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湛要回家? 要成亲? 刘祁心中咯噔一下,像是被人挖掉了什么东西,一股莫名的惶恐笼罩住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中的缰绳,大喊了一声。 “回府!” 秦/王/府的偏院里,田珞看着抱着自己一直在抹眼泪的母亲,又是悲又是不甘,可却什么都不敢做,只能任由她抱着自己大哭特哭。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堂伯竟然会把她的爹娘送过来劝她回家。 其实当时她装扮成堂兄出来当人质时,对族中是并没有什么怨恨的,也从没有想过报复之举。 只是她那时差错当了这破败王府的长史,一点一点的从无到有将秦/王/府撑了起来,眼界、心、格局都与当年困于后院之中的“珞娘”再不一样,曾经领略过自由的鸟儿,是再怎么也不会愿意回到笼子里去了。 更何况,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似乎也对那位外表冷傲,其实内心柔软无比的少年王爷起了一丝情愫,只是隐藏的很好罢了。 她以为像她这样田家一抓一大把的女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到田家和秦/王/府闹出矛盾的地步的,毕竟无论是祖父也好,还是堂伯也罢,都是利益为先之人,更不会让家里闹出这样的丑闻。 田珞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再撑几年,撑成了老姑娘,秦/王/府里“田长史”的名头越来越响,族里更会明白到底是一个能给家中谋取好处的“田长史”重要,还是田家一个微不足道只能联姻的女儿重要。 但她千算万算,没想到皇帝要选秀了。 国孝一开,皇帝大选,从民间到官宦人家,户户都要核查户籍,核对未出嫁的女子身份,以作记录。 像他们田家这样家中有人做官、当地又是望族大户的人家,更是有专人前来“阅视”姿是否端丽、言行可否合体。 田家有女名田珞,这是她一出生就上了籍的,她的姐姐们如今应该都成了亲,像她这样还待字闺中可以入选的没有几个,更别提还是嫡女的,这采选使一至,家中隐瞒未婚配女子的事情就要暴出来,如果再被有心人知道她女扮男装混在秦/王/府这么多年,家中莫说选秀了,一家子女眷的名声都要玩完,更别提后婚配。 田家人如今急了,急得什么都顾不得了。 田珞如今已经年纪不小,她和刘祁同进同出,吃的好动的多,身量已经和刘祁不分上下,在男人中当然不算高的,但有长相清秀肖母的刘祁陪衬,也无人觉得这田长史不似男人,或是太过柔。 田母抱着英姿飒的女儿,那眼泪倒不是为了女儿受的苦而的,更多的却是害怕,因为她已经隐隐觉到了女儿的不耐烦,这样的女儿让她到陌生,也越发为出发时大伯所丢下的威胁到恐惧。 “你要不回去,叫我们怎么办?你不婚配,你的两个弟弟怎么办啊!他们至今都不敢相看人家!你不回去,我们全家老小都要跟着吃干系的!” 田母一边抖着,一边将大伯的话复述出来。 “我们都不能活了啊!” “什么不能活了!”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风尘仆仆的刘祁甚至连骑装都没换,就这么闯了进来。 见到“田兄弟”被一娇小的妇人挽着手臂大哭,屋子里还站着一位一见他进来就吓得差点跪下去的中年男人,刘祁眉头一蹙,却稍稍将骇人的脸收敛了一些。 毕竟是自家人的父母,不能吓着他们不是? “本王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听得云里雾里的。虽说兄长没有成亲,这下面的弟弟也不好成亲,但说亲这种事却是没关系的,怎么就到不能活了呢?” 刘祁找了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眉一挑。 “没看到当今天子都要成亲了,他亲哥的本王我都还单着吗?” ☆、第193章 单身?