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知道原因。”他有附加条件。 “那么……换一个。”刘玉洁竭力掩饰了下目中那一瞬的不自然,却没逃过沈肃悉一切的深眸。她收起视线,淡淡道,“我不想让阿爹外放永州,任何可能沾上永州的事都不行,你帮我阻止。” “不可能。”干脆而坚决。 “沈肃!”连续被拒两次,刘玉洁多少有些不忿。 不管她提多么不合常理的要求沈肃都不惊讶,因他就没觉得她正常过。“除了圣上,任何人无权做主四品以上的六部官员外放,我顶多帮你打探外放的时间和地点。” 沈肃这番话令她如坠冰窟,所以让阿爹去永州是圣上的意思……不,不,这种无稽的猜测一萌生就立刻被否决,阿爹的忠心月可鉴,圣上又如此倚重阿爹,没理由这么做。定是小人利用这次外放栽赃陷害!再加上一心除掉三皇子的韩敬已…… “为何要杀承易郡王,你就不怕被诛九族?”沈肃换了一种方式套她话。 她一惊,如花瓣的小嘴微启,失神的望着他,殊不知这样的表情对男人而言,本就是危险的/惑。像是被灼了下,沈肃不自然的别开脸,为心底奇异的悸动而不甘。 “那么……帮我留意韩敬已的一举一动总可以吧?”缓过来,她冷声问。 “再具体点。” “比如……关于他的婚事。” 她的肌肤又呈现出那种令人不安的白。 沈肃盯视她,“跟你有关?” “是。” “不可能。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藩王绝无可能与重臣联姻,这是不可更改的朝廷法度。” 藩王绝无可能与重臣联姻么,如果他非要联呢? 他不是藩王,或者令尊失去一切。 仿若一桶冰水头淋下,寒凉入骨,刘玉洁无法遏止的颤抖。 韩敬已! 她太了解韩敬已! 既然开口要娶她,就一定会不择手段强娶。 藩王是他与生俱来的身份,但让阿爹失去一切……这事他真干的出来。 不,不,她宁愿承受他的侮辱,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也不要他伤害阿爹!! 又开始了,是什么让她如此的恐惧? 就连红的樱也褪去了血,漉漉的杏眸似有无边的凄惶,整个人仿佛被干了所有力气,委顿在地。 “洁娘,看着我,我在你身边,你害怕什么?”沈肃推开茶案,将她抱进怀中。 温度果然低的吓人。他用力着那两只攥紧的小手,呼唤洁娘时温热的气息不时打在她纤细的脖颈,“说话啊。”一手捧起她的小脸,另一手依然用力搂住她,她茫然瞪着他,竭力不让泪涌出。 “沈肃,沈肃……” “我在听。” “救救我阿爹,救救我……”她居然也会求人,沈肃垂眸望着她,目光里有自己都未发觉的温柔,低声道,“好,我答应你。” 咯,她噎了下,慌不已的眼神渐渐凝聚……我,我,她咬紧下,自他怀里挣开,一只小手握拳,紧紧挨在心口。 他还想抱她,左脸立刻挨了一巴掌。 ****** 推门呼啦一声被拉开,除了脸略有苍白,刘玉洁神情如常。绿衣欣然上去,“小姐饿不饿,我们去多味楼吃点东西吧?” 好啊。刘玉洁心不在焉道。 “沈公子呢?”绿衣小声问。 “喝茶。” “还喝!太没礼貌了,也不出来送送您。”绿衣没好气的撇撇嘴。 幸好没送,万一打起来两人可就彻底撕破脸。毕竟……他还有利用价值。 主仆二人急匆匆离开茶斋。 花了三天时间,周明将有关刘玉洁的材料整理一番呈给沈肃。展开过目,沈肃不诧异,无论横看还是竖看,她与韩敬已都不可能有集,恨意从何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026心痛027大礼 刘玉洁把一部分希望寄托在沈肃身上,无疑与虎谋皮。 沈肃与韩敬已互相认识,很可能比她以为的还要悉。她这是让去咬狈,需承担狈为的风险。 然而,也只有这只才能给她最有效率的回馈。总比让九安和砚从兄受伤强。 所以在茶室那出惊慌失措的举动一半真一半假,那是她对沈肃的一个试探,试探他为了刘氏女究竟会做到哪一步。结果大大出乎意料,沈肃居然答应保护她。 至今她还有点怀疑是不是听岔了。 要知道“保护”这两个字可就不局限于三件事,很可能要做很多很多…… 但她相信他的能力。 沈肃二十二岁就穿绯襕衫,这个颜非正四品至正三品不能穿,具体品级要看他带上的玉銙,正三品十三个,从三品十三个少一金,正四品十一个……刘玉洁拧眉仔细回忆。前世她很少正眼看他,当然也可能是不敢看,哪里清楚玉銙究竟十一还是十三。 