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家宴,朕也是这家中一员,两个小子哭喊着要找你,朕也没办法啊。”宣华帝摇头叹气。“朕本来也不想打扰你们的。” 也不知有意无意,他刻意坐到了崔皇后跟邓锐中间,还顺手把怀里的二皇子到崔恩华手中:“大将军看看,二皇子是像朕多些,还是像浑姬多些?” 崔恩华手中骤然被进一个嗷嗷待哺的娃儿,吓得他堂堂大将军浑身僵硬,条件反地把娃儿一把丢出去—— 崔若平大叫一声:“不可——” 娃儿在空中抛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最后稳稳地被一跃而起的邓锐接住。众人紧张地屏住呼,而后齐齐吐出,崔夫人第一个不饶:“你这是作甚?!孩子那么小,你竟将他丢出去?!”这幸好是没出事,若是出事了,他们崔家得把脑袋都赔进去! 崔恩华心知自己理亏,不敢多言,讷讷一笑,道:“我也是习惯……”在军中常年练,刚才是他手里,若是到另外两人手里也一样玩完! 只是他心中不免对宣华帝怀疑几分,这小皇子究竟是来参加家宴的,还是来给他找茬儿的?难道这之前的狗腿都是伪装,实际上是想将崔家一网打尽? 宣华帝看到那道完美抛物线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了,他本来是想表现一下自己的亲和,自来了一点,但他都是真心的啊,万万没想到的是大将军会把娃直接丢出去……若非邓锐眼疾手快接住……邓锐! 他扭头看向邓锐,却见邓锐神异常温柔地凝视襁褓中的小娃,单手抱着,另一只手逗了逗,宣华帝心里特别不舒服,他很想上去把孩子抢回来,可崔夫人跟崔皇后已经过去了,小家伙安然无恙,甚至没有害怕,还咯咯的笑,出粉红粉红的牙,小傻瓜一样。 二皇子心就是大,这一点大皇子是没法比的,这孩子出生就喜笑,谁逗都笑。 ☆、第62章 〇六二 见宣华帝迟迟不说话,崔恩华心中可是要悔死了。小皇帝早对自己心有不,如今可算是自己将把柄朝人家手里送,这回就是掉了脑袋也怪不得旁人了!当下别无他法,只好跪下请罪:“臣一时疏忽,险害皇子出事,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宣华帝正瞧着抱孩子的邓锐出神,被崔恩华这话吓得一灵,等他一扭头,所有崔家人都跪下了,就连崔皇后也跪下道:“皇上,崔大将军只是无心之失,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你这说的什么话?”宣华帝见状,心里又憋屈又难受,道,“都说了今晚是家宴,朕是来凑热闹的,又不是来找茬儿的。方才说来也是朕的过失,若非朕趁着大将军不注意把皇儿到他怀里,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伸手把崔皇后扶起,又去扶崔夫人,“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众人在惊讶中起身,邓锐抱着二皇子过来,不舍地将他递给崔皇后。崔皇后伸手接过,而后对宣华帝道:“皇上既然来了,今晚便留宿崔府,明儿早上再与臣妾一同回吧?” 闻言,宣华帝眼睛一亮:“真的吗?” 崔皇后微微一笑,点了下头。他立刻高兴起来,到桌边坐下,还没坐主位,崔恩华见了心里直嘀咕,这皇上住臣子家古往今来例子有许多,可像小皇帝这样把主位让出来的可头一回见啊,当着天子的面,谁敢坐那主位? 宣华帝却挥挥手说:“今晚既是家宴,便没有皇帝皇后,也没有君臣之别,大将军——不,是岳父大人,请上座,浑姬到我身边来。” 为了跟崔家人打成一片,他连朕的自称都省了。崔皇后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所以还算淡定,崔恩华崔若平父子瞪大了眼,眼珠子险些掉出来!他们二人面面相觑,而后在崔皇后的示意中纷纷落座。大皇子也爬到椅子上像模像样地坐下,二皇子则被崔皇后给了身侧的嬷嬷。 只是……虽然名义上是家宴,可有皇帝在,怎么真能把对方当成家人看待?且不说他对崔家一直以来的不,单是这种态度就跟黄鼠给拜年似的,老叫人怀疑他有别的目的。 所以这家宴便从一片声笑语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谁都不敢大声说话,连气都不敢大声,崔皇后跟宣华帝相处久了,心知他本意并非如此,但父亲跟哥哥却没法立刻扭转对他的印象,为了避免饭桌上人人尴尬,她问崔恩华:“对了爹爹,你与哥哥能在家待多久?” 崔夫人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白天光顾着开心丈夫儿子回家,连他们要停留多久都想起来问。 “大概半个月。”崔恩话说。“只要边疆没有太大问题,再待长一点也是可以的。” 崔皇后惊喜不已:“这么长啊?太好了!” 