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伦还是很疼,坐下来时,依然皱着眉。 尤玮扫了他一眼,又看向伸到面前的“猪蹄”,冷静道:“上药会有点疼。” 叶伦点了下头。 接着,尤玮就将用棉签沾着烫伤药,一点点的涂到他的掌心,又用纱布将手掌包住,并小心注意留了空隙。 直到她在叶轮的手腕绑了一个结,收好医药箱,再回来一看,叶伦的神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尤玮代道:“只是烫红了,没有破皮,不至于染,每天换药之前,先用药水把前一天的药洗掉。” 话落,尤玮就要再度告辞。 叶伦这时站起身,几个箭步追上来。 “尤玮,你等下,我有话要说。” 尤玮听到动静,适时转身,并退后一步,躲开叶伦的手:“别忘了,你的手烫伤了。” 叶伦一怔,又把手垂下来,看着她。 这一刻的他,哪还有上次在餐厅里,和她谈利益换的那个商人身上的一点影子呢? 尤玮问:“你想说什么?” 叶伦顿了一秒,缓缓开口:“我那天表达不好,有些意思怕你误解,其实我不仅想和你只有合作关系,也想过其它。尤玮,我一直很喜你。” 尤玮安静地听着,半晌才说:“我知道。” 叶伦反倒不说话了。 尤玮接着说:“我不是小女生,早已过了摘花瓣数男人喜不喜我的年纪了,自然,谁喜我,是哪种喜,我也看的很明白。叶伦,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回应你的喜,和同意和你达成合作关系,这两者你只能选择一样,你会怎么选?” 叶伦愣住了。 他想过各种各样的回答可能,就是没想过这一个。 尤玮望着他的眼睛:“你的表情已经回答我了。不好意思,你要的太多,我给不起。” 叶伦眉头微蹙,很快问出一句:“那顾丞呢?” 尤玮:“顾丞?” 哦,原来他以为她和顾丞是彼此喜的关系? 尤玮轻笑出声:“我从来没有喜过他,他也是一样。” 叶伦问:“是么,你确定么?” 尤玮:“当然。商业合作衡量的是利益,男女之情指望的是情,这两者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叶伦依然不解:“好,既然话已经说到这步了,你不妨直接告诉我,什么样的男人是你要的。” 尤玮安静了几秒,才说:“那你不如先问问自己,你到底是要钱,还是要人,是喜我,还是更喜你自己。作为一个职业女,我要的是一清二楚的合作关系,信任和利益缺一不可。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我希望我喜的男人,起码要先有自己的能力,才能知道怎么我。如果你是这个人,你不需要表现,不需要展示财富和厨艺,我会主动靠近你,等到相处之后才发现原来你还很有钱,还很会做饭,这些东西才能成为加分项。但如果你不是这个人,无论你怎么表现,我都会觉得动机不纯。” 尤玮边说边转身,很快就走到门口,打开门的瞬间,又停顿了两秒。 她没有回头,只是撂下一句:“像是刚才那样的苦计,以后就不要玩了。” …… 那扇门很快合上。 屋里再度恢复了宁静。 叶伦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了,不再痴情,不再痛苦,有的只是冷漠,和几秒钟的沉思。 通常来讲,一个女人,如果利益换没有打动她,情也无法麻痹她的戒心,而且这个女人也没有朋友,连最后一个亲人也在四年前去世了。 ——金钱、情、亲情、友情,四条路都不通,简直可以说是没有弱点。 可是身为一个人,是一定有弱点的,只要找到她最在乎的事。 那么,她最在乎的是什么呢? 社会地位、职场职位?名声、名誉?还是唾手可得的机会突然被人拿走? 直到这一刻叶伦才意识到,在这整盘棋局里,无论是耀威、叶氏、秦辉和顾丞,尤玮或许只是这些利益争夺者眼里的一个卒子,但事实上,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完全收买她,利用她。 一个无法完全收买和利用的卒子,就会成为整个局面里最不可控的因素。 想到这里,叶伦走回到客厅。 坐下时,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按下录音暂停键。 他的一只手受伤了,很勉强才用另一只手进行作,将刚才的录音截取出其中一小段,然后找到顾丞的微信,发过去。 ——“那顾丞呢?” ——“顾丞?我从来没有喜过他,他也是一样。” 只有这两句话,虽是轻描淡写的,但分量却很足。 叶伦发完微信,没多久,顾丞回复了。 顾丞:“有劳叶总费心。” 叶伦:“哪里。” 叶伦知道,就算他今晚注定失眠,顾丞也不会比他好过。 反正都别好。 第40章 chapter 40 尤玮回到自己家里, 把灯打开, 看到的是几天前顾丞收拾过后的样子。 桌面上的行业杂志堆放整齐,厨房的碗筷都洗干净了,就放在沥水架上, 连灶台都擦得光可鉴人。 尤玮将行李箱打开, 从里面翻出这两天穿过的衣服, 将它们分好类, 拿到洗衣机面前。 还没打开盖子, 她就看到了洗衣机上那两件男式衣物,一件背心,一条大短, 是顾丞上次穿过的。 