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苍 说：“西靖欺 大燕这么多年，百姓一直心存怨恨。我们攻打西靖，民心必然偏向主上。而西靖当然也一定会报复，但他们大军都在俞地，暂时不能回防。所以即使报复，也只有攻打宿邺城。温帅会守住的。也只有这样……他才无暇分身，顾不上渔 的陛下。否则只怕不用两 ，他就会囤兵晋城下了。” 慕容炎说：“先行歇息，明起行。” 左苍摇头，扒了扒发间的沙子，说：“兵贵神速，属下这就点兵出发。” 那时候她几天几夜马上赶路，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一脸风尘 。慕容炎说：“不差一顿饭的功夫吧？” 说完，吩咐下人上菜，又让许琅、周信都坐下，左苍自然是坐他身边了。左苍啃了好几天的干粮，这时候有餐 饭，自然是不会客气的。慕容炎不时给她挟菜，见她三两下就刨完一碗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温柔。 左苍喜 荤菜，大鱼大 ，什么油腻吃什么。慕容炎给她挟了红烧，见她风卷残云一样，不由又从她碗里挟回一块，尝了一口。有这么好吃吗？他眉头微皱，还是觉得腻，轻轻拨到一边。 王允昭跟周信互相看看，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惊诧。一直以来的慕容炎，是从不动别人碰过的菜的。 ☆、第 30 章 被困 一顿饭罢，左苍出门，叫上许琅，两个人一起点兵前往灰叶原。灰叶原正好与白河相邻，地势非常复杂。许琅说：“灰叶原多沼泽 沙，我们带兵前往，风险极大啊。” 左苍说：“二殿下之前在朝中并无建树，如今晋百姓对他还比较陌生。唯一知道的，便是太子强占姜姑娘的事。他需要做几件大快民心的事，奠定自己的民望。你不要看我们现在取得晋城，那就是个笑话。一旦温帅发兵，或者是陛下聚集旧部，我们夹在中间，那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许琅说：“这我也知道，可是阿左，你觉得……二殿下真的有胜算吗？” 左苍回过头，在晋城门口的火把中，她双瞳生辉，良久说：“有。” 许琅怔住。 两个人连夜点兵，横渡益水，益水是白河的支，过了益水再行军，不到十天，就到了白河东。而这时候，温砌的先遣军正好抵达晋城下。 晋城中兵虚将寡，几乎是一座空城。 慕容炎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下几万兵马。周信 头大汗，说：“殿下，还是下去吧，一旦 战，我们可谓是毫无胜算啊！” 慕容炎说：“既是如此，我站在城头还是城下，又有什么区别呢？” 周信说：“算起来，阿左姑娘和许琅带兵突袭灰叶原也有十，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慕容炎微笑，说：“周信，晋城你能守多久？” 周信面凝重，看看城内城外，说：“殿下，属下从小跟着容婕妤，娘娘虽然仙去多年，但大恩大德，属下永生不忘。如今晋城危在旦夕，但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在，属下绝不会让温砌的兵士踏入半步。” 慕容炎说：“守一天，能吗？” 周信面有些奇怪，当即跪倒：“晋城城高池深，属下有把握守三天。” 慕容炎点头，轻声说：“那就够了。” 晋城被围攻，消息传到益水畔，许琅急令传令兵：“立刻封锁此消息，如 漏半句， 我军心，必斩！” 传令兵跪倒，左苍接过战报，却当着所有兵士，一字一句念下去。许琅大急：“参军？” 左苍念完，将战报往地上一扔，扫视三军，说：“方才我说的，大家都听见了？如今晋城正受到猛烈围攻，我们已经被陛下视为叛军。如果此战，我们不能攻下灰叶原，晋必失。晋一失，我等皆是逆臣叛 。不仅是我们自己，我们家乡的亲眷、老幼，都会被株连，绝无生机。” 白河边，接连十疾行军的将士们一片默然，左苍说：“但是，如果我们攻下灰叶原，温帅一定会撤兵回防，以免西靖来犯。彼时晋之危将立刻解除，二殿下登基，你们都是功臣。”