宣华帝瞧她笑了,自己心里也高兴的不行,跟着一起傻笑,然后突然想起什么道:“我听说了邓将军的勇猛善战,明便赐下将军府,以后邓将军也是有府邸的人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崔恩华素来将邓锐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听宣华帝这样看重邓锐,心里很是高兴,对邓锐道:“邓将军还不谢恩?” 邓锐淡淡地看了宣华帝一眼道:“今晚不是家宴么?没有君臣,何来谢恩?” 不知道是不是宣华帝的错觉,邓锐好像并不待见他。不过想想也是,邓锐若是待见他才怪了,前世崔皇后死了他才晓得邓锐对崔皇后的情,如今二人见面说白了就是情敌,邓锐要是心里能舒服才出了鬼。想到这里,宣华帝轻轻咳嗽了一声,打圆场道:“邓将军说得是,此事明再说,今晚只是家宴。” 邓锐没有说话,崔恩华不解地看他,不明白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若说他这三个孩子,崔皇后虽聪明却过于墨守成规稍显古板,崔若平天资绝伦做事却太过随意,惟独邓锐文武双全有勇有谋能屈能伸,最不让他心。可今晚这是什么情况?便是皇上亲口说了这是家宴,那也不是他们大不敬的理由。不管怎么说,皇帝终究是皇帝,邓锐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小皇帝对崔家的态度邓锐不是不知道,既然知道,又怎地还敢如此?崔恩华当时就想问,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帝又没有生气,也就不再言语,心中却记了下来,留到后有了机会再做询问。 大皇子也看出邓锐跟冒牌货两人之间汹涌的暗了,先前,冒牌货就提到了这个人,但只提议对方用兵如神力挽狂澜,并没有说对方到底跟崔皇后是何关系,现在看来,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崔皇后自然是问心无愧,可邓锐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对吧?他对冒牌货虽然不能说不尊敬,但隐隐的敌意却隐藏不住。 ……与其说是敌意,轻视好像更准确些。 于是他率先扯扯崔皇后的衣袖:“要吃那个。”小手随意一指。 崔皇后摸摸他的头,夹了一颗狮子头,用筷子给他分成小块放到碗里,又让人取来一小勺子,于是大皇子便抓着小勺子认认真真地吃起来。他心智虽然是成大人,可身体却是孩子的,平衡还不是很好,勺子掌握的不够准确,往往在送到嘴里前会歪到一边,吃个饭无比费劲儿,崔若平看了闷笑出声,刚表达自己想问便被大皇子无情拒绝。 这个小曲便在大皇子倔强的自力更生中过去,谁都没再拿它当回事儿。 崔皇后仍然住自己少女时期的闺房,虽然她嫁了出去,但家中一直留着她的院子,崔夫人三五不时地便打扫收拾一番,因此被褥还有光的味道。大皇子快地在上面翻跟头,二皇子则被带到外间花厅照顾,本来崔夫人主动提议带孩子,但崔皇后哪能父亲回来第一晚便把孩子留在那呢? 宣华帝第一次来崔皇后的闺房,这里的布置和毓秀差别不大,淡雅而致,书香弥漫,他四处走动参观,崔皇后都梳洗完了他的兴奋劲儿还没下去。 有时候崔皇后是真不明白宣华帝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过一个院子而已,四处窜有什么好看的? 她喜花草,但只在院子中种了一片竹子,这人大晚上的晃能看到什么?月影婆娑,竹叶在地上显得格外错落有致,凉风习习,他就不怕染了风寒? 大皇子在上翻滚够了,盘腿坐着,两只小手搁在腿弯里宛如一只乖巧小猫,他歪着脑袋看着崔皇后,崔皇后就没心情观察宣华帝了,拧了热帕子来给他擦脸,大皇子把小脸皱成一团享受着崔皇后的温柔,而后在心底狠狠地嗤笑了冒牌货几声。 宣华帝欣赏完了进屋,带着一颗仍然兴奋的心去沐浴梳洗,而后靴上,第一时间就是去搂崔皇后,结果手刚伸出去,就有个障碍物横在中间。宣华帝一看,险些吐血,大皇子严肃地瞪着他,意思是谁也别想占便宜! 经过两人协商,最后崔皇后睡在了中间。她抱着大皇子,宣华帝从身后抱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小孩子的呼噜声,宣华帝悄声问道:“浑姬,你今晚开心吗?”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才知道崔皇后已是睡着了。他抱着她,眼神有些幽远,而后在她黑发上轻轻一吻,也跟着闭上了眼。 第二早醒来的时候崔皇后跟大皇子还没醒,宣华帝制止了想要唤醒他们的嬷嬷,自己轻手轻脚起了,更衣梳头,而后先一步离开了大将军府。他还要上朝,不能久留,可他想让崔皇后再多待一会儿。她在中留了这么多年,他不想让她这么快就回去。 