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位君主均着赤着上身、光着双足,仅着白中同登高台,以缔盟约。简炀与他割破手指,滴血入杯中,突然说:“你很不错,比你那废物父亲强出许多,寡人喜你。” 慕容炎滴血之后,放下小银刀,说:“承蒙简兄重,孤王虽不喜男,但也愿在后之中置一苑,安置简兄。” 简炀气结。 ☆、第 111 章 离间 白河上,巨船搏浪,慕容炎和简炀风而立,共执玉敦,向北宣盟。 饮完血酒,简炀问:“寡人一直有一事想问燕王。”慕容炎说:“请讲。” 简炀说:“上次,贵国左将军入靖都作客,燕王一边许诺以城池相易,一边暗中派人前来劫人。”慕容炎说:“简兄若是要对孤王予以道德上的遣责吧,孤王这便洗耳恭听了。” 简炀摇头,说:“寡人倒还不至于无聊至此。寡人只是想问燕王,如果当时燕王派来的人失手,未曾救出左将军,燕王真的会以城池相易吗?” 慕容炎略略低垂了视线,看见船舷一侧的左苍。那一天她着了素锦长袍,丝绦束,长发高扎,风急浪涌之间,英气人。 真的会以城池相易吗?就算真的会,又岂能在简炀面前直说?他说:“不会。” 简炀大笑,说:“你这样的人,真是虚伪至极。当时你派了两拨人,如果第一拨不能得手,是不是就要将她杀死在靖都?” 慕容炎的视线如河上疾风,左苍察觉了,略略抬头,正好与他目光相接。她微微一笑,慕容炎说:“简兄说什么?” 简炀说:“寡人问,燕王当时是否已经下定决心,若是救不出人,就将她杀死在靖都?” 慕容炎说:“上一句。” 简炀说:“上一句?如果你没有救出她,是否真的会以城池相易。” 慕容炎说:“会。”从来没有这样憎恶过一个人,原来自己并不能容忍,她行走于这些令人作呕的目光里。 简炀愣住,然后微笑,说:“也难怪,这样的佳人,哪怕是怀着身孕,孤尝过滋味以后,也是思夜想。”慕容炎面无表情,简炀说:“听说她跟随燕王的时候,年不过十四,想来当时,应该更是令人销魂吧?” 慕容炎说:“盟约之时,神明在侧,简兄说话太过下作了吧?” 简炀说:“燕王说笑了,神明在侧,也不妨碍男人之间说几句私话。上次她身怀有孕,有些花样玩不出来。这一次……寡人倒是向往不已。” 慕容炎转头看他,他大笑,说:“懂懂懂,不可说,不可说。” 待下了祭台,任旋与左苍等人上前,为自家君主穿衣。简炀打量了左苍一眼,说:“这次,燕王是打算派谁入我靖营啊?” 慕容炎仍然面沉如水,张开双手,任由左苍服侍更衣,一时没有答话。待穿好衣袍,双方同入船舱。舱中已备好酒食,简炀与慕容炎相对而坐。任旋、周信各带百余甲士提执戟站立于主君身后。 慕容炎这才问:“不知简兄打算派何人入燕营?” 简炀与他对饮一樽,说:“寡人决定,就派季广入营。” 慕容炎说:“季将军德高望重,与我军也一向识,倒是合适。”燕军与靖军的所谓识,可不是件好事。双方你来我往,也不知曾打过多少战,沾过多少血。 简炀笑了一下,问:“燕王难道还未决定人选吗?” 慕容炎转过头,看了一眼左苍。简炀也扫了一眼左苍,随后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将军任旋。如果左苍入营,任旋是否能周旋得过她? 他微笑,目光如炬一点一点打量左苍,说:“依寡人看,左将军就很合适。自上次将军离开靖都之后,寡人一直思慕不已。如今听说她是赋闲了,又与我任大将军有旧,出入靖营再合适不过。” 慕容炎还是不说话,左苍当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恨不得剜去简炀那双寸寸打量她的眼睛。 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他的沉,简炀只是含笑着左苍,却明显是以欣赏一个女人的目光。慕容炎的不悦溢于言表,突然说:“孤营中诸葛锦将军也是有韬略之人,想必与任大将军也会谈得来。孤决定,就派他入靖营。” 简炀说:“不能与左苍重温旧梦,真是让人遗撼。” 他这话是向着左苍说的,左苍虽然对慕容炎的决策颇为意外,却还是拱了拱手,十分有礼地回问:“灰叶原一役与马邑城一役,敢问陛下是想与燕军重温哪一场旧梦?” 简炀的脸一下子变成难看至极。 灰叶原与马邑城,她得一城屠一城,至今灰叶原的百姓提到这个人,仍然是视之为血手修罗。他拍案而起,是真的怒了。慕容炎说:“放肆。”话是说放肆,然而言语之中哪来责备之意? 左苍却忙俯首行礼:“小将一不小心说了实话,还请西靖陛下不要怪罪。” 这君臣二人,惯是会演双簧的。