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左苍 这种十九岁任骠骑大将军的女子，就更不用说了。 一堂人在正厅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左苍在后花园，温老夫人也没有歇下，看见她走来走去，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下？” 左苍说：“这些人一定要这时候聚在温府吗？” 温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我又何尝不明白你的担忧。但是这些臣子，与行野当年都是至 同僚，他们要过来找他商议事情，总不能让行野都赶走吧？” 左苍说：“如今老爷子人都不在朝堂了，还有什么可商议的事情？” 温老夫人说：“阿左，如果有一天，今上被 逃亡，而你处在行野的位置。你会将前来议事的昔 袍泽旧友一一赶走吗？” 左苍怔住，温老夫人说：“我知道，在你眼里，可能会嫌他们罗嗦守旧。可是行野的为人，如果不是为了以轩和以戎，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啊！” 左苍不说话了，温老夫人说：“这些朝中旧臣，哪个不是拖家带口？然而如今，也只有他们，还在念着当初的那一点旧主恩义啊。” 当夜月圆如盘，桃花盛开，枝桠斜溢。左苍折了一枝桃花在手里，说：“我只是担心，这一星半点的忠义，只是最后一 稻草。不但不能救命，反而会 垮山岳。” 温老夫人面 大变：“你是说……你是说今上打算……” 左苍不再多说话，正厅灯火如昼，她一直没有过去。 然而当天夜里，德政殿也是灯火通明。慕容炎将一卷名册扫掷在地，说：“孤王真是好奇，这些旧臣三更半夜，有觉不睡，去到温府彻夜畅谈，到底是所为何事！” 王允昭一个字都不敢多言，姜散宜示意自己安 在温府的探子继续说下去。那探子记忆力十分惊人，将诸位大臣所说的话一字一字复述过来。竟然连语气神态都惟妙惟肖。当然了，里面不乏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慕容炎说：“暮秋之蝉，倒是扰人得很。” 姜散宜说：“陛下，这波老臣，身沐皇恩，不思报效，却在深夜聚集于温府，这是谋逆啊！” 这话一出，旁边王允昭赶紧过来 茶，说：“姜大人言重了，温氏朝中无人，只有左将军是陛下心腹。赋闲之人，谈何谋逆啊。” 姜散宜对他还是非常客气，说：“王总管所言当然不假，只是人虽赋闲，贼心不死，又能奈何？还请陛下早作决断，这些人留之必成祸患！” 慕容炎面上神冷郁，许久之后，问地上的探子：“左将军怎么说？” 探子磕了一个头，奏报道：“左将军并未列席。”姜散宜暗暗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说：“但是左将军也未歇下，似乎一直在后花园，与温老夫人私下谈话。” 慕容炎说：“孤王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去吧。” 探子应了一声是，跪拜退下。慕容炎看了一眼姜散宜，说：“姜大人忧心国事，不愧为朕的左膀右臂。夜深了，你也出 去吧。” 姜散宜还是摸不准他的想法，只得告退。等到人都走了，慕容炎突然问王允昭：“你说，这些事，阿左会向朕回禀吗？” 王允昭心中一跳，说：“陛下，左将军……只怕不是会传是非的人。” “是非？呵……”慕容炎轻笑，说：“明下朝之后，让她到书房。孤很想知道，她会说些什么。” 王允昭 言又止，只能应是。 ☆、第 55 章 质问 次，早朝之后，王允昭亲自过来相请，让左苍前往御书房单独见驾。左苍单独见慕容炎也不是一次两次，当即就跟在王允昭身后，行往御书房。 王允昭突然说：“将军可知，陛下这次召见将军，是有何事吗？” 左苍微微一怔，说：“是为了昨夜诸位大人前来温府一聚的事吗？” 王允昭说：“将军聪慧，既然将军知道陛下担忧之事，可有想好如何对答吗？” 