出了院子,崔家父子跟邓锐早已起,他们在军中习惯早起,三人正在打拳,崔若平与邓锐二人过招极其彩,宣华帝远远看了看,于心中叹了口气,他虽然年轻力壮,但从来都不懂功夫,连崔皇后都打不过,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早知道的话无论如何也去学个一招半式,不能说保护崔皇后,至少能保证不拖后腿吧? 只可惜过了学武的年纪,已是晚了。 而崔皇后醒来发觉宣华帝已走,还从嬷嬷口中得知宣华帝说可以留下来小住几,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忐忑。她若是不在中,后诸事都不知谁去处理,待到后回去,怕是要积攒成山。 但留在家中这个惑太强,崔皇后没忍住,积攒成山就积攒成山吧,到时候再说好了。 宣华帝就苦了。他从来只专心前朝政事,从来都不知道后这些事务处理起来也这么麻烦。在他看来很多都是些小问题,张良媛跟黄采女起了口角闹到皇后这里要评理,良嫔这个月的月俸被陈嫔抢走了一半,周昭仪在自己的午膳中发现了细碎的沙子怀疑有人要暗害自己……林林总总大大小小,一堆破事全都要到毓秀来告状! ☆、第63章 〇六三 就在宣华帝为了后这些繁琐事务得头大一圈时,崔皇后已经在大将军府过上快活的子了。崔恩华特别喜这两个外孙,尤其对还在襁褓中正等着自己给取名字的二皇子,更是不释手,一个铁血汉子,还学会了换布跟擦澡,用崔夫人的话来说,当年崔若平刚出生的时候他都没这么上心过。 崔皇后心中却知道父亲为何如此。她未出生便注定入为后,父亲一直因为此事到愧疚,大皇子他是不敢靠近的,毕竟于情于理,大皇子都是中嫡子,后只要不犯太大的错处,那个位子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可二皇子不一样,上头有个大皇子,他的人生就可以自由一些。 父亲是把对自己的愧疚全转移成了,倾注到了二皇子身上。 宣华帝一不在,整个大将军府就都和谐了起来,就像是没有入前那样,崔皇后早晨醒来,一家人用过早膳后,她就去书楼看书,崔家虽然是武将世家,但从来都没有放松过对子女的教育,府中还特意建了书楼,崔皇后幼年的时候便是在这里接受外祖九斋先生的教诲,和兄长以及邓锐一起慢慢长大。 只是现在今非昔比,外祖也不知云游到了何方,几年了,除了偶尔捎个口信回来之外基本上没有他的消息。 大皇子不乐意跟崔恩华在一起,他留在大将军府最大的目的就是守着崔皇后好么!用冒牌货的话说,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撬墙角的人会是谁!所以无论如何,就是死他也不离开崔皇后一步! 崔皇后把他放在书楼靠窗的榻上,给了他九连环让他一个人玩,然后在书架之间走动,想找本书来看。只可惜这里的书大多她已经读过,有些甚至倒背如。身为一国之母,肚子里必然要有些墨水,没有人知道,只是为了谈吐气质,她便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顺手出一本年少时读过的书,翻开扉页,随意看了看,上头还有她的批注。那时候的字稍显稚秀气,一看便是很小的时候了。崔皇后缓缓地抚着书皮,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透过书架看去——邓锐便在对面,恰好也了一本书。 两人隔着书架对视了几秒,崔皇后先打破僵局:“邓将军。”虽然是在家中,虽说众人都是家人,但她和邓锐毕竟不再是当年的少年少女,哥哥妹妹的也实在叫不出口,还是叫邓将军好些,再说了,崔家人将邓锐当做一份子,可他仍然不姓崔,身上的也不是崔家人的血,距离还是要保持的。 良久,邓锐才回应她说:“……好久不见了,浑姬。” 崔皇后被他这一声浑姬叫得眼眶发酸,借着低头的动作来掩饰,顺便扭头看了一眼大皇子,小家伙背对着他们贴在墙上已经睡着了,还发出细微的鼾声。她心里稍稍放松了些,这里不是皇,是崔家,铜墙铁壁的崔家,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她的家。“是好久不见了,但是邓将军你仍然是意气风发,更胜当年别离时。” 邓锐乌黑的眼睛里闪着深沉的光芒,崔皇后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他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即便是在少年懵懂的时候,他也是温和而克制的。男女七岁不同席,当他们懂得男女之防后,就没有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了。 “我老了。” 崔皇后本来想笑,他不到而立之年,正是男子豪情万丈的时候,如何能说老了?可是当她抬眼看进对方眼睛,却着实发现,他是真的老了。 即使身体仍然年轻,但他的眼睛透着死水般的波澜,眸深沉的让她看不懂,只觉得有一股悲伤的凄凉面而来,然而在崔皇后的记忆中,邓锐不是这样的。他是高风亮节的君子,勇敢又坚强,正直又善良,可现在的他却像已活了几百岁,再没有什么能勾起他心中涟漪。 “你怎么了?”