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玮没阻止,但她却慢悠悠的补了一句:“那你要不要告诉小轩,你是因为我头疼才没去的,不是故意约的?” 崔圳不假思索道:“我就说我忙忘了,要是告诉她是因为你,她又得跟我闹。” 崔圳低头发信息。 尤玮缓缓笑了。 娄小轩一闹,崔圳就崩溃,所以在他看来,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后,尤玮拿出自己兜里的手机,略过那些未接来电,又点开了论坛,第一个帖子依然是关于顾丞的,但回复的条数却比刚才涨了五百多条。 这样的飞跃,要么就是里面突发水军,要么就是发生了突然事件。 尤玮笑着点开,直接拉到倒数几页。 很快,她就看到了她要找的东西——顾丞和娄小轩杯换盏,有说有笑的合照。 而且就镜头角度来看,拍照的人是没有被他们二人发现的。 就在这个时候,陈笑也发来了信息。 “学姐,你看帖子了么,里面炸过了!秦晓晓他们几人干得漂亮,他们跟去饭店了,没面,就躲在角落抓拍了好多照片,还刻意从里面选了几张最容易被误会的……啧啧,看图说话谁不会啊,都不用咱们制造舆论,只是把照片甩进帖子,立刻就多了一票人制造舆论!” 尤玮给陈笑点了个赞,转眼就看到帖子里的回复。 …… “怎么回事,这两人怎么刚认识就这么亲密?” “天呐,崔圳被绿了?!” “有没有注意到,这不是咱们酒店里的餐厅啊,这是外面吧?如果是光明正大的事,干嘛躲出去啊?” “也许只是谈公事呢?(哎,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等等,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行政部好像最近正在被针对呢,这个节骨眼企划部主管跑出来和行政部的敌人私下见面,呵呵里应外合啊!”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太恶心了,联合外人对付自己人!就算两个部门再不合,那也是咱们内部的事啊!” “我来补个刀——听说,田芳被行政部辞退了,但是田芳没走成,被调去了企划部。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去,企划部可真恶心!” “喂,我就是企划部的,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我们都没参与!” “呵呵,你们有这样的领导,能好到哪儿去?” “就是,这种部门就不该存在,咱们酒店真正该整顿的就是你们这种老鼠屎,正好‘酒店医生’团队来了,干脆跟上面反应一下,先从企划部查起!” “嘿,万一人家团队早就和企划部联手了呢,要不然怎么一来就找行政部开刀啊,现在两人还在喝酒庆祝。我谋论了,哈哈!” “天,不会吧,企划部有智商玩这么大吗?你们真以为是斗剧啊!” “切,职场如战场,别太天真了!” 瞧瞧,人人都是编故事的小能手,本不需要行政部的人去制造舆论,舆论这东西原本就是一只沉睡的猛兽,任何人只要有心,就能将它唤醒。 这个时候谁还会分析真假呢,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任何有“可能”的事都会被描述成真的。 …… 尤玮收好手机,再一抬眼,见崔圳正焦灼的回复娄小轩信息。 尤玮说:“好了,你别回复了,你回什么都不如现在出现在小轩面前来的有说服力,你就去一趟吧。” 崔圳挫败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过去是不行了,娄小轩已经咬住“你忙起来就把我忘了”这件事不放了。 崔圳问:“那你呢?” 尤玮:“我没刚才那么疼了。” 崔圳这才放心:“那我过去看看。” 他说着就起身往外走,顺便把手机的铃声打开。 只是才走到一半,崔圳就接到一通电话,是人事部的同事打来的。 崔圳接起来听了片刻,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没动。 直到电话挂断,他缓慢的且不能置信的转过身,望向尤玮。 尤玮挑了下眉:“怎么了?” 崔圳很安静,一句话没说,目光复杂。 尤玮一怔,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崔圳帮她背黑锅时的模样。 第17章 chapter 17 尤玮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崔圳帮她背黑锅时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刻,她的脑海中快速掠过无数个画面,那些画面都和崔圳有关。 崔圳脚下一转,走了回来,重新坐到尤玮身旁。 他似乎很无奈,也很无力,坐下来后,将手肘架在膝盖上,低下头长长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就像是一个兄长,对自己顽劣的妹妹发出的谴责。 尤玮没有说话。 然后,她听到崔圳问:“这次,小轩又做了什么?” 崔圳的话落在娄小轩身上,他“问责”的也是娄小轩,可是尤玮却觉得自己也挨说了一样。 