左苍说：“温氏已无人在朝，定国公不过一赋闲旧臣，无权无势，空有一个定国公的虚衔。就算旧臣聚集于府上，陛下又有何担忧之处呢？” 王允昭说：“将军，温氏还有人在朝啊。不仅在朝，而且手握重兵，在军中说一不二、权倾朝野啊！” 左苍这才惊住，停下脚步，缓缓凝视他：“王总管这是何意？” 王允昭叹了一口气：“将军，老奴虽然是个六不全之人，但也看得出，将军对陛下用情至深。而且本来也曾陪伴过陛下。老奴想问将军一句，如果陛下愿许将军妃位，将军可愿与陛下再续前情？” 左苍说：“王总管，我是个武人，沙场排兵，头脑还算清醒。但说话做事，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有话请直说。” 王允昭说：“如果陛下愿不顾一切，许将军一个妃位。将军是愿意陪在陛下身边的，不是吗？” 左苍随手折了一枝桃花，说：“我想会吧。” 王允昭说：“这就对了，将军既然愿意陪伴陛下，又不是计较名份之人，将军为什么就不能顺着陛下？而非要分出一个楚河汉界呢？” 左苍徐徐向前走，落英盈衣：“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我会不敢直视王后娘娘的眼睛。我会觉得，我在分享属于她的恩宠和……和 情。” 王允昭说：“将军，王后在后，您在前朝。这事儿如果陛下不提，老奴不提，您也不提，她又如何会知晓？” 左苍说：“我自己知晓，便是月神灵都知、万世人心皆晓。我意已决，总管不必再劝。” 王允昭再次深深叹气，说：“将军，您如今权势滔天，然而温氏旧部毕竟忠于旧主，薜成景一 不会助你却反而有落井下石之忧。而您救出薜相，早已与姜相生出嫌隙。甘大人一向望风而动，将军啊，您若再不拢络住陛下……烈火烹油，看起来风光无限，一旦火焰烧身，只怕将是焚身化灰之局啊。” 左苍盯着他的眼睛，说：“总管这话，虽然是极尽善意，但是我听不明白。” 王允昭没有再说话，左苍说：“我十六岁跟随主上，从主上势微一直到他君临天下。主上 观世事，难道臣子忠义，还需要向君主自荐枕席以明心志吗？” 王允昭说：“将军啊。”左苍没有让他再说下去：“王总管，无论我在哪里，身处何种位置，我待主上，永远赤诚。若这一腔忠心他仍不信，便可拿刀剖了去！” 王允昭赶紧说：“将军这是说得什么话，倒是老奴一时多嘴，惹恼了将军。老奴该罚，老奴该罚！” 左将军说：“哼，我看这御书房，我也是不必去了。” 王允昭说：“我的将军！这时候可万万使不得小 子！快走快走，陛下还在候着您呐。” 及至到了书房，左苍下跪叩拜。慕容炎搁了朱笔，抬起头来，说：“这是谁惹着你了？到我这里，还一脸怒容。” 王允昭赶紧说：“老奴多嘴，闲话几句，倒是惹恼了将军。请陛下责罚。” 慕容炎失笑，说：“那是应该责罚，眼看孤这骠骑大将军伤势刚刚痊愈，你便又上前气她。若再气出个好歹来，岂不是要累得孤王三军无人？” 王允昭连连躬身，左苍说：“总管取笑了，总管待我们一如长辈，我岂敢跟总管置气。” 慕容炎也是一笑，说：“起来吧，这几琐事繁多，你又抱恙在身，少来中行走。再不召你过来见见，只怕我们之间，倒是要生疏了。” 左苍站起身来，慕容炎复抬起头，两个人四目相对，他终于搁下奏折，伸出手说：“过来。” 左苍走到他面前，他握住她的手，那宽厚温热的手心包裹住双手，左苍一僵，缓缓挣开了他的手。慕容炎说：“你就没什么话可对我说的？” 左苍不明白他是想问什么，低垂着头，肃手而立：“微臣所奏，早朝之上已经言明。并无需要私下奏报之处。” 慕容炎点点头，说：“听说昨夜，温府门庭若市，热闹得紧。怎么不跟我讲讲，是怎么个热闹法？” 左苍知道他要问这件事，只是说：“陛下，昨夜是有几位大人前来温府，想来也是为了询问燕王一事。微臣想，定国公已然赋闲在家，身无一官半职，顶多也就闲话几句罢了。是以并未列席。” 慕容炎说：“闲话几句？你身为孤王的骠骑大将军，有人聚集在你府上，商议谋逆之事！你居然认为只是闲话几句？你让孤从别处，得到这些人的名册！” 左苍跪在地上：“主上！” 慕容炎没有让她起身，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她的五官少了那种刚毅果决，有一种少女的清秀温婉。