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抓了抓头,说:“我又说错了什么?” 左苍说:“陛下把这个芝彤安置在抚荷殿,抚荷殿偏远无比,来往不便,说明他其实并不想别人知道这个女的存在。我们不能去,现在我不过是草民之身,有什么立场去找谁?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我们都需要装作不知道。但是如果我们不去,另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去。以她的子,不会把一个女放在眼里,定是要闹将起来的。” 薇薇说:“将军是说王后?” 左苍嗯了一声,薇薇说:“那芝彤可有苦头吃了。” 左苍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陛下这事,做得可谓十分隐秘。就算她是王后,又怎么可能,就那么及时得知道了消息?” 薇薇说:“对啊,王公公做事素来还是周全的,那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左苍往前走,薇薇问急了,她才说:“哪个苑少得了侍卫呢?” 薇薇惊住:“将军是说,有军暗中告密?” 左苍微笑,说:“走吧,我们去找王公公,我也正好要寻一个人。” 薇薇跟着她,说:“为什么要找王公公啊,我也可以帮将军找人啊!这里我认识的人可多了!” 左苍说:“因为王公公素来周全,如果他跟陛下同行,一定老远就会让人通禀。陛下恐怕看到的戏,就不够彩了。” 薇薇不多,然而她也没有再多说了。 当时王允昭正在陪着花匠侍那株被左苍折尽了花叶的桃枝,这时候看见她过来,倒是脸堆笑:“左将军,如此行匆匆,可是有事?” 左苍说:“王总管,只是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当时我被陛下以不敬之罪下狱,受小人迫害,有一位公公替我向总管传了个话。不知道总管可还记得此人?” 王允昭想了一下,说:“是有这么个人,将军何以突然问起?” 左苍说:“此人无论如何,多少总是救过我一条命。如今我在里,可能是要久住了。南清也没有几个识的人。如果总管不介意,我能将此人要到南清来吗?” 王允昭笑着说:“将军开了口,小的哪敢说不。只是……”他想了想,还是说,“将军啊,这个人乃是里的人,没有陛下吩咐,也非老奴指派,突然去到狱中给将军送药,难道没有蹊跷吗?” 左苍说:“总管多虑了,如今中也无旁人,我……我也不会有什么名利纷争,又怕什么呢?” 王允昭点点头,说:“此人名叫廖立平,大家都叫他小平子。晚间老奴便将他调到南清来。” 左苍点点头,这个小平子确如王允昭所说,不是慕容炎指派,也不是王允昭指派。那么他是谁的人,当然不言而喻。当时他送来的药膏肯定有问题,是以左苍出狱之后,没有兑现当时承诺,他也不敢找来。 说定了这事,左苍又看了一眼花匠陶盆里那株桃枝,伸手轻抚了一下,问:“种得活吗?” 花匠赶紧答:“回将军的话,奴才只能先心伺候着。这枝刚折下不久,应该是能活的。” 左苍点点头,王允昭说:“这些子将军不在,陛下却一直没有放下。如今将军一回来,陛下整个人都不同了。”他跟这些人是不同的,慕容炎幼年丧母,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何况慕容炎还曾救过他的命。那样艰难的年月,相依为命熬过来的两个人。他对慕容炎,说是父亲对孩子的溺也不过分。 所以左苍也微笑,说:“说起来,我虽追随陛下有几年光景,但是对陛下的了解,还是不如总管。如果有时间,还请总管大人多多提点一些陛下的喜好,也让我少出些错,免得惹他不快。” 王允昭轻叹一声,说:“将军如真是这样想,便对了。”他挥挥手,示意花匠下去,然后说:“陛下幼年机,当时便是雪盏大师,也是惊为天人。容婕妤对其也是寄予厚望,难免严厉。她脾气不好,轻则呵斥,重则鞭打。陛下年纪小,却是相当倔强。” 这些旧事,他一说起来就没完,左苍索和他坐在花棚里。有人非常有眼地上了茶,两个人说了好半天的话。 这边她和王允昭说话,那边姜碧兰却出了栖凤,她倒也没往南清来,而是去了抚荷殿。抚荷殿地方非常偏僻,平时少有人来。殿小,里面的人也少,一共就只有两个侍女,一个内侍。 姜碧兰走进去就微微皱眉,里面虽然小,布置倒还巧。尤其是那荷花池,几乎环绕了整个小殿,十分雅致。姜碧兰走进去之后,四下打量,许久,沉声问跪在地上的女太监:“你们主子呢?这么尊贵,本来了也不出来接?” 这里的女都是下等女,几时见过凤驾,一听她这样问,整个人都开始抖:“娘娘……我们主子……” 姜碧兰一脚将她踢开,正要往里走,从后殿走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她衣饰十分简单,但是看上去有一种很舒适文静的气质。