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彦容在上的反应虽然略显生涩,但主动又坦,以王锦的经验来看,一个刚刚受过情伤的年轻人,通常不会拒绝在痊愈之前,享受短期的、互不束缚的关系。 这一切推论的前提是——具有完全责任能力的成年人。 而彦容距离这个界限,“刚过六天”。 混血儿发育的比普通亚洲人要好,如果不看彦容的证件,说是大学生也不会有人怀疑,而且昨天晚上是彦容主动投怀送抱,这事儿的责任其实也不全在王锦。 可王锦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司机,对方是个小孩儿,被他硬生生开了苞,还哭得梨花带雨,说破了天也没人站在他这一边。 王锦对着镜子长叹了一声,真是造孽啊。 他从卫生间里出来,男孩赤身体的蹲在地板上,正在捡那件皱巴巴的t恤。 两人对视了一眼,彦容迅速低下头,有些惶然的缩了缩身体。 被当成禽兽的王锦尴尬道:“我去帮你找件干净衣服……不如你先洗个澡?” 彦容蹲在那里没有动。 王锦讪讪的出去,把房门关好,故意加重脚步哒哒哒的走远。 彦容抬起头听了听,慢慢站起来,想去反锁房门,可是一想,这是别人家里,锁门也只是防好人。 路上拉个陌生人就回来做这种事,会是好人? 王锦给医院打电话请了半天假,然后到三楼他弟弟房间衣柜里找衣服,他一米八八,彦容看起来最多一米七五,穿他的衣服肯定是不行。他弟弟一米八二,将就穿还行。 他现在住的这栋别墅是他爸的,老头子嫌弃北京的空气,前几年就带着他妈回东北老家去了。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本来都住在这里,哥哥结婚搬了出去,弟弟工作后嫌这儿离公司远也搬了出去,只剩下他一个人住了这套一千多平的三层别墅,晚上在楼下客厅打个电话都能听见回声。 房间里的彦容快速冲了澡,皮肤上的黏腻总算好了不少,可是身体内部的不适却冲不掉,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还有不严重却真实存在的痛,口的两个突起充血肿成了深红,就连器都有一点酸痛。 他记得昨晚努力张开身体容纳对方的羞涩和窘迫,当时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难堪。 王锦拿了衣服过来,快到自己房门前时加重了脚步,故意咳嗽两声,然后才敲了敲门。 房门慢慢打开,彦容躲在门后,只出一张漂亮的脸,眼睛红红的,头发还向下滴着水。 王锦把衣服递上去,道:“新的,吊牌还没摘,就是有点大,你凑合一下。” 彦容犹豫着接了过去。 王锦朝他笑了笑,转过身走开。 这件衬衣果然有点长,彦容便把它扎进牛仔里,袖子挽了几圈,然后把自己的外套穿好,摸摸口袋,只有信用卡和学生证,零钱包和手机都不见了。 他倒是不怀疑那个男人,看这房子里的家具、卫浴和装修,对方还不至于拿他的几十块钱和一部用了半年的手机,八成是昨天喝醉以后不小心丢了。 国际学校圣诞节放假,他却没有回家,手机也丢了。 他有一点冷漠的想,家里人找不到他,会着急的吧。 他衣着整齐的下楼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的男人放下手机,问道:“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男人的态度很温和,和最初的模样判若两人,这种态度的转变发生在看过他的证件之后。 彦容的心里其实有点别扭,他对和陌生人上这件事还耿耿于怀,可他也不喜被人当小孩儿看待。 于是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个对一夜情无所谓的成年人,板着脸说:“我不饿,我要回家了。” 王锦自然看得出,也不戳穿,脸不变的说道:“家在哪儿?我送你。” 彦容拒绝道:“不用,我自己会回去。” 王锦道:“你身上没有现金,也没有手机,怎么回去?” 彦容道:“不用你管。” 他梗着脖子朝外面走。 王锦看到那两条小细腿微微抖着,恐怕连小区大门都走不出去。 和王锦想的一样,彦容出去后只走了不到一百米,就彻底走不动了,后面发热痛,两条腿没有力气,酸得几乎直不起来,只得弯下撑着膝盖,头昏眼花的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一辆红的车慢慢停在他旁边,车窗放下来,驾驶座上的王锦看着他。 彦容脸苍白,着气看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王锦也不出声,就在那里等着。 彦容觉得自己真是太狈了,笫之间的丑态,崩溃大哭的难看模样,全都被这个人看过,他一点都不愿意再在这个人面前丢脸。 可是他真的一步也走不动了。 