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做的很好。” 风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本掩着的衣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开,出小半个肩头,因为在地上又滚又爬,身上、脖子上到处都是稀泥和草屑,想来脸上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长了这么大,从未像是今天这般狈过,脸上不由得一红,伸手接过那件黑外袍,却哆嗦了好几下也披不到自己身上。 “哎!” 魏坤这时才想起来她其实也还是个还没多大的女孩子,虽然说有那种恶劣的习惯和古怪的本事…… “得罪了。”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上前抖开自己的衣袍,将风公主整个裹住,这才拘谨地后退了几步,重新不言不语。 他本来就寡言少语,在院落门口劝她死地求生的那一番话,已经算是他说的极多的时候了。 风公主拢起衣衫,闻着自己身上沾染上的气味,刚刚皱起眉头,就听到一阵脚步匆匆之声。 魏坤面沉郁地抬起头,果然是安归带着四处搜查的胡夏锐武士敢到了此处,一见这眼藉的迹象,安归张大了眼睛,四处寻找着什么。 终于,他的眼神望向了不远处的风公主,脚步极快地向她走了过去,带着一种焦急又愤怒地语气大叫了起来: “竟然让您在京城的礼宾馆里遇见这样的事情!在这里,泱泱大国,天子脚下!先是有宵小贼子,而后是纨绔子弟,现在连亡命之徒都有了吗?这就是代国的待客之道?我要向代国尊贵的陛下问一问……” 他的声音既高亢又尖锐,像是突然打破了什么美好氛围的奇怪法术一样,凝固了刚刚还热烈的氛围。 抱着终于安定下来的疯马的老者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刚刚还勾肩搭背庆贺“胜利”的胡夏武士和金甲卫队长突然僵住,靠的很近的身子各自向着相反地方向不着痕迹地移动了几步。 他的话让站的最近的魏坤有些难堪,就连披在风公主身上的衣服都让他觉得刺眼起来,他闭了闭眼,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沿路无辜倒在毒雾之下的无辜奴役们,也不去想为何这个江湖上肯定臭名昭著的怪人会在京城中撒野。 就在气氛已经僵硬冷凝到快要让人窒息的时候,刚刚还摇摇坠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的风公主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娇叱。 “住嘴吧!” 安归被风公主噎的一呆。 “是我之前太过孟浪,才会引出如此祸事,怪不得别人。”风公主慢慢直了脊梁,是泥灰和红痕的面容依旧惊到让人窒息。 可再也没有人一看到她的眼睛就面红耳赤,或呼不稳了。 他们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风公主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有着抑过的悲伤。 “现在不是怪罪或庆祝的时候,全力救治还活着的人,我将他们从夏国带来,也希望能让他们安然的回家。那些之前惨遭这怪物毒手的武士和使官,要好好地收殓,将他们的尸骨带回故土……” “我是大夏的公主,也是使团地位最高之人,这件事……” 她咬了咬下,看着惊讶的安归,重重地继续道 “我会亲自去向代国的皇帝陛下去说。” 你现在可以闭嘴了! ☆、第219章 适应?别扭? “早上好。” “早……呃啊!” 糊糊睡醒的刘凌被眼前出现的“美人睡图”吓了一大跳,赫然往后仰倒,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姚霁晚上向来是睡在尾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陛下,该起准备上朝啦。”和往一般叫醒皇帝的王宁堆着脸笑道:“今天气沉,似是要下雨,您还是不要去小校场……陛下!您怎么了!” 王宁傻眼的看着刘凌睁开眼睛后定定看向前方,而后像是蚂蚱一样一蹦而起,猛然往后挪去,险些掉下头。 “陛下!”王宁慌得往前一站,高声喊了起来:“来人,都瞎了吗?还不过来伺候?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刘凌还是有些懵,甩了甩头自己坐直了身子,伸手止住人们涌上来的动作:“没什么,还以为在做梦,眼花了。” “吓死奴婢了,还以为您……” 王宁想起这里是哪儿,下接下来的话。 ……被鬼了。 “你们让朕坐一会儿。”刘凌装作一副试图清醒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地看向坐在他枕头旁边的姚霁。 后者倒没有再着一身装,而是一身简单的襦裙,头发直直披散下来,斜靠在他枕边的锦被上,说不出的慵懒。 姚霁像是找到了什么新玩具的顽皮女孩似的笑了起来:“每次都缩在你的尾,觉凄惨极了,我琢磨着你这龙这么大,我稍微在里面挤一挤也没什么,反正我也不会真的挤到你。” 她用发尾在刘凌刚刚才枕过的枕头上划来划去,眼睛里是揶揄之意:“你不会残忍到拒绝我吧?