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博清侧头看了看来时的路,既而踩着马凳进了舆厢,笃定道:“去章洲。” *** 落余晖彻底消尽之时,坤宁内殿,卢太医正在为肖皇后把脉。 原本卢太医说过要待十后再行把脉,方可显出进一步的迹象。奈何肖皇后从早到晚惦念此事,这才仅过一,又传了卢太医来。 将帕子和脉枕取下后,卢太医禀道:“皇后娘娘,今脉象与昨并无二样,若要再明显些,还需再待十来方显现得出来。” “卢太医,你实话实说,便照此脉象看,到底有几成把握?”肖皇后追问。 卢太医沉思片刻,说道:“禀皇后娘娘,若单论脉象,有九成九之把握。但人的脉象有时亦受饮食、心态、作息等影响,故而微臣也不敢将话说的太。” “下去吧。”肖皇后脸虽平静,但心中却是乐得开花。九成九,那与十成也不差什么了。 送走卢太医后,映芝回来再次向娘娘道喜。肖皇后喜过之后则又现心忧:“映芝,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娘娘,依照推算,首辅该是今过午才到的那处,不管成事与否,皆要待明才有结果。”映芝解释道。 肖皇后知道是自己太过心急了,凡事皆她心神,每刻都在心惊。“对了,那瓶波斯进贡来的干花可送去了?” 映芝诡一笑,附耳小声回道:“娘娘放心,刚刚卢太医来请脉前,奴婢便着人送去了。” …… 储秀内,叶赫那氏堪堪跪接了一瓶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花中四雅’。待送花的人离去后,贴身婢蹙着眉心,抱着这个花瓶左看右看。 终是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娘娘,之前只见皇上和皇后给六赐过鲜花喜,可从未见过有赐干花的时候。奴婢怎么总觉得有些怪啊……” 干花烘干了花汁,只空余花型。彩与香气虽是保存住了,但花瓣干枯易碎,赏赐这种东西总觉着不是个吉兆头。 叶赫那氏凑到花瓶前品闻一番,果真是花香馥郁。 联想到之前皇后娘娘因赵婕妤之事,骂她是小地方来的小家子脾,她便嘴角淡出抹笑意,无所谓道:“想是皇后娘娘觉得本未曾见识过中原吉地的四季之景,便一次将这兰、凤仙、芙蓉、腊梅皆送了过来。” 女一听,倒也是这么个理儿。只是她未体会到叶赫那氏话中深处的意思,只当是皇后娘娘好心,遂点点头喜道:“皇后娘娘这回可真是用心了,这样一来四季之花同一瓶,难怪要用这不凋不败的干花!” 叶赫那氏也无心与个女再作解释,只说道:“行了,既然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就拿去寝放着吧。” “娘娘,您白里皆是在外殿,寝只是个安歇的地方,远不如外殿呆的久,不如……” “本要你放到寝你听话便是了!”叶赫那氏带着两分愠怒,打断了女的话。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放。” 女抱着花瓶往寝去,叶赫那氏瞥她一眼便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斗篷。心道原本就是因着她不愿多见这东西,才放去寝殿的。若放在外殿,怕是每对着它,饭都用的不舒坦。 人定之时,各一片静谧。唯独储秀的下人被一连两声的尖叫惊醒! 太监女们纷纷聚集到叶赫那氏昭仪的寝殿门外,因着尖叫声便是从这处传出的。聚来的下人虽多,非传也没几个敢进的,只有在此值守的两个贴身婢进去,其余人则在门外隔着帘子焦急等候。 不多会儿,其中一个贴身婢匆匆开帘子出来,脸惨白:“快!快去请太医!娘娘下红了!” 一听‘下红’二字,众下人皆惊恐的瞪大了眼!太医昨个儿来请脉时还说龙胎已三月有余,稳稳安安,只要小心伺候着便可平安生子。而今晚竟无端的下了红! 赶来储秀的,是太医院里最擅孕事的卢太医。卢太医先施以银针以图为叶赫那氏止住下红,之后又把脉细问症状。 施针良久,那不停出的鲜血仍频频浸棉垫,本止不住!女们不停的换着新的棉垫,看着那罗叠成堆的血红一片的旧棉垫泪。看这样子,是连太医都救不了了。 卢太医这厢亦是吓的额冷汗,叶赫那氏体衰至极,面苍白,如何扎针她都不醒,如今莫说是龙嗣,就连叶赫那氏都命堪忧! “这……这要不要先禀报皇上?”一个女看着卢太医问道。 卢太医镇定了一下,略显为难的言道:“只有嫔阶以上突遇险疾,才可半夜惊动圣上。你们娘娘位处昭仪,依礼不通。” “那皇后娘娘呢?总要有个人来给我们娘娘做主啊!若是等到天亮怕是就来不及了!”那女想到今肖皇后还关切自家娘娘,送了四季花来,便想着皇后娘娘的好。 “哎,依礼六之事是应先禀报皇后娘娘,可是……”想到肖皇后如此也刚刚遇喜,卢太医既不敢去搅扰,也不敢违背皇后之命将此事提前公布,只得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 那女也是个有主意的,见卢太医吐吐指望不上,起身就自己跑了出去,一直跑到坤宁外。 坤宁值守的下人皆知皇后娘娘遇喜之事,不敢让娘娘受了惊扰,但任他们如何拦阻,那储秀来的小婢就是没规矩的大喊大叫,直扰的几间屋子都点上了灯。 没多会儿,映芝出来。其实她与肖皇后皆一直未睡沉,她们料到今晚那边儿要出子,便提前想好了应对。 映芝冲着那个小婢说道:“方才你喊的话皇后娘娘都听见了,皇后娘娘让我告诉你,既然卢太医已经在照顾昭仪娘娘了,那便让他尽力而为,务必要保住昭仪娘娘怀里的龙子!若是保不住,天一亮便来坤宁领罪!” 说罢,映芝转身进去,半句话的机会也没给小婢。皇后娘娘的这些话,便是说如没说,不过皇后娘娘既然已悉知,她也不能再继续门外喧哗,只得先回储秀去。 将皇后娘娘的口谕说给卢太医后,卢太医更是忐忑不已。皇上与皇后不下命,便无法召集众太医会诊,龙嗣之事何等重要,只由他一人在场判断诊治,他实在也担不起这责任啊!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尽其所能…… *** 夜已深,正匆匆往戊京赶的十几人马队在一处驿馆前停了下来。 “大人,不连夜赶回了?”岑彦纳闷请示道。毕竟之前是首辅大人说不易久留,尽快回京的。 谢正卿倒是本想连夜赶回京城,可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那位,早睡着了。这一路他只顾着往回赶,完全未去想她的身子是否还吃得消。 毕竟自昨一早到现在,苏妁已有两一夜未阖眼了,再连夜赶路她定是撑不住的。即便是他像之前那样两只胳膊夹着她不至于掉下马去,仍旧太过危险。 “在此休整一夜。”谢正卿命道。 岑彦立马派人去砸驿馆的大门,夜深人静,大家早已歇了,开门的小厮本来还骂骂咧咧的,开门一见那人示出的东厂令牌,立马客客气气毕恭毕敬。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