尤玮发呆一样的站在洗衣机面前想了一会儿, 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循环播放。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 太快, 也太密。 ——叶伦要合作,却动机不纯。 ——顾丞又和她发生了关系,好像一下子把她拉回到四年前, 拿彼此当炮友的状态。 但尤玮知道,他们不是炮友, 炮友是不会有合作和利益牵扯的,两关系最多只能算是在这些关系上附加的一层保险锁,只要上过, 下后看待彼此就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合作伙伴那么简单, 而是男人和女人。 这样的羁绊, 是危险关系,却也更牢固。 ——顾丞跟她引荐了秦辉和程琳琳,让她早一步预见到未来的局面。 而她也用了这几天的时间成功取得了程琳琳的信任和欣赏,比如那天在秦家,她让程琳琳看到她的手段,比如今天在画廊,她让程琳琳看到了她的应变能力。 ——直到今晚,叶伦又使出了苦计。 这些人,这些事,一环扣一环的,她是得好好捋清楚,什么人要进一步,什么人要退一步,什么人要谨慎提防,什么人要亲近信任。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爬得越高,走的就越险,摔死的可能就越大。 自然,还得做好防护准备,就好比说遇到跳楼的人,如果时间和空间充足,警察会在楼下准备好气垫,防止万一。 她也得准备着。 *** 第二天一早,尤玮回到耀威酒店,神状态可以说是分。 陈笑知道尤玮今天回来,第一时间上来,开始汇报这几天发生的一件“小事”。 诚如尤玮之前预料的那样,她不在这一礼拜,方副总果然想方设法的刁难行政部,尤其是陈笑。 就在几天前,方副总亲自拿着一张某民间组织,恳请耀威酒店提用供免费住房来赞助某公益活动的信件,来找陈笑,让他签字批准。 陈笑没批。 方副总很生气。 陈笑的理由也很正当,行政部需要评估程,最短要几天时间,毕竟像是这样要求赞助免费住房、餐饮的民间组织写的信,每年不下一千封,要是每件都批,不用开酒店了,直接改成慈善机构就行了。 再者,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民间组织是在“诈骗”呢,行政部需要严格核实。 方副总碰了个钉子,转头走了。 没想到一转眼,就听说行政部批了一家小学校要求的免费客房赞助,而且写请求信的人还是一名小学生。 …… 听到这里,尤玮倒是好奇了:“你竟然批了这个,驳回了方副总的,胆子够大的啊。说说看,你是怎么判断的?” 陈笑“嘿嘿”一乐,说:“其实我想的简单的,我就是记着学姐的几句忠告,自己先不生气,再去气死人,然后有事需要和别人讨论意见,就找苏一淳。” 尤玮听了好笑,大约也能想象的出来苏一淳被陈笑多番扰,又不得不应酬他的表情。 陈笑接着说:“反正方副总拿来的东西,我一概不批,之所以后面会同意这个学生的要求,一个是因为咱们今年的慈善捐助指标还有剩,一个是因为我去问过苏一淳了,她也帮我分析了这两天接到的民间组织的请求信,权衡之下认为答应这个小学生的要求最‘安全’。毕竟那是个孩子的要求,孩子是弱势群体,而且很单纯,做出来的要求肯定是不掺杂成人世界的利益,就算我答应了,没有因此获得宣传上的其它销售回报,起码也不会让方副总挑出错。但是反过来呢,无论我在这个节骨眼答应任何一家民间组织,方副总都可以说我和那个组织有暗中的利益勾连。” 是啊,如果这次赞助是出于一个小学生的请求,方副总就是再龌龊,也不能指着陈笑的鼻子说,他和一个小学生有利益勾连吧? 尤玮笑道:“干得漂亮。” 陈笑说:“嘿,更漂亮的还在后面呢,你猜怎么着,那孩子获得咱们的免费赞助后特别开心,这件事不仅在学校里受到表扬,她的爸妈也觉得特别有面子,尤其是她爸爸,刚好是一家企业的商务部负责人,每年都要举办活动啊年会啊,因为这件事,人家特别把今年的年会活动改在咱们酒店了!到时候就会有大批的客房订单。” 还真是士别三,刮目相看。 尤玮看着陈笑的眼神,充了赞赏:“可以啊,看来我不在的这礼拜,对你来说也是一种鞭策你上进成长的好办法啊。那这样吧,反正我手里攒着好多年假没用,以后时不时的我就用一两次,让你也有机会再上一层楼。” 陈笑一听,这还得了:“别啊,学姐,你不在这礼拜,我心里其实不踏实的,整天七上八下的,想你的次数比想我爸妈还多!” 尤玮斜了他一眼:“我可不敢当。看你刚才眉飞舞的样子,可不像是因为解决了一件事这么简单啊,你一提到苏一淳,眼睛就放光,怎么着,瞧人家有能力,情温和,人长得漂亮,动心了吧?” 陈笑脸皮薄,而且一向喜姐姐形的女人,被尤玮这么一说,脸上就开始飘红。 他还挠了挠耳朵,小声嘀咕:“人家苏特助还是单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虽然我也知道,她之所以帮我,完全是看在学姐你和她老板的私上……” 尤玮又斜过来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你。”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