简炀怒哼了一声,也知道盟约刚结,不是翻脸的时候,重又坐下来说:“既然人选已定,便请诸葛将军入营吧。” 慕容炎转头看了一眼诸葛锦,虽然事先未曾知会,但诸葛锦倒是愿意入营的。左苍毕竟是女儿身,这些麾下旧部,没有一个人愿意她出入敌营的。虽然双方是结盟了,但哪怕是西靖皇帝这样调侃一两句,也无人不视作奇大辱。 如今他去,大家心中反而意。 等互相换了盟书,确定没有问题,慕容炎与简炀各自返回。下巨船之时,风浪涌来,巨船略微摇晃。慕容炎刚刚伸出手准备搀扶左苍,然而未曾触及她,又收回。左苍看出他不悦,说:“他有意相,令陛下临阵换人。陛下何必中他之计?” 慕容炎说:“难道孤会猜不到他的意图吗?”左苍不说话,慕容炎步上船,船身微晃向白河岸边而去。 等到登岸,袁戏等人也已经知晓诸葛锦代替左苍入靖营的事,倒是欣喜不已。晚上,大家在马邑城中点燃篝火,慕容炎也与军中诸将同。有人击箸唱歌,倒是热闹无比。 左苍倚在营寨边,看寒月如钩。袁戏端着酒,走到她身边,说:“将军怎的独自在此?” 左苍接过他手里的酒,轻抿了一口,袁戏说:“这次进入西靖大营,虽然是互有盟约,但是将军确实不宜亲往。其实……”他想了想,还是说:“其实陛下对将军……用情至深啊。将军又为何如此闷闷不乐呢?” 左苍看了他一眼,说:“你又知道何为用情至深了?” 袁戏说:“我袁某就是一个人,但是将军,我也会用眼睛看。今船头盟誓,陛下解衣靴,难道不是为了雪将军当时之吗?将军,以前其实兄弟们也不太赞成您入。只觉得乃是一种折辱。但是……但是如果陛下是一片真心,将军又愿意伴驾,我想,即使是温帅在天有灵,也不会有异议吧。” 左苍仰望夜空明灭不定的星子,许久说:“你说,我们眼睛看到的,是真的吗?” 袁戏不明白她的意思,旁边却又有将领过来,找左苍和袁戏喝酒。左苍不能与他们痛饮,忙又回到慕容炎身边。只要慕容炎在,他们是不敢开怀畅饮的。 慕容炎看了一眼她,说:“这次攻打无终,孤意,前锋大将为姜齐和王楠。”他还是不肯任用温以轩,左苍只有说:“听凭陛下安排。” 慕容炎嗯了一声,在猎猎燃烧的篝火中,握住了她的手。身边不少将领都看在眼里,左苍有意回手,他却加了三分力道。 等到酒尽人散,慕容炎直接拉着她,进了自己的主帐。左苍说:“陛下,我毕竟无名无份,如今又是在军中……” 慕容炎说:“那又如何?” 左苍不说话了,他伸手解她的衣衫,说:“让你出使敌营,你不高兴,让你留下派别人出使,你也不高兴。你到底要如何?” 左苍说:“我并没有……”话没说完,慕容炎将她按倒在榻上,他自后面住她,在她耳边说:“上次西靖,简炀有没有碰过你吗?”左苍僵住,衣帛撕裂之声响起,他说:“重温旧梦,是重温什么旧梦?” 左苍沉默,慕容炎问:“你执意入营,想为温以轩换一个前程,也是认定他不会将你如何,是也不是?!” 左苍终于说:“陛下是要我自证清白?” 慕容炎死死按住她,说:“清白,你有什么清白?”他一下一下,用尽全力地她,说:“孤一直就奇怪,简炀是何等残暴之人,你在他手上如此之久,居然还能保住身孕!你还敢跟孤提清白!” 左苍说:“陛下今怒从何来,我总算是明白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疑心一起时,便毫不在意地用盐去腌别人的伤疤,只图自己一时解气,哪管身边人痛不生、泪如雨下? 慕容炎说:“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你本什么都不懂!”他将她翻过来,封住她的,不顾她挣扎,死命地亲吻。过了许久,终于才说:“你还想入靖营!简炀在榻上比我厉害吗?” 左苍深深气,说:“慕容炎,你已经疯了。” 慕容炎右手握住她的肩胛,说:“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你不知道吗?嗯?”说完,他声音放低,右手却慢慢用力。左苍只觉得肩头剧痛,她用力想要推开他,慕容炎俯身吻住她,右手再一施力。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心惊,她痛哼,疼痛皆被没在他齿之中。 左苍惨痛呻、,慕容炎按住她的右肩,竭尽全力地与她,目光却慢慢温柔下来,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没事,没事。阿左,我喜这样的你。”我害怕,我害怕你一片一片地拔下我的鳞甲。在我卸下所有,一身柔软的时候,向我亮出屠刀。 于是我来拔去你的利爪吧,至少当你安安稳稳地呆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将你护在我的羽翼之下。 