贵族? 刘祁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在中瞻前顾后的少年,在藩地的这么多年里,和形形□□的人打道,早已经把他察言观的本事磨练了出来,仔细端详之后,也看出一点不对来。 就算田家以前将“田湛”送来当质子亏欠过他,也绝不该这么害怕担忧,尤其田湛的父亲,见到他一副曾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一般,老是想跪他,不但让“田湛”脸尴尬,的他也不自在的很。 既然如此怕他,温和的肯定不行,不如来“豪放”的! 刘祁板起脸,看着抱着田长史一直在哭的田母,冷声道:“你也别哭了,本王是不会放田长史回家的。” 刘祁原本在三兄弟里之中就是最冷傲的,这一板起脸来更显气势惊人,田母原本泪珠子了田珞一衣襟的,被刘祁一吓,硬生生缩了回去,惶恐不安地翕动着嘴。 “可,可她总是要回家的啊!” “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更是以功业为重!” 刘祁“豪气干云”地将田珞从田母怀里拽了出来,皱着眉头“批评”田母:“又不是窝里养着的小,他已经不小了,还护在怀里!” 田母听到刘祁说到“好男儿”和“大丈夫”时脸上的表情都已经不是惶恐,而是骇然了。 刘祁没注意到田母的表情,他和田珞平里笑闹惯了,又见不惯田父田母护小一样的态度,伸手一揽田珞的脖子,拍着她的肩膀继续说道: “虽说田长史名义上是本王的幕僚,但他对本王有襄助之恩,本王当他如亲‘兄弟’一般……” 田母看着和刘祁并肩“好哥儿们”一般站着的女儿,出被勒住了脖子快要晕过的表情。 刘祁平时走的不是“奔放”路线,只是偶尔会发发疯,田珞不自在地扭动了下,想要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谁知道刘祁还似不够似的,伸手将田珞的脯拍的“嘭嘭”响。 “两位放心,本王一定给田兄弟说个如花美眷,德才兼备的那种,京中如今选秀,就算两位想要现在给他说个好姑娘也不容……咦?” 不是该“嘭嘭”响吗?为什么没什么声音? 田兄弟身子太弱?身板不够结实? 刘祁纳闷地当着田父田母的面在田珞的前捏了一把,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就说嘛,他每天既不举石锁也不练箭,平里出门都坐马车,哪里能有他这样的好身板…… 别看他长得这么清秀,可是肌还是练得不错的,比“田湛”看起来瘦弱,其实前都胖到能捏出了…… 呃? 捏出? 刘祁虽是个童子,可他的母亲担心他被人勾引,从小就让嬷嬷之类告知过他女人的事情,又有女伺候,绝不是刘凌那样整个被《凡人集仙录》带偏了的无知少年,这下手觉不对,立刻就僵硬住了。 莫说刘祁,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的田珞,当场就出了女应有的正常反应——双手环。 她毕竟只乔装改扮没多久,女本能更多点,想要完全像个男人一般被人“袭”都没反应,那本是不可能的。 “嘶……” 田母被这样的变化惊得倒一口凉气,当场两眼一翻,就软倒了下去。 “你,你,你们……” 田父火冒三丈,可面对着“皇亲贵胄”又不敢发火,又气又堵,一张脸憋的通红,最终还只是一把抱住田母,哀嚎了起来。 “真是不能活了啊!” *** “真是不能活了!” 刘凌捂着自己的脸,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噗哈哈哈……” 姚霁放声大笑,用宽大的袍袖遮住自己的脸面,以免太过跌下“神仙”的身段,可即便是如此,那抖来抖去的肩膀还是暴了她心中愉悦的情绪。 因为没有太多人知道刘凌会易容术的事情,所以今早刘凌下了朝借口自己要午睡,难得偷得一点闲工夫,易容成宣政殿里一个传唤内侍的样子,想要和姚霁一起去见识见识选秀的姑娘们。 