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又淌下泪来,声音在恐惧中发了虚:“哥哥你知道主上的行事。连你都……险些丢了命,他若知道我曾对国巫下手,不会宽恕我的。”她胡抹了把眼泪,恳求地望着雁逸,“只有哥哥能帮我了,我以后……再不会了!” 雁迟说话间只觉雁逸的手往后一撤,她不做多想便要再上前,却见眼前寒光一闪,被剑刃阻了去路。 雁迟惊然松手,雁逸持剑冷睇着她:“阿迟你听着,你若再有下次,我亲手要你的命。” “哥……”雁迟懵住,要再做辩解,雁逸已回剑入鞘,淡睃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 盛夏里,在屋外待一会儿便是一身的热汗,纵马驰骋的疾风又将汗一遍遍的刮去。雁逸一路只闻耳边疾风呼啸,似乎脑中都被这风声刮成了一片空白,直至下了马进入门,都尚不能缓过劲来。 议事的正殿里,文武众臣都差不多到齐了,在他进殿时齐齐地安静了一瞬。雁逸抬眼看了看,戚王还没到,略略地松了口气,去右首的席位前落座。 然后他又怔了好一会儿神,才听进去几句周遭正在议论的话。 一个说:“这席位怎的改了……” 另一个道:“是啊,怎会在上面席?难不成是班王来访?” 而后又有人言:“怎么可能?班王若来,怎么也得先有个接风宴啊?” 雁逸听得一阵不解,终于缓过一些,朝上首的席位看去。 目光落处,不悚然一惊! 数年来,上首的案席都只有一张,自是戚王的地方。目下却忽地成了两席,一左一右,中间隔了两尺距离。而且看颜纹样,俱是同样的制式,端然不分高下;又都是戚国所尚的颜,也断不出另一席是给谁备的。 他正思索着,外面响起宦侍悠长的声音:“主上到——” 众人离席见礼,礼罢看清眼前二人时,殿朝臣齐齐滞住。 阿追望着眼前的坐席心错愕,嬴焕静了口气,声音低却明快地问她:“你坐左边还是右边?” 作者有话要说: 嬴焕:你坐左边还是右边? 阿追:中间:) 嬴焕:………………你赢了。 94|对比 殿鸦雀无声,阿追尽力住愕:“什么意思?” “廷议啊。 ”嬴焕回看着她,气定神闲,“若不与我同坐,你坐何处合适?” 他这般一问,她倒也答不出了。虽然她不是“一国之君”,不该坐在上头;可如按“戚国臣子”算,与文武重臣同坐,似也不太合适。 一时间阿追有一种被他诓了的错觉——昨天他说朝臣请她一同议事,她就答应了;今到了地方才得知坐席的安排,又不好扭头就走。 可她细想想,却也说不好这里面孰先孰后,如当真是朝臣提出请她在先、而后他才这样安排……倒也算不得他诓她了。 阿追斜睃了嬴焕一眼,他正微笑着呈现一脸无辜的模样。她猝不及防地怔了那么一瞬,已经有些子没有因为这样的原因怔住了——她觉得他真好看。 于是阿追撇了撇嘴,心里呢喃说“我也未必就不配那位子”,就心安理得地入座了。 他让她先挑,她就挑了右侧的席位,刚落座就噙笑向眼前离得最近的人打招呼:“上将军。” 嬴焕眉头微挑,睇一眼雁逸又看看她,心下暗劝自己还是不要跟她较这个劲为好。 安静了好一会儿,殿朝臣才从“多了个和主上并位的人”的震惊里回神来,相互看了看,终是庄老丞相先上前禀话。 他将竹简予胡涤,胡涤边呈给戚王,他边道:“晔郡一地战至一半突然撤军,然则上一战时,班军损伤颇大,是以……” “哗啦啦”地一声响,庄老丞相抬头看去,见国巫正将数颗五颜六的小石倒在桌面上。 阿追扯着嘴角有些窘迫。她已然尽量放轻了,奈何取出时石头相碰总难免有声,她颔首道了声“丞相莫怪罪”,戚王点头:“继续说。” 庄老丞相清清嗓子,续说下去:“是以班王也不愿再战,意休战讲和,使节已于昨夜赶至朝麓,该当如何,请主上示下。” “一时的讲和没什么意思。”嬴焕将那竹简接来扫了一眼,见是使节递来的十分客套的和谈辞令便不想多看,刚一卷上又忽地回了神,伸手递给了阿追。 阿追:“……” 她接到手里正读,听得他问道:“上将军怎么看?” 雁逸静了会儿,道:“我军尚不需停战修整,再者先前连吃了十二场败仗,目下初逢胜仗,正该是一鼓作气鼓舞士气的时候……”言及此他沉了片刻,又说,“不过既已撤回,暂且停战倒也无妨,有两地的驻军禀说粮草有些不足,如能修整一二,正可补齐粮草。” “如果真的休战,戚国下一战要攻下晔郡,便难多了。”平淡而清晰的女声在殿中一。 众人看向与戚王并列而坐的女子,不约而同地又鸦雀无声了。 阿追的目光从案上的小石上收回来,信手一拨将摆开的石头打。黑底红纹的曲裾衣袖轻搭在桌沿上,她缓了缓神,向戚王略侧了首:“班王要停战是真的,但停战的这些时,他会说服皖国加派人马,皖公会在一个半月后动摇答应。而后两国皆会将军队在东荣,如若晔郡再次开战,他们增兵会比戚国快得多。” 她说得心绪多有些矛盾——毕竟不久之前,她还在借班国的手报复戚王。 定了口气,阿追还是续道:“是以如若直接休战,戚国到时虽仍能夺下晔郡,但会多折损三万多人,另外殿下会受些伤……” 这是她方才未看完的画面,现下说到此处,阿追便又闭了眼重新翻小石。 殿中一片安寂,众目睽睽之下,众人见国巫睁眼看了短短一瞬蓦地双颊骤红,迅速地将双目挪了开来。 而后她咳嗽了一声:“总之这样确是不太好。若要休战,不如攻下晔郡再休。攻下后十万驻军过去,班皖两国便不敢造次。” 嬴焕好奇地打量了她须臾,还是忍不住声问:“你看见什么了?” “……”阿追一横他,他探身稍凑近了些:“我受的伤很重?”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