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正卿瞟一眼幔帐,伸手扯了两下便将两边的帐子在银钩中扯下,将苏妁严严实实的遮在了龙榻里面。 因为三层帐子如今只放了一层,故而光线也不至全被遮死,苏妁见到点灯橱上有烛台,可她还是没去点。 暗些,更让人安心不是? 谢正卿拾起桌上的一册书,边缓慢踱步边看,其实内容已看不进心里了,莫名的脑子皆是暖帐内的风景。 他回味着先前为苏妁上药时的画面。 她背对着他而坐,然她身子娇小,坐着也仅能打到他肩头,他可以看到的不只是那片细腻的脊背,还有跃过一对儿香肩后的些许景致。 她傻傻的拽着那些衣裳捂着前,可越是捂的用力,那沟壑便被挤得越深,白花花、鼓囊囊一片…… 他不想趁人之危么? 自然是想的。 一个这般风娇水媚的女子,衣衫不整的坐在他眼前,那般荏弱,那般娇媠,轻轻一用力便可将她按在上。得到她,甚至无需耗费他绕着木兰围场骑圈儿马的力气。 他也从不介意为取所需抛开君子德礼,不然当初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夺了朱家的传国玺! 可是,她偏偏只是生了副惑人的皮相,心思却单纯的紧。若是他今强要了她,怕是她这辈子都难逃这个噩梦。 罢了,既然喜就先留在身边儿。至于其它的,慢慢来吧。 “你想救苏家?”谢正卿踱回龙榻跟前儿时,问了这么一句,明知故问的一句。 帐子内窸窸窣窣的动静戛然而止,顿了顿,似是经过三思后,才传出苏妁慎而又慎的回答:“大人,苏家当真是受了人构陷,民女自然是想要救苏家。” “那有多想救?”他好似又在逗她。 多想救?那自然是豁出一切去也想救喽!但苏妁迟疑了下,暗暗思忖这话怎么答妥当。毕竟跟这人的每句对话都关乎着苏家三十六颗脑袋的去留。 片刻后,她答道:“大人,但凡是民女做得到的,不伤天害理的事,只要能求苏家民女都愿意去做!” 帐外有灯,而帐内无灯,苏妁可以在锦缎的帐子上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那个影子愈发高大,将她整个笼住。 “《鹊华辞》的案子我已派人去查,我可以答应你在水落石出前不会杀他们。” 谢正卿的这句话让苏妁安心下来,爹娘大伯大娘的命暂时是保住了! 接着他又道:“只是真相浮出水面或许要几,也或许要几个月,更或许要几年……你可做好了让你爹娘在狱中慢慢等待的准备?” 苏妁怔住了。此前她只想着保命,可若只是保住命,人却要在大牢里一直呆着,又能好到哪里去?既然要彻查,自然会两头进行,对内也对外,爹娘少不了要被严刑拷问,可他们如何受得住! 可谢正卿为何要这样问她?她准备不准备得好,又能左右什么? 苏妁将丝袍穿上,打好前襟上的系带,开帐子出来,径自跪下:“求大人明示,民女还能做些什么才能让爹娘少受些罪。” 谢正卿先前还很是平和的脸上显出一丝不悦,这一晚是要跪几回? 他伸手扯着苏妁的胳膊一把将人拉起,然后捏住她的下巴高高抬起,迫使她不得不仰着脸对着他,她眼神里皆是畏怯。 她越瑟缩,他便越气!是他对她还不够客气,还是他这张脸如关二爷那般骇人? 越想越郁结难疏,谢正卿指间不自觉的加了一分力道:“既然你这般怕我,那就留在我身边为质。这样就可以让苏明堂夫妇先行回苏府,软于家中,无需再受牢狱之苦。” 原本眼眸中的胆怯瞬时化为两团水雾,苏妁艰难的点点头:“民女听大人的……” 第六一章 几缕灰云彩绕在钩月前, 使得本就漆黑的三更夜愈发的寻不得一点儿光明。 此时的苏妁躺在一张黑花梨拔步上,雕花柱架上层层罗帐幔纱垂下, 将她严严实实的遮护在里面。 只是被衾已被她踢的有些,她睡的并不安稳, 眉心紧紧蹙着, 额头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急汗, 似正在被梦魇折磨。 梦中, 红当头,而她的爹娘和大伯大娘等三十余口人正并成两排跪在高台上,背后皆着罪由牌!他们身后站着一个举着大刀的状汉子,凶神恶煞的, 那刀锋在光下泛着萧萧寒光,就跟那时她亲眼目睹杨靖大人被斩时一模一样的场景! 苏妁看到爹娘脸上的悲苦之溢于言表, 可她不知道自个儿在哪,她只是莫名的能看清楚这一切,好似正面着他们, 又好似就在他们之中…… 她还看到谢正卿着一身玄朝服高坐在御辇车上,神情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她问他为何就是不肯放过苏家, 上辈子如此,这辈子还是如此! 他说苏家犯了大不敬之罪,而他给了她机会, 是她没有抓住。 她想再求,可已然来不及了。晷上指,正当午时, 随着那罪由牌一个个被出,她听到悲嚎声和恸哭声! …… “啊——”伴着一声撕破夜空的尖叫,苏妁带着一脸泪水自上惊坐而起! 她眉头仍然深蹙着,双眼也紧闭着,似醒来,又似并未醒来。 这皇极殿原是历任太上皇所居,与乾清布局原理相同,大寝殿旁连着一个小寝殿,仅一墙之隔,有道小门,是专门给侍完寝的嫔妃们夜间移居之用。主要是怕嫔妃睡在龙榻上搅扰了圣上的安寝,再者也是防着心思野的妃嫔夜里索求无度,掏空了龙体。 而答应在中为质的苏妁,便是被安置在这处小寝殿内。 她这突然的一声尖叫,最先吵醒的便是一墙之隔的谢正卿。还不待她睁开眼,已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那声音如此暴,听得出踹门之人很是迫切。 接着苏妁就见一盏微茫映入她的帐子里,这点光明将她从梦魇中彻底唤醒,她缓缓睁开双眼…… “可是做噩梦了?”谢正卿的声音低沉浑厚。 可这是她如今最怕见的一张脸!她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想离他远着些。可随着他将那盏灯放在点灯橱上,账子里越发的亮了,她的理智似乎也回来了一些。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