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站得笔直。左苍说：“现在，就地造饭，我们餐一顿，然后舍弃一切辎重，破斧沉舟，杀入灰叶原！” 三军应是，立刻开始埋锅造饭。等到子时前后，大军悄悄渡过白河，左苍选了个几个老兵前头带路，他们对沼泽沙等地势非常 悉。但就算如此，还是有不少将士折损其中。 一路曲折行进，及至第二天傍晚，灰叶原的城门近在眼前。 左苍挑了一小队 锐兵士扮作民，前去滋事。这一行人一路渡河涉沙，扮民都不用侨装。而左苍所料不错，灰叶原的防守，确实是非常松懈。这么多年，大燕从来没有试图侵犯过西靖半步。灰叶原又有天险为屏障，几乎没有人想到，会有兵灾浩劫。 小队兵士所扮的民在城门口与兵士起了争执，突然爆起，杀死守城官兵。 左苍迅速入城，箭如雨，杀死城头兵士。先遣军呼喊着杀入城中的时候，城中西靖官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而就在这时候，许琅所带的援军也立刻杀至。 西靖人争相奔逃，许琅看了眼左苍，问：“参军，进城吧？” 左苍看了眼他，又扫视正在奋勇杀敌的将士，突然说：“大燕将士听令，西靖人欺我大燕久矣，今也到了燕人扬眉吐气的时候！入城之后，屠城一天。明此时之前，所有掠获财物，均归汝等所有！” 兵士中顿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呼喊，杀声更浓。许琅脸都变了：“参军！此时我军如同军，一旦下令屠城，明此时，只怕灰叶原中将无西靖人了！” 左苍抬起头，看向巍峨的城楼，说：“是啊。明此时，灰叶原将成为一座空城。” 许琅还要说什么，她却又说：“可是我们没有粮草了。西靖人生 凶悍骁勇，此时奔逃，只是猝不及防。等他们反应过来，必会抵抗。而我军接连行军十几，早已成疲军。一旦溃败，后果不堪设想。” 许琅无话可说了，城中四处可见火光，浓烟密布。左苍一直站在城门口，灰叶原三个字与西靖的玺印一起高挂在城头，却被烟火薰得黑透。许琅轻声问：“参军不入城？” 左苍摇头，说：“我不想听见哭声。” 黑夜又笼罩了边城，血与火漫延开来，触目惊心。 第二天，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在大燕与西靖之间传开——燕军偷袭了西靖的灰叶原，且丧心病狂地屠城一。灰叶原城中百姓被赶尽杀绝，老幼不存。 西靖震怒，一直在与屠何、孤竹争夺俞地的靖军立刻挥师东进，攻打宿邺城。温砌分身乏术，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围困晋的兵士调回宿邺，以抗靖军。 晋之危解除。 周信持着战报，飞一般奔向慕容炎府上，几次几乎摔下马来。慕容炎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战报之上，左苍的笔迹力透纸背。他轻声问：“温砌的人退了？” 周信一扬手，用袖口擦去额头的汗和灰尘，说：“回禀殿下，退了！就在属下赶来之前，他们已经拔营起寨，返回宿邺城了！” 慕容炎点点头，说：“很好，王允昭，看看朝中大臣，还有谁在晋。” 王允昭答应一声，叫了封平一并去找。燕王慕容渊走得匆忙，难免一些臣子要顾及家眷、财产什么的，没顾得跟上。周信、许琅一进晋，立刻就封锁了城门。他们是想走也走不了了的。 慕容炎倒没有为难这些人，一直任由他们住在自己府中，只派了府兵前往看守。 没能出逃的大臣中，官衔最高的当然是左丞相薜成景。他本来就不赞成慕容渊出逃，是以议事的时候并不在。慕容炎将他请到书房，说：“薜丞相，这几琐事繁多，一直没顾得上前来探望。兵士们没有惊扰丞相吧？” 薜成景冷哼了一声：“慕容炎，你今来，是要杀了老夫吗？多年以来，我虽知你有野心，却未曾想到你竟如此大胆！竟然干出  这等不忠不孝之事来！你要杀就杀吧，我薜成景辅佐慕容氏三代君主，俯仰无愧！” 慕容炎眉 微挑，说：“丞相这是什么话，丞相在朝为官，素来清正廉洁。上次计 西靖，父王将我下狱，朝文武之中，只有丞相为我仗义直言，这份恩情，慕容炎一直记得。” 