倒不全是对未来另一半的好奇,泰半是突然生出了一些少年人的叛逆,往里他的子过的太过沉闷,除了奏折就是政事,被姚霁这么一“引”,立刻就“堕落”了,想出去放放风,找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 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还可以这么做呢? 然而事实证明,在中这种地方,除非你是皇帝,可以随意来去任何地方而不被阻拦,其余时,不小心谨慎就要出事。 比如说现在这般。 “早就听说陛下仁厚,所以宣政殿的人越养越没有规矩,你一没有手谕,二没有传召,就这么贸贸然往汀芳殿跑?” 身着女官服饰的中年妇人可不管刘凌为什么要捂脸,抓起他的胳膊就开始训斥,之前姚霁大笑,也是因为这个略显肥胖的女官一直在戳刘凌的额头,将他的额头戳的是红痕,他却丝毫不敢反抗的缘故。 眼见着围观的人原来越多,再这样下去丢脸要丢到全里了,实在没辙之下,刘凌将声音捏到尖细,遮遮掩掩地在中年女官的耳边说道:“姑姑行个方便,不是奴婢闯,您也知道,我们这样的内侍没有陛下的吩咐是不会走动的,实在是,实在是,哎……” 他言又止,语焉不详,却成功让这女官渐渐收了脸上的怒容。 她再怎么蠢,也不至于听不出这小太监语气中的意思:“你说的当真?” 嘴上说着“当真”,其实手上已经渐渐放开了刘凌的胳膊,甚至还出有些了然的表情。 这小皇帝第一次大选,身边又没有女人,好奇进的女子们是什么样子的,派个心腹来打探打探也不是没可能。 陛下腼腆,又怕言官直谏,这种事情自然不太好说,王总管也不好打招呼,这样偷偷摸摸倒是最方便…… 不过,找个身量这么高的内侍过来,真能“偷偷摸摸”吗? 这女官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刘凌,直看的刘凌鼻尖冒汗,这才点了点头。 “你说的我懂了,不过我身为汀芳殿的管教女官,是不能看着你就这么跑的,这样吧……” 她顿了顿,之前她以为只是宣政殿哪个没什么干系的小宦官在逛,自然恨不得将他抓住送去宣政殿去问责,毕竟天子身边得用的几位总管她都认识,没见过这位。 可一旦听说有可能是皇帝派来打探消息的,她有意向宣政殿示好,面上也就越发和颜悦。 “这样吧,南方进了些上好的龙眼,昭庆那边赐下来的,薛太妃让我们给每个殿里的贵女们都送一些,你跟着方嬷嬷一起去送,把你那块牌给收起来……” 她是有意示好,可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多谢了,这位,这位,呃……” 刘凌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这女官就等着这一句呢,矜持地接过话头:“喊我秦赞仪就好。” 正是负责教导后妃嫔规矩的赞仪女官,说起来也是辛酸,刘未当年就专宠袁贵妃,没有大选过几次,后里都是入早份位高的妃嫔,也轮不到这些赞仪教导。 后来先帝驾崩,这几年刘凌都没进过妃嫔,连伺候的人都没有,更别说这些女官的差事了。 好不容易出了头领了这份差事,不但不想办砸了,还想做的更好。 刘凌脑子里只是想了想就想清了这些干系,对秦赞仪行了一礼:“承蒙秦赞仪照顾,小的会向陛下说明今的情况,定不让赞仪为难。” 两人心照不宣,刘凌被她引着去了后面,跟了一位姓方的嬷嬷去送东西。 那姓方的嬷嬷看起来就是个不多事的人,见多了一个面生的宦官,不多问也不多管,叫什么做什么,只是见他个子大,让他捧着果子筐。 姚霁若有所思地跟在刘凌身边,忍不住慨了一句。 “这在里的,果然都是聪明人。” 刘凌碍于方嬷嬷和几个人在身边,不好接姚霁的话,但心中也是一样的想法。他幼年在冷长大,见过宋娘子如何艰难地在夹里生存,也见过冷里那么多缺衣少食的太妃如何勉强度,对这些并不能混到最顶端的那些人也存有着护关切之心,并不觉得他们的“小聪明”如何可笑,反倒对他们在中生存的智慧若有所。 看来,以后有必要经常易容在里走走。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