崔皇后关心地问道。“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 “我很好。”邓锐轻声打断了她的话,看向睡着的大皇子,“你好吗?” 崔皇后歪了下头道:“我有什么不好的。”她实在是不懂对方为何这样问。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命运,所以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发生就已经被克制住了,他们之间发乎情止乎礼,什么逾矩的事情都不曾做过,他们都知道她的未来早已注定好,既然入了,当了皇后,那么这辈子自由就不容自己摆布,这不是默认的事实吗? “皇上,他对你好吗?”邓锐又问了,“你还想出去走走吗?” 崔皇后往后退了一步:“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变了自称,便是要和他划清关系了。邓锐眼眶酸涩,崔皇后转身想要走去将大皇子抱起来离开,虽说这是大将军府,可她身为皇后却和外臣独处一室,即便无人知晓,她也问心有愧。 只是她走了不到两步,邓锐轻轻地,却又显得沉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你会死,你愿意跟我离开吗?” 他继续说着,描绘出了一幅他们少年时经常期盼幻想的画面:“天南海北,上西域,我都陪你去看,大漠孤烟,水墨江南,我陪你走遍,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看风土人情,看山川河……” “邓将军慎言!”崔皇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是从自幼铭记忠君国的邓锐口中说出来的。“你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什么是我的道?皇上?社稷?若是保护不了重要的人,我要这道又有何用?” 崔皇后心里震撼不已,不知为何,她竟无法直视邓锐的眼睛,只因为那双黑眸里充了苦痛与悲伤。“你到底怎么了……” “假使你会死,假使崔家人都会死,你也不肯走么?” “崔家祖训便是忠君国四字,若是马革裹尸,为国捐躯,那便是死得其所。可若是因为会死便恐惧逃离,本如何对得起名字中这个崔字?”认定邓锐是想不开,崔皇后放柔了声音,她嗓音柔和悦耳,无比坚定。“世人皆有自己的道,不忘初心,便是我崔家的道。” 邓锐闭上眼,他伸手抓住一边的柱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他惶恐的内心。“我早知道,我早知道……” “人生在世,终有一死,或重如鸿,或轻于泰山,我崔家问心无愧,便是要死,也死的光明磊落。”崔皇后认真地说,恐邓锐又钻牛角尖,宽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以后的事情尚未发生,我们要把握当下不是么?” 她抬脚走,走了两步却又回头:“当今皇上虽然偶有不着调,却也算得上是个明君,崔家忠心耿耿,即便他心中忌惮,待到爹爹平定邻国,也会将兵权主动还,待到那时,崔家自然不再是皇上的眼中钉中刺,本觉得,你想得太多了。刚回京不久,还是回去好好歇歇。” “浑姬。”邓锐又叫住她,崔皇后不解地看过去,他直截了当地问:“我再问你一次,倘若能再回到当年,你我两小无猜,你尚未入,我若是提出愿意带你走,你可否会点头?” 崔皇后想都没想就摇头了:“不会。” 她不会走。 她走了,置先帝圣旨于何地?置皇家颜面于何地,置崔家百年声望于何地,置门命于何地?她的确是不想入,也的确是想天南海北的看看这个天下,但有舍才有得,她舍去自己的心愿,换得父兄安宁,换得皇上信任,换得崔家太平,她还有什么不意的? 他早知道的。 他早该知道,无论问多少遍,她都是这样的回答。从一开始,崔如安就是崔如安,从来都没有变过啊!邓锐眼眶泛红,他只觉得一颗心似是被撕裂成了千万片。 他这辈子跟崔如安没有缘。 上辈子,也没有。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说。 崔皇后出神地看着邓锐踉跄离去的背影,低头看了看他站的地方,地面上有润的痕迹,他方才……哭了? 崔皇后从未见过邓锐落泪,从来没有。他自小便天资聪颖,受外祖喜,一心教导,读书刻苦,练武认真。可兄长格顽劣,导致他经常背黑锅,有时候被罚跪,被冤枉,可他从来没有哭过。 唯一一次看到邓锐的眼泪,是崔皇后六岁那年,兄长偷偷带她爬墙头出去玩,邓锐在下面接她,没有接准,崔皇后摔折了一只胳膊,当时就倒地上爬不起来。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邓锐哭。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