是一直到今天这一刻的之前,他从未提起过这几个字。 她曾经觉得这场婚姻让她舒服,而舒服的原因是他摒弃了一切让她觉到门第差距的东西。 是他让自己在这场婚礼这么宁静平和。 没有金钱的算计也没有斤斤计较。 其实不仅是他这样的家庭,如今很多人结婚之前,为了买婚房写名字的事情都能吵到天翻地覆,她以前在生活组实习的时候,采访到很多这样的例子。 她曾经庆幸过,她的婚姻是因为情而开始。 她嫁给他,就是因为她他。 可是今天她彻底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他遮挡住。 明明她是从来不是一个被温室养大的人,可是在他身边,所有的风雨都被他一力挡住。 “我婚后赚的每一分钱,它们都属于……”霍慎言望着她,略顿了下才缓缓道:“夫共同财产。” * 倪景兮吃完饭之后,霍慎言因为接到了唐勉的电话去了舒服,她独自坐在玻璃观景房里。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