要是你害羞,可以直说,我还睡在尾。” 什么? 以后就睡在一起了? 刘凌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陛下,您还去校场练骑吗?”王宁见皇帝好像清醒了不少,打起神继续追问:“还是用过早膳看完折子直接去上朝?” “行,还是不行?” 姚霁伸了个懒,玲珑有致的曲线一览无余。 她看着面前仅着中衣却显得极为拔的少年,只觉得自己一颗早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的少女心似乎被她又给捡了回来,正吊在面前这个名为皇帝实为青涩少年的面前晃。 他到底是会咬呢,还是弃如敝履地丢回来呢? 姚霁微微按着自己的心脏位置,紧张极了。 她的这种既紧张又试图装作这实在没有什么的态度却映入了刘凌的眼里,让他觉得这位平罩在一身“仙衣”之下的仙女实在是可的很。 还有点强装镇定地呆愣。 “呵,好!” 刘凌嘴角挑起一抹弧度。 “呃?陛下是说去比武场好,还是去用早膳好?” 王宁被刘凌突然的好心情的头雾水。 “朕说好,什么都好。” 刘凌的笑容也是充着他独特的特质的,那是一种并没有什么侵略、温和的让人觉得如沐风的觉。 这笑容……实在是太令人心动了…… 姚霁觉得自己的心都停止跳动了一瞬。 在人们举起灯、快速又充条理地开始新的一天的时候,刘凌的脑子里却在想着该如何才能对姚霁表达出自己愿意配合将她送回天上去的意愿。 他能治理好一个国家,能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大臣和百姓,没道理做不到让瑶姬知道他的意思,对吧? 刘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不紧不慢地伸开双手,任由人们将绛纱单衣、绛纱袍、革带、假带、蔽膝一件件穿上,整个过程行云水,因为刘凌已经站在这里被伺候了无数次。 姚霁却很少认真去看这位少帝是怎么去上朝的。 她其实本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休息,只是她自己也清楚,如果她不眠不休地这样游,迟早有一天她会疯掉,所以每当刘凌睡着到他上朝去的这段时间里,她都会闭目养神,有时候脑子里想一些东西,有时候则不想。 她喜研究皇帝的朝服,却更喜铺在桌子上或是案几上可以任她随意翻看的,她对皇帝服饰的穿戴顺序烂于心,更甚于这些人,自然也就没有了什么新鲜。 直到今天。 这充仪式的更衣过程竟让姚霁产生了一丝敬畏,即是对皇权,也是对待这些恪守着职责遵守这一切规范的人们。 生活在她那个时代的人很难理解这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制度,可她在这个时代停留的时间越多,越发慨在一个信息不通、生产力低下、天灾*全靠人自己扛的世界里,一个负责任的皇帝和朝廷究竟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很多时候,真的只能靠道德和自制力来约束,因为他们大可不必如此这样委屈自己,在强权的时代,什么都不做也能生活的很好,而更多的人恰恰就选择了什么都不做。 刘凌穿完所有的内衫,并没有套上外面的罩袍和配饰,披散着头发,先行洗漱用膳,而后再任由人们为他束发戴冠、“披挂上阵”。 他从未觉得穿衣洗漱像是今天这样艰难过,因为背后一直有道视线紧紧凝视着他,将他看的都要烧起来了。 直到他整装待发,已经行至寝殿门口,却发现姚霁似乎没有跟上的意思时,刘凌才停下了脚步,又一次回头向姚霁的方向看去。 她正坐在龙上,双腿自在地垂在沿边,面带微笑地回视着刘凌。 ‘不跟来吗?’ 刘凌带着小心翼翼和一丝期待的眼神,一下子撬动了姚霁的心。 她觉得自己这时候要笑的话,一定笑的很是恶心,所以忍住笑的冲动,硬生生挤出一个严肃的表情,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做出了一个口型。 “我就来。” 就在姚霁的话说完之后,刘凌那被盛赞为“犹若朗星”的瞳孔仿佛陡然收紧了些,透出一股极为摄人的气势。 他微微颔首,无声地动了动,挥袖而去。 “我等你。” *** 今的早朝,所有的大臣们都一副梦游的样子,频频用眼睛不住地瞟向宣政殿大殿里最显眼位置的高祖画像,想看看画像上的高祖是不是跑了下来,坐到了上面那张龙椅上。 否则那一副“我勤政民心忧天下”的表情,那板得直直的几乎可以当神像的架势,是闹什么鬼? 哪怕这位陛下刚刚登基之初,内忧外患加的时候,上朝也没有这样的架势啊,就跟□□和高祖、先帝显灵了,就围在他身边站着看他理政似的。 难道最近出了什么大事,陛下没透出来? 听说兵部有急报,可是是捷报啊。 还是胡夏那批人又出什么事来? 总不能是哪里又出了什么事吧? 因为皇帝的态度,也不知多少朝臣又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恨不得敲开皇帝的脑袋看看里面放了什么,为什么今天突然态度大变。 而皇帝脑子里现在放着的东西,若是给朝臣们看到了,估计连罢朝的心都有。 “她看着我笑,是因为我哪里说得好笑?” 担忧。 “她靠近了!靠近了……什么啊,原来是看我手中的折子。” 失望。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