见到姜碧兰,她一眼也不敢多看,赶紧跪倒,说:“王后娘娘,奴婢不知娘娘前来,请娘娘恕罪。” 姜碧兰冷声道:“你就是那个芝彤了?” 芝彤低着头,她先时确实不知道姜碧兰会过来,正在洗头。听到传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匆匆绾发,这才误了时间。姜碧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明知本前来,你竟敢这样延迟怠慢,真是胆子不小。” 芝彤磕了个头,说:“回娘娘的话,奴婢实在不是有意来迟,乃是因为……” 姜碧兰说:“还敢狡辩?来人,给我掌嘴!” 话音刚落,她身边的女画月上前,扬起巴掌,不由分说给了芝彤一顿嘴巴。她下手不轻,芝彤嘴角都是血,脸颊立刻就现出错的红痕。然而她一声也不敢吭,连眼泪也不敢,只有那么跪着。 姜碧兰说:“你以为勾引了陛下,就可以攀龙附凤,飞上枝头了吗?” 芝彤噙着泪,说:“奴婢不敢。” 姜碧兰说:“婢!你就算是上了陛下的龙,也要知道这里是谁作主!” 她对付一个芝彤,底气还是很足的。左苍也就罢了,这个女主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来分他的宠?芝彤连连磕头,说:“娘娘教诲,奴婢……奴婢谨记。” 姜碧兰在桌前坐下,说:“说,你是如何勾引的陛下!一字一句从实招来,倘有半句虚言,定教你生不如死!” 芝彤跪伏在地没敢起身,说:“娘娘明鉴,奴婢并没有勾引陛下,是昨天夜里王总管命奴婢到抚荷殿候着。也没多说,便为奴婢另外准备了衣裳。奴婢问了也没人回答是怎么回事。到夜间,陛下却来了。他……奴婢这才知道,原来是要伺候陛下。可是他只呆了半个时辰就走了。奴婢没有勾引陛下。” 她说着,再忍不住,眼泪下来。姜碧兰怒道:“你这番话,本会信吗?!来人,再掌嘴!” 画月又要上前,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她已经实话实说,王后又何必为难一个女?” 姜碧兰转过身,就看见慕容炎从外面进来。她顿时变了脸:“陛下!”说着便起身跪,慕容炎走过去,伸出手,却是扶走地上的芝彤,柔声说了一句:“伤成这样。”伸手轻触了一下她的脸,又对跪着的女道:“没见你们主子伤着了吗?还不去请太医?” 两个女如蒙大赦,赶紧答应一声,飞快地出了抚荷殿。 慕容炎在帝座坐下,让芝彤侍立一边,这才看向姜碧兰,说:“王后带着皇子和公主,孤本以为会十分繁忙。没想到竟是十分空闲。” 姜碧兰眼中含着泪,说:“陛下!臣妾好歹是后之主,如今南清臣妾无法过问,臣妾也知道陛下心意,未敢多管。但是如今,臣妾竟连一个小小女也不能管教了吗?” 慕容炎说:“哪怕是身为王后,也没有随意责罚下人的道理。何况你明知孤昨夜宠幸了她,就算她现在没有位分,也等同于嫔。如今她身犯何错?王后就令下人对她如此责打?!” 姜碧兰眼泪瞬间薄而出:“本前来殿中,本是探视姐妹,她却迟迟没有出。这般恃宠生娇,难道不应该小小训诫一下吗?” 慕容炎皱眉,复又笑道:“孤昨夜才命王允昭将人送到这里,抚荷殿素来偏僻,平时几乎无人到此。王后今便得知消息,前来兴师问罪、惩治嫔。孤倒是想知道,是何人如此耳目灵通,竟能将孤的一举一动看得这般清楚,又传达得这般迅速。” 姜碧兰脸变了,慕容炎说:“说!” 姜碧兰慢慢觉得手心发冷,却还是说:“并……并没有人偷偷告诉臣妾,陛下不要无端地疑心。只是这个女的姐妹提了一句。” 慕容炎沉声说:“这个女何在?只是姐妹,居然知道孤将芝彤安排在了抚荷殿,还向栖凤告密。这样玲珑的人,孤还真是要见一见。” 姜碧兰说:“陛下,臣妾……” 慕容炎说:“怎么,王后对孤尚有不能言的事?” 姜碧兰此时已是悔不当初。这样的消息,当然是封平派女来传的了。他巡防苑,这中哪一处他能不知情?但是此时若将封平扯出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她顿时慌了。 慕容炎看她脸,冷哼一声,缓缓说:“来人,将王后足栖凤,后诸事,由王允昭打理。” 姜碧兰面雪白,身后女彩绫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角,示意她不要再惹慕容炎发怒。她咬咬,只好离开。等她走了,慕容炎这才转头看一旁的芝彤。这时候她脸上已经开始肿了,红红紫紫地指印遍布了脸颊。 慕容炎说:“你不必害怕,以后这抚荷殿,没有人会再来为难你。” 芝彤也不敢多说,她甚至不知道,慕容炎为什么会突然宠幸她。当下只是跪地谢恩。 慕容炎也不多停留,待出了抚荷殿,思及姜碧兰的事,心中难免不快。