隔了一会儿,尤玮才低声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崔圳自嘲的笑了:“从小到大一直在帮你背黑锅,我就算再傻,也该长长记了。” 是啊,的确如此。 她每次闯祸,都是崔圳顶包。 次数多了,他怎么可能不了解其中的套路? 尤玮心里一下子五味杂陈,许多情绪涌了进来,汇在一起,令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哪个更多,哪个更应该计较。 尤玮:“那么,你也一直知道娄小轩是什么样的人。” 崔圳:“我自己的子,我能没数么?” ……哦。 尤玮:“那我以前喜你的事呢,你也一直知道。” 崔圳停顿片刻,才说:“知道又如何?” 他的语气很平淡,声音很沉稳。 尤玮沉默了。 是啊,又如何? 小时候,崔圳的父母经常大吵大闹,大打出手,有一阵子崔圳连家门都不敢进,每天都盼望着他们能离婚,那么他就可以选择跟父亲,因为崔圳的母亲是一个情绪不稳定,时常借题发挥,歇斯底里的女人。 后来,崔父和尤玮的母亲陈妙之出轨了,崔圳的母亲抑郁而终。 崔圳那时候误以为尤玮是亲妹妹,对她好,是因为觉得他们一样可怜,生长在畸形的家庭里,他作为哥哥,有责任护妹妹。 崔圳突然说:“如果四年前,我回应了你的喜。那么以后呢,我带着你去给我母亲扫墓,我该向她怎么介绍?难道说——这是尤玮,陈妙之的女儿,我的子?” 尤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崔圳的心结她一直知道,只是一直刻意忽略,因为他对她实在太好,那种好足已掩饰掉他们两家的恩怨。 而且,她对崔圳的喜,他也从来没有阻止,更没有疏远。 所以她便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可以成为一家人。 崔圳低声问:“尤玮,你为什么喜我。是因为只有我对你好,你渴望一个家,还是纯粹出于两上的喜?” 尤玮了口气,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崔圳,问:“有区别么?” 崔圳说:“当然有区别,前者包含了亲情和其他复杂的东西,后者就只是情。” 尤玮眨了一下眼,忽然笑了。 那一瞬间,崔圳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她,那个任的,耍心眼的她。 尤玮说:“再纯粹的情,结婚后也会变得复杂,变成亲情,转化成情啊。这两者有区别么?” 这回,崔圳不说话了。 尤玮又挪开目光,缓缓说道:“我从小就没有,我妈她自己都是一个缺的女人,又怎么会明白如何关自己的女儿。直到我们遇到了你和你父亲,我妈说,崔圳的爸爸是这世界上最好也最值得嫁的男人,我将来要找丈夫就要找这样的。然后,我就在你身上看到了你父亲的影子,你们是一种人,当你父母离婚的时候,你对我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对不起你的子,就算她是个疯子,你也不会抛弃她。我那时候就对自己说,就是这个人了,他会包容我一辈子,帮我背一辈子的黑锅。” 这番话如果是四年前,尤玮会当做深情告白来告诉崔圳。 可是现在,只是轻描淡写的回忆。 等她话落,崔圳也开了口:“那你应该明白,我选择了小轩,就意味着我选择了这辈子的活法,我不会抛弃她,无论她是怎样一个女人。” 尤玮笑了:“我当然知道。尤其是当我开始怀疑,娄小轩的一些行为也许你都知情,却还在帮她掩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那时候很痛苦,我做不到立刻离。然后我发现自己痛苦的原因,是因为我太依赖你,依赖你给我的安全,依赖我妈的那些洗脑式的教导——她让我和比自己优秀的人来往,嫁给比自己优秀的人,这样才能烂泥潭里爬出来,不至于像她一样。可她却没有告诉我,这样将自己一生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就像把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一旦篮子掉在地上,那就是悲剧。” 尤玮看向崔圳的眼睛,那里面就像是深海,曾经是她以为最美的东西。 但现在,她完全不想占有这片海洋。 隔了一秒,尤玮接着说:“不过你放心,四年前我就想通了。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嫁给一个优秀的人身上,还不如把自己就变成那个优秀的人。” 四年来,这还是尤玮和崔圳第一次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说话,类似的场景已经可以追溯到他们十几岁的时候。 成年后,再也没有过。 但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次家庭式的对谈、心,谈完了,说清楚了,生活还会和以前一样。 尤玮甚至觉得,就算崔圳将来和娄小轩貌合神离,就算她自己也和某个男人结婚了,她和崔圳的关系依然不会改变。 他们就像是彼此的记本和纪录片,记录着彼此的人生,有乐有悲苦,这样的关系是会细水长下去的。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