半分钟后,他直起身,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王锦其实有点想笑,可是看他红着眼睛又快哭了的样子,只好忍了回去,问道:“去哪儿?” 彦容的声音比刚才哑了些,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是去年开盘的一个欧式高档小区。 王锦点了下头,道:“知道在哪儿,我有个朋友也住那里,他刚搬家的时候我去过。” 彦容没做声,他现在只觉得悲愤。 车子开出去一段路,王锦估摸着他心情平复了些,才没话找话的问:“听你口音,来中国没多久?” 彦容低着头,倒没有再不理人,说:“五个月。” “那中文还算不错,”王锦指了下副驾前面的储物屉,道,“里面有巧克力和果汁,自己打开拿。” 彦容道:“不要。” 王锦便不再提,又说:“跟爸妈一起来的?他们哪个是中国人?” 过了片刻,彦容才很慢的说道:“我妈妈是华裔。” 王锦察觉到了什么。 彦容接着说:“他们都死了,坠机事故。” 王锦一愣。 彦容不想被他同情,故作不在意道:“我被领养了,我的,我的养父,他对我很好。” 王锦抓着方向盘的手心出了汗,瑞典籍,被领养,住在同一个小区。 不会那么巧吧? 他看了看彦容,问道:“梁玺是你爸?” 彦容也愣了,“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 梁玺是王锦的发小,比他小两岁,俩人穿开裆的时候就在一起玩泥巴,即使长大以后工作都忙,来往不如以前频繁,但关系还是很好,没事儿还会经常联系。梁玺是同恋,他的对象是个影帝,好了没多久就双双入了瑞典籍,拿了结婚证。 今年天,梁玺到处向朋友炫耀说马上就要领养个小baby,结果到了夏天,又垂头丧气的告诉大家,瑞典的有关部门太扯蛋了,申请书上说的好好的是要领养个粉粉可无比的小baby,结果福利机构发给他们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还他妈给发不给退。本来说好要带孩子给大家观赏的事儿也没了影儿,听其他朋友说,梁玺直接把那小子扔进国际学校里,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那个小子,就是彦容? 彦容惊疑不定的看着王锦,脑子里想了几种可能,紧张的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王锦直视着前方,道:“我是你大爷。” 第三章、非分之想 彦容怒视王锦,道:“你大爷。” 王锦:“……” 他意识到这句话在彦容的中文储备库里,只是句骂人的话。 他只好把他和梁玺的关系解释给彦容听。 彦容终于明白此大爷非彼大爷,“你大爷”真的是“你大爷”,脸更加难看了。 王锦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辈分的真是够可以,他问了句:“你平时都怎么叫梁玺?叫他爸?” 彦容不情愿的回答道:“梁玺哥哥。” 他的声音介于少年和成年男之间,有一点变声期末期的沙哑,中文说得也很板正,“哥哥”的第二个字不发轻声,而是发很重的一声。 王锦忍不住尾椎一酥,昨晚情热之际,彦容也是用这种腔调哭着叫他。他心神漾了片刻,道:“那你也叫我王锦哥哥吧。” 这是彦容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没有太听明白,重复道:“王锦?” 王锦道:“王菲的王,锦州的锦。” 苦学中文的彦容不自觉的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手心里写了写,问道:“锦州也是个明星吗?怎么写?” 王锦笑起来,道:“就是锦绣的锦,锦州是一个地名,我在那里出生,我爸偷懒,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彦容在手心里写了写“锦州”两个字,才想起来不对,换了副嫌恶的语气说:“王锦州,不管你和梁玺哥哥是什么关系,都不要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凭空被改了个名的王锦故意道:“在他面前说什么?” 彦容的两食指恶狠狠的绞在一起,想象成是在拧断王锦的脖子,愤懑的低声道:“你知道我说什么。” 王锦道:“我不知道。” 彦容急促呼了几次,终于说出那个词,“是你我。” 王锦晒然道:“这我可冤枉,明明是你抱着我不放,哭哭啼啼非要跟我回家。” 彦容怒道:“我才没有!” 王锦强调道:“有。” 彦容道:“没有。” 王锦道:“真的有。” 彦容大声道:“没有!” 王锦:“……没有。” 彦容一脸气呼呼。 王锦诚恳道:“我记住了,不能告诉他我你,然后呢?” 彦容一怔,气得脸更白了。 王锦友好的提醒他,“屉里有果汁和巧克力,要不要补充下体力再和我聊天?”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