慕容炎伸出手背，缓缓摩挲她的脸颊。左苍缓缓侧过脸去，避开了他的手。 慕容炎说：“你知道这一刻，孤心里在想什么吗？” 左苍垂下头：“微臣不知，请主上明示。” 慕容炎说：“我在想，如果我许你一个妃位，你是否愿意，留在后，永远陪着我？”左苍一怔，抬起头来，慕容炎的目光渺远深幽：“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吗？” “我……”左苍再开口时，只觉得字字艰难。怎么会不愿意，那是不知道作过多少次的梦呵。可是……她说：“可是微臣如今，已是温帅遗孀的身份。陛下夺取天下，向天下人昭示对王后的一往情深。转眼间，却纳亡臣之 为妃。无论于情于义，都对陛下毫无益处。再者，王后对陛下亦是深情不移，若是陛下当真纳妃，只怕也会令她伤心。” 慕容炎说：“所以，你其实是愿意的，对不对？” 左苍再度沉默，慕容炎说：“如果你愿意，又并不在乎名份，为什么你要一直躲避我？” 王允昭耳听二人说得，已变成了私话，赶紧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不仅带上了门，更将守门的内侍俱都遣了开去。左苍说：“因为那样的话，我会生出无边妄念，当主上在人前与王后娘娘恩携手的时候，我会伤心。” 她抬起头，眸子里盛开了团团灯花：“对于求而不得之物，纵然朝思暮想，我终究可以忍住。但是主上难道就忍心，让我置身于不可见光的 影里，愧疚、哀怨，一生自苦自怜吗？” 慕容炎缓缓收回了手，左苍说：“其实陛下这番话，在微臣来时，王总管已向微臣提过。” 慕容炎说：“他怎么说？” 左苍说：“王总管说，烈火烹油，纵然表面风光，一旦引火烧身，却也是焚身化灰之局。所以微臣无论如何，应该络拢住陛下。” 慕容炎眉峰皱起，左苍说：“现在房中并无旁人，有些话，属下也可以直接请主上示下。”慕容炎饶有兴趣，生平第一次，有人这样委屈、愤怒却又深信不疑地质问他。这……就是推心置腹吗？ 他说：“你问。” 左苍问：“主上怀疑属下对主上的忠心了吗？” 她问这话的时候，抬头仰视他，眸中光点如星辰。慕容炎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冲动，他想就这么住她，撕开她的衣服，尽情享用她，听她辗转反恻、哀声不绝。 这种情绪来得毫无道理，他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望。在这之前，无论是左苍还是姜碧兰，他都接受，但只是接受，从未渴望。 他靠在椅背上，些许望的冲撞，虽然令他有些意外，却不足以影响他。他徐徐说：“不过是王允昭几句话，他虽言语有失，但也是好意。你倒是气势汹汹，跑到孤这儿发脾气。还要孤王给你赔礼道歉啊？” 左苍不说话了，她不信慕容炎会怀疑她的忠诚。如果委身作陪，只是一种笼络，那么这么多年刻入骨血的恋，到底算什么？ 她面泛红，慕容炎伸手在她脑门上一弹，说：“起来啊！你还真等着孤王给你赔礼呢？” 左苍站起身来，眼眶微红，慕容炎说：“孤一句话没说，你自己先委屈上了。古人诚不欺我，真真是惟女子与小人难养。”左苍垂下头，又不说话了。慕容炎说：“定国公年老，温氏又 门忠烈。孤王无论是看在温帅对你的教导栽培之恩，还是看在大燕将士忠魂的份儿，都是想要给他一个富贵安稳、善始善终的。但是你在温府，也要劝诫一些，孤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左苍复又跪下，道：“微臣一定劝阻家翁，绝不再与燕王之事沾染任何瓜葛。” “家翁？”慕容炎冷笑，说：“你倒是真护着他。” 左苍说：“微臣是护着他，”慕容炎面转，她又说，“更护着主上的千秋英名。” 慕容炎气笑了，说：“就你这张利嘴！”说完伸出手，在她嘴上轻轻一掴，起手极重，落手却极轻，那温润柔软的 在他掌心轻轻摩擦，细滑又充弹。 电光火石的错，左苍两颊生霞。而那种古怪的念，又再度纠 了他。 ☆、第 56 章 扮演 当天下午，慕容炎召见姜散宜。姜散宜以为慕容炎会任命姜齐前往宿邺以西 回慕容渊。