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令谢正卿颇觉意外。原本他还当苏家人都是苏明堂那副子,谦恭仁厚的老实疙瘩,只当苏妁是苏家唯一的‘例外’。现在看来,这苏博清倒也不似个安分守拙的,起码被打一巴掌能有魄力回敬回去。 谢正卿没对他说什么,而是做了个手势示意写官退下。苏博清则立马补位,坐上了蒲团,提笔疾书! 显然那些说辞在心中酝酿已久。 昨晚云娘将买菜时听来的话如实告诉了苏博清,他苦思一夜如何救妹妹困,在今早决定进时,就已想好了对策。 谣喙这种东西,足了众多人猎奇的望,故而不论真假,均有受众。若想要遏制亦不可硬来,硬来只会越发化了民众的猎奇心思。 按下一个蜚言,最好的方式不是抓人,而是以另一桩更有‘趣’的丑事来遮盖。这样人们很快就会沉浸在下一个更大的乐趣里。 苏博清来草拟这个榜自然是有便利,汪语蝶哪处有伤哪处有疤他自然比谁都清楚,重笔渲染她惨遭凌之细节,单是看着这些文字便可令人浮想联翩…… 半个时辰后,太监取了草拟好的长长榜文下达至府衙,之后很快便被衙役们拿去四下里张贴。上头发话了,若有一条巷子巡视不到此榜文,扣尽月银!如此,哪个还敢偷懒? 每张榜一经贴出,便迅速引来一批路过的百姓。 很快,一种怜悯夹杂着视的神情,浮上阅榜百姓的脸庞。接着这种神情便如瘟疫般,疯速染遍全京城…… “以前咱们也只是当坊间笑料听听,想不到竟连官府都站出来佐证了,那这事儿没跑了!” “哎哟~三十几个铁勒莽汉‘招呼’汪家小姐,想想都……太疼了不敢想了。” “疼?我看是吧!那些铁勒暴徒都押到菜市口示众呢,听说都去围观了,咱们也赶快去看看是些什么嘴脸!” *** 菜市口,仲秋八月,赤中天。 十个着黑衣的铁勒莽汉排成一列跪在地上,前挂着罪由牌儿,上面详尽描写了几人罪状,可这些人的脸上却不似有半分的惭仄表情。 面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百姓,他们反倒兴致昂扬的大吼着对起话来。 “哎!俺给你们说啊,那个汪大小姐的花招儿可真是不少~那夜俺就随便一吓她,说不能把爷伺候舒服了就抹了她脖子,结果她那叫一个卖力啊!亲遍了爷的全身不说,那活儿比窑子里最会讨宠的子都厉害!” “俺也纳闷,都说那汪家小姐是新嫁娘,按说这初经人事的新妇咋能懂那多花样儿?有些动作都让俺觉得自愧不如,看来这汪大小姐在嫁人之前就没少过男人疼啊!” “哎哎哎,你们那都不算啥!俺是汪语蝶那晚的第一个男人,她早把本事都使俺身上了,到你们那儿都只剩应付了……” …… 他们跪在台子上聊的热闹,下面围观的百姓则有的嗤之以鼻,有的兴劲儿正起,有的跟着起哄,有的神情冷漠。 只是不管是带着哪一种表情的,他们都从头听到了尾,不舍得落下一句。 时至此刻,还有谁记得之前的言? 苏家姑娘?哎,不过只是些无无据的荤段子,没半个当事人站出来说道,也没谁亲眼目睹过,听过就罢了,说多了倒觉没味儿。 哪有这汪大小姐来的彩!当事人排成一排在这儿追忆,描述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仿若那夜情景再现,直听得人血脉张! 这哪里还是跽跪示众,宣讲恶行罪愆,这简单就是来给全京城百姓说书的!还是最香最令人罢不能的那种!” *** 学士府,曹管家看到汪大人脸发青的回来,便一路跟着进了书房,伺候着把斗篷下。 他纳闷的看着大人,想问这是在外头遇到何不快之事了,可看这副脸又不敢开口,只得将好奇和担忧暂时咽下。 汪萼进屋后便直僵僵的杵在书房进门处,仿佛只是一具行尸走强撑着回了家,一但与外界隔绝了,便不想再多动半下。 曹管家深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也不见老爷有任何动作,只见那双老眼里布着凄入肝脾的红丝,却又哭无泪。 顿了这许久,曹管家终是忍不住了,谨慎的轻声试探了句:“老爷?” 汪萼依旧杵在那儿没有任何反应。 “老爷?”曹管家这回声量稍大了些。 就见汪萼那张脸缓缓侧过,面死灰,双眼痴迂的看着曹管家。不知为何,曹管家竟觉得汪萼瞬间苍老了许多。 既然已经开口了,曹管家便想干脆问明白,是以凝眉道:“老爷,您这到底是遇到何难事了?二十多年了,您一直信任老曹,何不说出来让老曹为您分忧?不管何事,它总有解决的法子啊!” 汪萼未语,曹管家却先下了两行浊泪。二十多年了,他发誓从未见过老爷这副无措的样子!就连当初姑爷死在府里,小姐被掳走时,老爷亦能镇定自若的盘算对策,想法子解救。 可这回,竟似被至了绝境般,整个魂儿都归不了舍了。 又沉默了许久后,汪萼脑袋颤栗着,终于开了次口:“语蝶呢?” 曹管家连忙详细回道:“小姐还在房里。落儿说小姐昨晚吃多了凉物,肠胃不适,折腾了一夜,这会儿应是还在补眠。” 就见汪萼的头抖的愈发厉害,他点了点,声音也颤巍巍的:“命人将大小府门锁了……任何人不得出府……” 曹管家这下则更加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可还是不理解什么天大的祸事能瞬间将老爷打倒?他咽了下,“老爷,那您明早朝怎么办?” “不上了……” 第八五章 落似血, 苏府后院儿夕暮气韵已至,苏妁的屋里早早燃起了蜡烛。 这一, 桐氏已来叩门数次,奈何霜梅就是把着门不给开, 说小姐不舒服想一个人静静。起初桐氏还担心, 想要硬闯, 结果苏博清借着旁的引子将人给哄走了。 苏明堂的病才稳定没多久, 甚少出门,桐氏更是伺候着他大门不出,故而夫妇二人皆不知外面出了何事。苏妁这突如其来的闹情绪,一整不吃不喝不出门, 让他们有点担忧,但到底有霜梅伺候着, 便也不去干涉太多,只想着睡一觉明早就好了。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