薜成景说：“当时我就是瞎了眼！若是早知你乃这般心狗肺、鹰顾视之徒，我岂会向陛下谏此荒唐之言！” 慕容炎在他对面的书桌上坐下来，提壶倒茶，等他骂够了，才说：“丞相真是这样想的吗？” 薜成景也看出他对自己并无杀心了，说：“你想怎么样，直说吧！” 慕容炎说：“我想为一个人翻案。” 薜成景没好气：“谁？” 慕容炎淡淡道：“杨继龄。” 薜成景怔住。 慕容炎说：“当初杨家一案，我在野，丞相在朝。真相如何，丞相比我清楚。如今我找到一些证据，可以证明当时杨家确实冤屈。听闻薜丞相当年患上头风，还是杨玄鹤大夫诊治方得痊愈。杨继龄也是薜丞相的门生，想来，对这件事，丞相不该有异议吧？” 说完，他将查得的证据一一摆在书桌上，薜成景颤抖着伸出手，将之一一展开。 许久之后，他说：“慕容炎，当时你救走杨家遗孤之时，就想到以此事作你的垫脚石吗？” 慕容炎微笑，说：“不。”薜成景看向他，他说：“比那更早。” 薜成景慢慢软倒在地上，慕容炎说：“丞相是心怀大义之人，一向 民如子。如果得丞相辅佐，无论于我，还是于大燕百姓，都是福分。若丞相不愿，血的也只是大燕。” 薜成景将那些证供紧紧握在手里，牙关紧咬，慢慢说：“你打算把陛下和太子怎么样？” 慕容炎说：“这么多年，丞相还不了解我吗？我冲冠一怒为的什么，丞相应该最清楚。” 薜成景说：“我、我可以拟书，替杨家翻案。我也可以说服剩下的朝臣，各司其职。但是你要答应，你可以废黜太子，重续与姜家姑娘的姻缘，但是定要 回陛下，万不可伤其分毫。” 慕容炎说：“很公平的条件，我接受。” 第二天，左丞相薜成景出面，为杨继案私藏龙袍、贪污受贿一案昭雪。他在朝中德高望重，有他主持大局，剩下的朝臣陆续依附。已经停滞的朝廷，重新开始运作。慕容炎出面，为杨玄鹤一家重修坟茔，建造祠堂，享受祭祀。 晋城的百姓，起初还惶恐不安，但是慕容炎执政之后，第一件事是攻打西靖的灰叶原，且大胜。第二件事是替杨家昭雪。这两件事，无一不是大快人心之举。 何况他起兵，乃是打着太子君夺臣 、兄霸弟媳之名，这本就是太子失德无道。自古世人眼中，但凡深情的人总不会太坏，所以没过几天，晋、大蓟城、小蓟城以及令支一带都慢慢平静下来。 朝中老臣上书催促慕容炎回慕容渊，慕容炎命薜成景拟函送呈渔，要求慕容渊诛杀妖后李氏、废黜无德太子，重回晋。慕容渊阅罢书信，当即暴怒，将递送信函的使者掷入了鼎镬。并发讨贼檄文，召集旧部，准备征伐晋。 慕容炎正在看那封檄文，一边看一边笑：“父王这次气得不轻。” 封平跟在他身边，说：“难道殿下真准备回陛下吗？若到了那个时候，只怕……” 慕容炎竖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外面有人进来，老远就喊：“殿下！许将军带领大军回城了！” 慕容炎眉头微皱，左右看了一眼，脸慢慢 沉下来——如果大军回城，左苍这时候应该在他面前了。果然传令兵接着喊：“许将军派小的快马来报，大军撤退的时候遇到温帅的人马阻截，左参军为了引开敌军，还陷在灰叶原，下落不明！” 慕容炎上前两步，一把将他提起来。王允昭赶紧小声提醒：“殿下！殿下！” 慕容炎慢慢把他放下来，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平静：“打开城门，大军入城。王允昭，我要见冷非颜。” 王允昭应了一声是，赶紧前去准备，慕容炎在书案后面坐下来，重新铺开灰叶原的地图，反复查看。正在这时候，许琅进来，刚一进门就跪在地上：“殿下，末将罪该万死！” 慕容炎头也没抬，沉声说：“也怨不得你，起来。将经过说予我听。” 许琅只得将经过一一道来，抢占灰叶原之后，将士们屠城一天，然后左苍下令撤军。大家沿来路返回白河。西靖已经派出追兵，但是因地势复杂，难以追踪，倒没有大碍。谁知道大军正要走出沼泽之地时，温砌帐下的诸葛锦竟然带了一小股兵士在大军退路之上设伏。 大军撤退受阻，几乎被西靖军队追上。左苍没有办法，只得带小股人马引开诸葛锦，给大军争取撤退时间。 慕容炎默默听完，说：“我知道了，许将军一路辛苦，先行歇息吧。” 许琅还要再说，但见慕容炎已经不打算多说，只得忐忑不安地退了下去。 他走之后，冷非颜就进来。她一进来就发现不对——不是说许琅已经班师晋了吗？