谁知道慕容炎却只字未提，反而说：“孤反复思虑，觉得父王毕竟是孤生身之父，血浓于水，虽然政见相左，然也确实不必痛下杀手。” 姜散宜面慢慢凝重——是什么，又让他突然变了主意？ 他缓缓道：“陛下仁孝，微臣万分敬服，只是万一燕王回朝，只怕又是无尽的事端啊。” 慕容炎说：“这件事，先放一放。上次明月台孤与王后遇袭一事，如今刺客仍在狱中关押。孤决定把此案给你，你要好好审理，务必将朝中潜伏的逆全部铲除干净。” 姜散宜心中一跳，他老 巨滑，哪能不明白慕容炎的意思？当即跪拜道：“微臣领旨！” 及至出了御书房，他眉头仍然紧皱。低着头正自前行，突然看见姜碧兰在女绘云的陪伴下缓缓行来。他避到路边，俯首行礼：“王后娘娘。” 姜碧兰点点头，她对姜散宜，态度还是冷淡。姜散宜说：“看来娘娘对微臣，还是有心结。” 姜碧兰却没准备跟他多说，直接向御书房行去。姜散宜叹了一口气，这傻女儿，若是有左苍一半的智计，我又何须如此费心。他摇摇头，缓步出了。ＸiaｐE.cOm |
这种十九岁任骠骑大将军的女子，就更不用说了。 一堂人在正厅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左苍
同僚，他们要过来找他商议事情，总不能让行野都赶走吧？” 左苍
逃亡，而你处在行野的位置。你会将前来议事的昔
袍泽旧友一一赶走吗？” 左苍
稻草。不但不能救命，反而会
垮山岳。” 温老夫人面
大变：“你是说……你是说今上打算……” 左苍
在温府的探子继续说下去。那探子记忆力十分惊人，将诸位大臣所说的话一字一字复述过来。竟然连语气神态都惟妙惟肖。当然了，里面不乏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慕容炎说：“暮秋之蝉，倒是扰人得很。” 姜散宜说：“陛下，这波老臣，身沐皇恩，不思报效，却在深夜聚集于温府，这是谋逆啊！” 这话一出，旁边王允昭赶紧过来
茶，说：“姜大人言重了，温氏朝中无人，只有左将军是陛下心腹。赋闲之人，谈何谋逆啊。” 姜散宜对他还是非常客气，说：“王总管所言当然不假，只是人虽赋闲，贼心不死，又能奈何？还请陛下早作决断，这些人留之必成祸患！” 慕容炎面上神
去吧。” 姜散宜还是摸不准他的想法，只得告退。等到人都走了，慕容炎突然问王允昭：“你说，这些事，阿左会向朕回禀吗？” 王允昭心中一跳，说：“陛下，左将军……只怕不是会传是非的人。” “是非？呵……”慕容炎轻笑，说：“明
言又止，只能应是。 ☆、第 55 章 质问 次
情。” 王允昭说：“将军，王后在后
不会助你却反而有落井下石之忧。而您救出薜相，早已与姜相生出嫌隙。甘大人一向望风而动，将军啊，您若再不拢络住陛下……烈火烹油，看起来风光无限，一旦火焰烧身，只怕将是焚身化灰之局啊。” 左苍
观世事，难道臣子忠义，还需要向君主自荐枕席以明心志吗？” 王允昭说：“将军啊。”左苍
子！快走快走，陛下还在候着您呐。” 及至到了书房，左苍
为妃。无论于情于义，都对陛下毫无益处。再者，王后对陛下亦是深情不移，若是陛下当真纳妃，只怕也会令她伤心。” 慕容炎说：“所以，你其实是愿意的，对不对？” 左苍
影里，愧疚、哀怨，一生自苦自怜吗？” 慕容炎缓缓收回了手，左苍
门忠烈。孤王无论是看在温帅对你的教导栽培之恩，还是看在大燕将士忠魂的份儿，都是想要给他一个富贵安稳、善始善终的。但是你在温府，也要劝诫一些，孤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左苍
在他掌心轻轻摩擦，细滑又充
了他。 ☆、第 56 章 扮演 当天下午，慕容炎召见姜散宜。姜散宜
回慕容渊。谁知道慕容炎却只字未提，反而说：“孤反复思虑，觉得父王毕竟是孤生身之父，血浓于水，虽然政见相左，然也确实不必痛下杀手。” 姜散宜面
巨滑，哪能不明白慕容炎的意思？当即跪拜道：“微臣领旨！” 及至出了御书房，他眉头仍然紧皱。低着头正自前行，突然看见姜碧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