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柴房!外膳房的旧柴房!”怡嫔双手死死扒着桶沿儿,高声喊道。仿佛怕声量稍小点儿谢首辅一个没听清,自己便要和翠蓉结伴儿去见阎王了。 谢正卿猛的一下将怡嫔丢弃在地上,转身就出了门,匆匆往外膳房去。 见所有锦衣卫都跟了出去,女太监们才敢来扶怡嫔,纷纷关切道:“娘娘,您没事吧?” “奴婢这就去给娘娘请太医来。” 怡嫔则紧紧攥着她们的手,目光落在翠蓉的身上,“快……快去看看还有气儿没!” 太监过去探了探鼻息,转身摇摇头。 怡嫔再一次蹲在地上。许久后,才吩咐道:“通知内务府的人来,将她好生葬了吧。” *** 外膳房后院儿的一处废弃柴房前,锦衣卫指挥佥事季长生正提刀将门砍断,却突闻一声斥责:“只砍锁!” 季长生脸上讪了讪应了声,心道确实是自己太鲁了些,首辅大人这是怕碎木块儿伤了里面的人。 接着便是一声金属烈碰撞所发出的刺耳声音,那门上的锁链刃断了。将门推开后,季长生迈脚便要进去探查,却突然被身后的岑指挥使一把扯住胳膊。 岑彦冲季长生使了个眼,季长生这才识相的退居一边儿,让大人先进。 …… 一片黑暗中,影影绰绰的,苏妁好似到有人在朝自己靠近。 第七四章 若是往常, 自然是由做下属的先上前探明无危机后,才会再让谢首辅进去。但这次关在里面的是苏姑娘, 他自是不想旁人看到她的狈相,特别还是在经历过水刑之后。 苏妁被黑布蒙着眼睛, 口中也被了东西, 手脚还都绑着。她看不见, 摸不着, 也不能问,只能任由那不知是危险还是救赎接近。 接着,她口中的东西被人取下,她终是能畅快的息一口。她想问是谁, 奈何口中太干,沙哑的竟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接着她觉自己手脚上的绳索被人小心解开, 她急着自己去揭蒙眼的黑布,可刚揭下黑布,眼又被一只大手遮上了…… 慢慢适应那指儿间透过的细微光束后, 她才明白,这会儿头正盛, 这是怕她在黑暗中沉寂太久,眼睛被灼伤。 能这样做的,她知道是谁了。 “别怕, 我在。”果然,那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先前好一阵儿都不知道哭了,他这一开口, 她竟又哭了出来。 “别睁眼,我带你回去。”谢正卿将苏妁往怀里一揽,将她的脸朝向自己膛,大步往外走去。 过了一会儿,苏妁知道他们是坐上了一辆辇车。但她听他的话一直没有睁开眼看。 又过了一阵儿,车停了,她被他抱着在皇极殿内走了很长一段路,然后终于被放到上。 接着,她听到抖动幔的窸窸窣窣动静,然后听到他说:“可以睁眼了。” 缓缓将眼睁开条儿,苏妁见自己躺在龙榻上,有幔帐的遮护,帐子内只有微芒,故而她的眼睛并不觉得刺痛。 谢正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她冻得煞白的脸蛋儿哄道:“别怕,太医马上就到。”边说着,又往她身上捂了两层被衾。 “我不要太医……”那双烟眸中噙着清泉,泛着委屈和倔强。调整了许久堪堪才能开口,她的声音带着呀呀学语般的稚拙。 她伸了伸漉漉的两只胳膊,她此刻想要的是他。 谢正卿怔了怔,她这是在……要他抱抱? 见他不给回应,苏妁似是受了更大的委屈般,想起出事前的那几,他对她近乎不闻不问,连偶尔回来一起用膳都带着莫大的疏离。顿时清泉涌落,声音也跟着噎起来:“为什么……”突然就讨厌她了? 讨厌?他何曾讨厌过她。 一把将这执拗的小可怜儿揽进怀里,谢正卿又不停的往她身上堆着棉被,生怕再受一点儿风寒。 嘴里则不住的哄道:“好了好了,我在,我在。” 他以为她留在这儿一切只是为了苏家,就连迫使自己合他,取悦他,也皆是带着明确的目的。 可他竟错了…… 苏妁使劲儿往谢正卿的怀里钻了钻,将小脸儿贴在他的膛上,受着他此刻的担心与动。 她也不懂,明明畏他畏的要死,不知不觉间,却又将他视为期待和依赖。 那个时候,她被水呛得不过气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是真的要不过去了。只是在告别之际,她想起的竟不是最的爹娘。那时,她眼前走马灯般闪过他欺负她的一幕幕,而心底里却是带着向往跟甜的心情。 难道这就是……喜? 接下来,在太医诊脉前,平竹先为苏妁拿浸了热水的棉帕擦了全身,又换了身儿新的寝衣。太医诊过脉后,认为呛水太多,累及肺部,需吃几副药慢慢调理。 因着皇极殿内有高丽进贡来的上好人参及各类补药,故而太医所开的补气固方子里加的皆是名贵药材,说是两便可见效。 太医走后,谢正卿命人去煎药,自己则在帐子里换起了衣裳。先前那件袍子已蹭了水渍,只是之前心顾着苏妁没心思去整理,这会儿既知已无大碍,便想身上干着些。 掉斗篷和外袍时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但发现里衣也透了需一并更换时,他转过身看了看苏妁,见她正有些躲闪的回避着这个场景。 他倒是不怕她看,可她眼下病着他又何必这些轻浮举止来逗她,便笑着在她额前轻吻了下,然后将最上层的一轻薄被衾往她头上扯了扯,将她脸遮在里面。 苏妁缩在棉被里乖乖等着,好一会儿后突见眼前一亮,蒙在脸上的被衾被他扯下去了。他已换好了一件夹银丝的月白直缀,头顶的发髻也好似重新束过。 这时正巧平竹端着刚刚煎好的汤药,想要来服侍苏妁服下,可拉开幔帐后苏妁一见那药便又咳了好一阵儿。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