怎么不见阿左？心里犯嘀咕，还没开口，慕容炎已经说：“准备一下，跟我走一趟灰叶原。” 冷非颜立刻知道事情不小，说：“是。” 她下去准备水和干粮，还要火折子、地图，沼泽多毒虫，药也是要备下的。王允昭站在慕容炎身后，一脸担心：“殿下一定要亲自去吗？” 慕容炎神郁：“王允昭，如果是温砌派人设伏，阿左危矣。” 王允昭说：“左少君机警聪慧，殿下一向放心的。今为何突然如此担忧啊？” 慕容炎走到窗口，外面正是盛夏，花影摇曳，他说：“因为只有温砌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王允昭，我十年心血，将要付诸东了。” 当天下午，慕容炎在晋中设宴，为许琅一众将士接风洗尘。宴刚过半，他便以酒醉为名退席。随后与冷非颜侨装出城，星夜赶往灰叶原。 如今的灰叶原已经只剩下一座废墟，燕军烧杀之后，放火烧了整座城池。西靖要清理还需要一段时。慕容炎跟冷非颜悄悄渡白河，冷非颜这才发现慕容炎的身手远在她预料之外。 这时候西靖还有小股军队在沼泽地中搜寻燕军，沿途已经发现了好些燕军的尸体，看来几下来，双方已发生过多次恶战。冷非颜抓到诸葛锦手下落单的兵士一问，得知诸葛锦已经抓住了左苍，正在向宿邺方向行军。 左苍也是很无奈，温砌对灰叶原的地形比她了解得多。甚至在她准备潜入灰叶原之前，温砌已经猜到她的下一步计划。于是刚刚好埋伏在她的退军之路上。 左苍领了小股兵士遛着诸葛锦走，无奈诸葛锦这个人认死理，真把温砌划给他的每一个要道都守着滴水不漏。他 本不必追，左苍身后就是靖军。哪怕是他一动不动，靖军也一定会把左苍赶到他面前。左苍没办法，当然只有落在诸葛锦手里。 诸葛锦倒是没难为她，毕竟以前大家也是一起吃喝酒的弟兄，他依从温砌指示，一旦捕获左苍，立刻 身而退，绝不恋战。 左苍也没怎么抵抗——温砌下达的命令，说不定是死活不论。她当然还是乖乖顺从比较安全。xＩａPe.cＯM |
说：“西靖欺
大燕这么多年，百姓一直心存怨恨。我们攻打西靖，民心必然偏向主上。而西靖当然也一定会报复，但他们大军都在俞地，暂时不能回防。所以即使报复，也只有攻打宿邺城。温帅会守住的。也只有这样……他才无暇分身，顾不上渔
的陛下。否则只怕不用两
，他就会囤兵晋
。慕容炎说：“不差一顿饭的功夫吧？” 说完，吩咐下人上菜，又让许琅、周信都坐下，左苍
饭，自然是不会客气的。慕容炎不时给她挟菜，见她三两下就刨完一碗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温柔。 左苍
荤菜，大鱼大
，什么油腻吃什么。慕容炎给她挟了红烧
沙，我们带兵前往，风险极大啊。” 左苍
头大汗，说：“殿下，还是下去吧，一旦
战，我们可谓是毫无胜算啊！” 慕容炎说：“既是如此，我站在城头还是城下，又有什么区别呢？” 周信说：“算起来，阿左姑娘和许琅带兵突袭灰叶原也有十
漏半句，
我军心，必斩！” 传令兵跪倒，左苍
。不仅是我们自己，我们家乡的亲眷、老幼，都会被株连，绝无生机。” 白
悉。但就算如此，还是有不少将士折损其中。 一路曲折行进，及至第二天傍晚，灰叶原的城门近在眼前。 左苍
锐兵士扮作
凶悍骁勇，此时奔逃，只是猝不及防。等他们反应过来，必会抵抗。而我军接连行军十几
这等不忠不孝之事来！你要杀就杀吧，我薜成景辅佐慕容氏三代君主，俯仰无愧！” 慕容炎眉
微挑，说：“丞相这是什么话，丞相在朝为官，素来清正廉洁。上次计
西靖，父王将我下狱，
民如子。如果得丞相辅佐，无论于我，还是于大燕百姓，都是福分。若丞相不愿，
回陛下，万不可伤其分毫。” 慕容炎说：“很公平的条件，我接受。” 第二天，左丞相薜成景出面，为杨继案私藏龙袍、贪污受贿一案昭雪。他在朝中德高望重，有他主持大局，剩下的朝臣陆续依附。已经停滞的朝廷，重新开始运作。慕容炎出面，为杨玄鹤一家重修坟茔，建造祠堂，享受祭祀。 晋
、兄霸弟媳之名，这本就是太子失德无道。自古世人眼中，但凡深情的人总不会太坏，所以没过几天，晋
沉下来——如果大军回城，左苍
本不必追，左苍
身而退，绝不恋战。 左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