他拭去她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用自己的体温去止她颤抖,柔声说:“从今以后,哪也不要去了。好吗?” 从今以后,哪也不许你去了。他近乎叹息,说:“孤在哪里,你便在哪里。若是孤死了,你便随我去。” ☆、第 112 章 盟约 左苍一夜没睡着,太医过来了一趟,也不敢多说什么。慕容炎不想在边城久留,次便启程返回晋。左苍肩伤严重,他不想让军中诸将误会什么。于是她不说,袁戏等人也只当是两个人闺房之乐方才传召太医,从未疑心其他。 一路山长水远,仪仗在前,行程极慢。慕容炎也不着急,知道左苍伤着,一路还巡视民情,经常在县地一住数。 他继位之后,大燕天灾较少,目前部分县地强制耕种,政策也还能落到实处。 在冬天各地都设有粥厂,冬天的时候是困难之时,难免有青黄不接的农户。慕容炎严令各地不得饿死一人。如今巡视一番,虽然也许不能免除所有饥寒,但大部分行乞之人总算也熬过了寒冬。 如今开播种,朝廷可以出借粮种,他们如果勤快一些,很快也可以不必行乞了。 慕容炎跟各地州官四处行走,知道左苍伤着,也没带她。但是他会收一些各地官员进献的特产风味,大家发现了,一路各地小吃就没有断过。 这一番耽搁,时间就久了。 里,慕容泽已经会喊母妃了,却无论如何不肯叫一声母后。姜碧兰恨得咬牙切齿,姜碧瑶却十分得意,经常抱着他在里四处行走。南清里如今没有主人,可晴迁居别苑,只剩下芝彤跟娘照顾慕容宣。 姜碧瑶几次想入内,都被军挡了回来。姜碧瑶大怒:“放肆,本奉陛下之命,同王后娘娘一起主理后诸事,难道连一个南清都进不得么?” 薜东亭倒是十分客气:“贤妃娘娘有所不知,陛下严令,任何人不得私进南清。娘娘还是不要让属下为难吧。” 姜碧瑶大怒:“薜东亭!你身为军统领,竟然敢这样跟本说话?!” 薜东亭不卑不亢,说:“皇命在身,还请娘娘见谅。” 姜碧瑶也没有办法,只有悻悻而去。 慕容炎对后之事,其实颇为了解。左苍离开王,对慕容宣毫无安排,他当然只有护着些。再加之薜东亭和王允昭的照顾,南清的子倒是平静悠闲。 芝彤跟薇薇每抱着慕容宣出来玩,左苍只是叮嘱了二人一句话——不要将慕容宣带出南清。 她的话两个人不敢不听,是以每里也只是跟慕容宣在里玩耍,姜碧瑶几度寻衅,竟然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小平子也跟着闲着,但是左苍平里给他的银子不少,达奚琴更是时不时就给他三瓜俩枣。他乐得这份油水厚实的职务。哪怕姜碧瑶有意拉拢,始终也不为所动,好好地管理着整个南清的人。 等到四月下旬,慕容炎归期还未定,小平子却接到海东青传回的一封信。笔迹轻浮,然而仍然可以看出是左苍的笔迹——荐冰儿入,去御书房安公公手下当差。 小平子并不知道冰儿是何许人,但跟着左苍留下的地址,他真的找到了一个女孩。 冰儿长得水灵,要进并不难。但是安公公手下可都是侍候慕容炎的人,这批人训练最是严格。要安进去不太容易,但是小平子手头有银子,里也有情,当然还是容易的。他接连几天跟安公公吃酒,没少输给他钱。 时间一长了,安公公终于也看出一点眼来,问:“平公公是有事要同我说吧?” 小平子笑嘻嘻的:“实不相瞒,一个远房的表妹如今进了,只做了个低等女,每里十分辛苦。小的也不忍心那花儿一样的姑娘每天干扫地洗衣的活计。安公公看,能不能给安排一下?” 安公公神慢慢严肃,说:“平公公,御书房的差事可不是好当的。半点大意不得。万一要是惹怒了陛下,可是要掉脑袋的。” 小平子不动声地了几张银票给他,说:“丫头很机灵,安公公可以先看看。要不行,就当我今天没说过这话。” 安公公也知道他是左苍里的人,慕容炎对左苍,大家都是知道的。他思来想去,终于说:“行吧,先让她过来试试。但是平公公,不是我不给面子,要是实在不行,人我可不留。” 小平子连连答应。 于是冰儿打扫了十余天苑之后,就被带到了御书房侍候。只是因为入时间短,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直接在里面侍候圣驾的,平时也只能打扫一下御书房罢了。 五月中旬,左苍肩头伤势略略见好,但是此后是万万无法使力了。慕容炎跟她还滞留在小蓟城,说:“天气热了,怕你不耐暑热,再过几天,我们回晋城去。” 左苍问:“陛下是真心要返回晋城吗?” 慕容炎微滞,然后轻笑,说:“你先回去。”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