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且说说,杜大人府上与苏明堂府上有何瓜葛?” 宋吉闻言先是怔了怔,这旧闻倒也算不得什么不可讲的,只是心中不免生出些狐疑,大人怎会关心起这等小事儿来了。 他如实将自己所知的旧事娓娓道来:“大人,十六年前杜淼与苏明堂参加同场秋闱,二人不只双双中举,苏明堂还摘得了解元,赢得众考官的一致看好。试后两人频频饮酒会诗,一来二去成了挚友,非但约定来年一起参加闱,还约定待苏明堂有了孩儿,为男则与杜家公子结为兄弟,为女便结为夫妇。” “但后来不知何故,苏明堂弃考了。而杜淼夺得了那场会试的会元,自此顺利入仕,步步高升,一路官运亨通。” “再后来苏府果真得了个千金,只是那时杜大人业已腾达,杜夫人便觉得门不当户不对,坚决不认这门亲事。所幸杜大人还有房外室,数年前也诞有一子,才保得杜大人未做那食言之人。” “只是两府这门亲事也是波折丛生,杜府的难题解决了,可苏府又不知为何久拖不认。慢慢儿的两府间就越发疏离,当年的挚友亦成陌路。” 宋吉终是将这段往事讲述完,只是他没敢多嘴苏家毁婚的原因。若是让首辅大人知道苏明堂毁亲正是因着杜淼投靠了首辅为他所不,怕是今晚大人要动怒了。 听到这儿,谢正卿也已明白了苏明堂将苏妁送去杜家的意图。看来他这是有意躲避来自中的青睐。 见大人一副茅顿开的样子,宋吉又补了句:“要奴才说啊,这苏家姑娘也真是缘悭命蹇,落魄不偶。虽说杜晗昱只是外室所出,不比正室夫人亲生的嫡子来的贵重,但好歹也是正四品祭酒之子!薄了这桩亲事,怕是这辈子也难再攀上这么高的枝儿喽!” 宋吉原以为自己说的皆是些无关利害的陈年旧事,却不料还是成功怒了谢首辅。 他抬眼皮儿时,正巧见基台之上的长案上飞出一抹白影!那速度之快之狠让他无暇细忖此为何物,直待那抹白影“哐当”一声坠落于地,他才看清那竟是一盏青花瓷的笔洗。 笔洗碎成无数块儿大大小小的瓷片,还有微小的碎瓷渣溅到宋吉的脸上,擦出好几道浅浅的血口子。毕竟是见了红的,宋吉吓的将整个前半身伏在地上。 大呼:“首辅大人饶命啊!奴才错了……”虽然他尚不知自己错在哪儿。 谢正卿不提惩罚也不曰宽恕,却无端又问起另一桩事儿:“千秋万寿宴筹备的如何了?” 千秋节自高祖先帝起便进行了改制,将原本于乾清与泰殿设立的宴会,改为由朝廷拨银,由四品以上的朝臣轮办。目的自然是借着寿诞的由头亲访笼络百官,缔造君臣一家亲的和谐盛世。 宋吉闻言先是愣了下,脸煞白,一时有些跟不上首辅大人这跳跃的速度。顿了顿,才谨慎回道:“禀大人,今年承办千秋节的乃是镇国将军李达。据闻李将军多前便已将百宴厅布置妥当,食材及韶乐也已备好,只待寿诞圣上与诸位大人亲临。” “嗯,你且先退下吧。”首辅大人口中悠悠吐出的淡淡几字,却令宋吉如获新生般!这是不罚了。 又行了遍大礼谢过恩后,宋吉退出了正殿。始终立于一旁的岑彦上前,知大人屏退左右自是有要事吩咐于他。 “今年的千秋万寿宴,就改道国子监祭酒府上吧。” “大人,这突然的变更,对李将军总要有个待吧?”岑彦凝眉问道。心忖着这镇国将军虽说是庆怀王的人,大人看他不顺眼自是应该,但毕竟是位居从二品的朝廷肱骨,若就这样毫无端由的抹杀了他筹备已久的盛宴,必会要个说法。 谢正卿嘴角淡出抹喜怒难辨的弧度,既而徐徐问道:“那就想办法变成他该给我个待。” 只愣了霎那,岑彦立马心领神会。拱手道:“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首辅大人起身边往通廊走去,边丢了一句:“毕竟大喜的子,别搞出人命来。” *** 月笼薄纱,星不明。 四更荒,镇国将军府此时已是黝黑静寂一片。只见几个黑影“咻”的蹿上院墙,麻利的跃进院子里。 只须臾,这几个黑影又从院墙内蹿出。只是此时院儿内的某个角落已有火苗开始往上蹿!不时顺着风势往四周蔓延开去。 热烈的火星子“噼啪”的自那火苗顶端迸出来,伴着秋夜的高风愈飘愈高!四周的物体随之变的虚晃,空中升腾起一缕一缕的灰烟。 似月夜的哀鸣,似魔鬼的狂舞。 院内各房的灯逐渐点起,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房门,一片噪杂。 “走水了!走水了!百宴厅走水了!” …… 翌,天未亮镇国将军便焦急的等候在了皇极殿外。 虽说李达是庆怀王的人,也多次跟着王爷给首辅大人下绊子,但毕竟圣上寿诞乃是礼部筹办,而六部又直接效忠谢首辅,故而纵是他再不情愿,此事出了纰漏也必须亲自登门来向谢首辅请罪。 约莫一刻后,宋吉过来将李将军进正殿。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李将军灰头土脸的从皇极殿出来。 刚在殿内好好待告罪了一番,谢首辅虽也未太过苛责于他,但被这般居高临下的诘责一通,他也委实是憋屈。 想这回盛宴花了多少银两且不说,单是力上他便除了每早朝外,整整三旬未有出门办私事!每忙于百宴厅的修葺布置,可想不到最终竟是这个结果。 凭白让那国子监祭酒杜淼捡了个大便宜!杜淼若是办得好了,自是龙颜大悦。即便办得不好了,也有他糠秕在前。 越想越气!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 *** “哐哐哐——” 被一阵叩门声搅扰醒,苏妁了蒙的双眼,从上坐起。心忖着虽是独出来的偏院儿,下人也不会这么没规矩吧,哪有辰时不到就将客人吵醒的。 毕竟不是自己家可怎么随意怎么来,她艰难的翻下,披了件斗篷准备去开门。 可刚走到门前,蓦地一股子不安袭上心头!苏妁突然想起昨晚睡前发生的那一幕…… “谁?”她试探着问了声,未敢将门开启。 “苏妹妹,在下杜晗昱。” 这声音虽清越干净,却如一道闷雷般炸在苏妁的心头!既后怕又庆幸,方才恍恍惚惚的幸好没手快先将门给开了。 “杜公子,苏妁虽叨扰于府上心歉仄,但毕竟是冲着杜夫人来的。您这一大早的来叩门,有些失礼吧?” “噢,苏妹妹多虑了。今早下人禀报说前院儿的家丁昨夜遭人暗算打晕,故而在下心系苏妹妹的安危,这才急着赶来问问昨晚可有什么匪徒潜入?”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