那是两个人第二次在一起,她手忙脚伺候他更衣,可是男人的革带很奇怪,长这么大第一次碰怎么解也解不开,沈肃垂眸看她,催了她一声,她吓得手一哆嗦,指甲险些断了,这样的她看上去大概很可怜,他当时深深看了她一眼。 醒来时那条革带就躺在她的右手边,她翻过身目光寻找着落点时被玉銙上的光芒所惑,随着烛光摇曳,排列的整整齐齐,中间缺了一块……所以……那是十三少一金!二十二岁的他居然官至从三品,仅次于阿爹! 回到府中平静的过了两,距离赏花会还有五天,重新做花已经来不及,刘玉冉打算去御香斋随便买一瓶,谁知刘玉洁将蒸馏好的红拿出来,“就用这个,咱们就叫柑。” 这不太好吧! “她们会向祖父告状……”刘玉冉声如蚊讷。 告状? 这些年她们告的状还少吗,再多一笔又何妨? 刘玉洁畔讥诮,“祖父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做的再好佟氏一句话便能抹杀。咱们还不如怎么舒服怎么来。” 一丝怅然浮上眉心,刘玉冉不琢磨起洁娘的话。 如何才算舒服。 首先想到吃肚子。听起来很不可思议,锦衣玉食的她很少吃过。 絮娘时常嘲笑洁娘痴肥,然而家里的从兄们最喜的还是洁娘,更别说逢年过节遇到的表兄,盯着洁娘的眼睛几乎要拔不出。 这么一想,吃肚子也没什么。 是该换个肆意妄为的活法。 然她终归是个木讷又娇怯的小姑娘,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肆意妄为。 此事就此揭过,刘玉洁离开冉心园,身疲倦袭来。从前都是姐姐哄她,她只顾伤心,一个劲诉苦,如今才发现想要在乎的人开心一点有多耗费心神,尤其自己还深陷泥潭之中。 当年姐姐便是此刻自己这种受吧。 那些柔弱的微笑背后是否也挨了婆婆打骂,丈夫冷落,下人欺凌…… 是否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落泪,苦闷而无助?白天还要笑脸人,甚至咬牙宽天真的妹妹。 其实冉娘……也只不过大她半岁。 刘玉洁默默静立微风习习的秋千边,面对一丛蔷薇,失了神。 绿衣的一声“老爷”惊醒她,转首,阿爹笑负手走来。 今天回来的比往都早,圣上只留他下棋,见他受制于天威,不曾拿出真本事,便喊了偏殿的承易郡王。想不到郡王小小年纪竟有意想不到的湛棋艺,二人在圣上眼皮底下你来我往足足一个多时辰,看得圣上拍手称快。 临近中秋,明月几乎成圆,刘涉川概万千,想起了大姚氏,便也想起洁娘。 “这么晚了还没睡?” “阿爹不也没睡。” 刘涉川笑了笑,“从前你阿娘也喜秋千,但凡有绿荫的地方都要被她安一个。” 阿爹甚少提起娘亲,此时突然话多,可惜笑意再深也消融不了眉宇间的郁。 阿爹在乎阿娘!突然之间,刘玉洁醒悟。 大姚氏去世的时候,刘玉洁才七岁,犹记得那是个特别擅长穿衣打扮的美妇,因家里有个做商贾的哥哥,不免被妯娌看轻,跟娘家人的来往渐渐变淡。佟氏曾用极其恶毒的软话刺她:你阿娘脾气不好,平里最好拈酸吃醋,最后把自己作死了。你不回去好好哄着沈肃,难道也要作死自己?哪个爷们不纳妾,不纳妾你一个人伺候的周全?! 刘玉洁不问道,“阿娘脾气不好,是真的么?” “是真的。”出乎意料的回答。 原以为阿爹会不遗余力维护阿娘。 “脾气不好你还娶她?” “情这种东西很玄妙的,大概越在乎越争吵吧。”刘涉川用跟大人谈的神情笑看她。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风儒雅的阿爹确实经常惹娘亲哭泣。 “那一定怪阿爹,阿爹不够体恤娘亲。” 这话着实大胆,但也只有刘玉洁敢说。 大姚氏去世之前,虽说刘涉川只有小姚氏一个姨娘,但却有很多通房,家里还养了两个梨州歌伎。 这个世上最他的男人,最好的父亲,其实是个坏男人。刘玉洁心情复杂。 哪有做女儿的这样议论父亲!刘涉川有瞬间的失神,却忘了斥责。 不忆起阿莹走的那天,刚下过一场雪,早膳也没吃多少。他过去哄她,向她解释通房马氏怀孕真的是个意外,他也不知马氏胆敢不喝避子汤,要打要杀任由她发落还不成。 阿莹难得平静,温顺的听他道歉,神情萧索,忽然笑了,眼底有一抹难掩的疲倦。一面给瑞哥儿穿衣服,一面说要回娘家看看。 这一去再也未回。 雨天路滑,被两辆失控的马车撞翻,跌破脑袋,不知为何,一声不吭的就去了。 他消沉很久,几乎一蹶不振。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