心念未动,脚步已经自发向南清行去。 待进了南清,只见左苍身着一袭素衣,站立于檐下,身姿笔直,有一种不同于廷之人的肆意潇洒。慕容炎心头云这才微微散开,温言:“腿还伤着,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左苍指指天上飞的那只海东青:“我想要那个!逗了半天也不下来。”她转头,说:“小平子!再拿两块生!” 慕容炎转头,看见那只白底黑点的海东青,打了个呼哨,那鸟盘旋一圈,慢慢落在他臂上。他把它递给左苍,左苍接在手里,轻轻抚摸,说:“原来是陛下的物,那我不敢掠美了。” 慕容炎轻笑,说:“一只海东青而已,算什么物。”语声忽而转低,轻声说:“你才是孤的物。”右手指腹滑过她的脸颊,言带暧昧。左苍把海东青递给赶过来的小平子,半扶半挽着他进去,说:“陛下惯会甜言语的,即使是那海东青不是陛下的,只怕陛下站在檐下,单凭一张嘴,也是能够哄下来的。” 慕容炎大笑。 见他心情略好,左苍说:“时候尚早,陛下怎的过来了?” 慕容炎想想方才的事,难免又有些不悦,说:“中小人传言生事,屡不止。” 左苍微笑,说:“里嚼舌子的,内是女,外是侍卫。陛下怎么跟这些人置气?” “侍卫?”慕容炎眉头紧皱,姜碧兰若是有女内侍传消息,其实不算什么。毕竟她是王后,里有什么事,有人报给她知晓也正常。可是抚荷殿这边的事,能够知道得这么清楚的,绝不会是一般内侍。 如果是侍卫……他眉头皱得更紧。看了一眼左苍,又有些生疑——她说这话,可是为了挑拨什么? 然而左苍又笑着说:“可是有人传言我与陛下的事?” 慕容炎眉间微舒,说:“不是。这些事你不必烦忧,”他握了她的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说:“也难怪你垂涎孤的海东青,里子枯燥。” 左苍轻声说:“能够陪在陛下身边,哪怕枯燥些,也是好的。” 慕容炎叹了一口气,说:“难得你如此乖觉,”说完蹲下,去看她的腿。待腿卷起,只见上面的伤痕翻卷,因为被水泡得厉害,太医也不敢包扎,显得十分可怖。 慕容炎轻轻按了按,说:“伤成这样也不肯歇着。” 左苍说:“怎么没歇着?昨儿个歇到现在了。” 慕容炎笑得不行,慢慢将她的小腿抬起来,轻轻吻了一下那伤口。那时候他双瞳如漆,温柔无比:“才一天就这样,后天长地久,如何是好?” 左苍双手拥住他,瞳孔微凉,却回以无限温柔。 ☆、第 93 章 手段 封平来到姜府,跟姜散宜说了姜碧兰被足的事。姜散宜听完就皱了眉头:“足?因为何事?” 封平说:“回相爷,因为娘娘责打了抚荷殿的一位女。”姜散宜意外,问:“什么女这么重要,竟然累得陛下了王后娘娘的足?” 封平想了想,还是说:“昨天夜里,陛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宠幸了她,娘娘也是一时气不过。” 姜散宜叹了一口气,说:“这孩子,还是那么冲动。这样天真的子,在中还真要多谢封统领帮衬。” 封平说:“相爷言重了。这次左苍突然回来,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姜散宜说:“事到如今,也只得劝陛下尽快解除她和温氏的关系。给她一个妃位,兰儿毕竟是王后,她哪怕再高的位分,也不可能高得过王后去。况且又没有子嗣,有什么用?只要没有了温氏助力,她困于深之中,还能飞不成?” 封平点头,说:“按理,定国公应该早就知道她回来的消息了,一直没有动静,倒是让人奇怪。” 姜散宜也说:“这事确实蹊跷,不过他一个老头子,如今温以轩也刚刚进到军中,不足为惧。还是劝陛下给左苍一个位分比较要紧。在这之前,让她尽量少跟左苍见面。” 封平微笑,赞道:“还是相爷高明。” 姜散宜挽了他入府,说:“府中新训了几名歌姬,弹唱俱佳。我老了,欣赏不来,封统领随我过去看看。若是喜,选几个回府侍候。” 封平拱拱手,没有拒绝。 里,慕容炎真的去清查姜碧兰前往抚荷殿的事,到底是谁在背后走漏消息。 左苍把小平子叫到面前,说:“前些子,我并未打算在中久住,是以未能及时允诺。你不会见怪吧?” 小平子哪敢在她面前放肆?单看慕容炎对她的宠信程度,也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能惹得起的。他磕头道:“实不相瞒,小的是蒙封统领举荐入。因为名字里都有一个平字,封统领一直记着小的。虽然是内侍,但是有什么事都会替他跑跑腿。” 左苍说:“封平虽然身为统领,但你毕竟在中。替他办事,得些银子或许还可以,要指着他升迁,可是不能的。” 小平子躬身道:“可不是。不过小人运气好,遇到将军。”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