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晚镜心里松了口气,随即笑道:“虽然我没来过榕城,但是这里的东西还确实都吃过。” “在燕都,想要吃到这些东西似乎并不容易。”敛去眼底的那一抹黯然,他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忘了天下第一楼。那里想要吃到一桌海鲜并不难,而且给天下第一楼送货的商人便是做海产生意的。他和我讲过榕城,所以,我知道这边的一些小吃,也垂涎已久。”临晚镜对答如,没有任何违和。实际上,是她想发展海鲜食谱,所以让绝无意走了一趟东海之滨。东海这边最大的沿海城就是榕城,所以绝无意到过这边。还与这里的渔夫签订了长期送货合作协议。 “是这样么。”那柳山长,怎么也一副很悉的模样呢?难道,是吃货都有的共? 景王自是不信,却也不再多问。只是一直情绪不高,默然清冷。 别说景王不相信,连她自己都觉得说服不了自己。想了又想,临晚镜把粥放下,把夙郁景的脸掰过来正对着自己。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一本正经的语气:“阿景,我确实有事情瞒着你。但是,我不知道你听了之后,我们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而且,事情太过离奇,你也不一定会相信。” 说不定,你还觉得我是个疯子咧。临晚镜在心里嘀咕。 “只要你愿意说,我就信。”至于真假,很重要吗? 她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让景王有些惊讶。那语气,仿佛真的有什么离奇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了一般。 “那你相不相信,我本不是临晚镜?嗯,我是说,我不是侯府的临晚镜,即便我和她拥有相同的名字。可是,我不属于这个地方,不属于龙腾大陆,不属于这个时空。” “那你是谁?”不是临晚镜?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一说。他倒是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可是,他让人查过她,几乎一无所获,除了临晚镜,还能是谁呢?明明,她这张脸,还有眉心那朵莲花就是临晚镜的标志。就算别人想要冒充,也是冒充不出来的。 而且,若她不是临晚镜。定国侯怎么会察觉不到?定国侯可不是普通人,若是有人想要冒充他女儿,他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除非,他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我这身体,确实是临晚镜的,所以,你们不管怎么查,都不会怀疑我的身份有问题。可是,我的灵魂不属于这里。我是异世之魂,穿越过来,重生到这具身体里的。我在另一个时空,发生了意外,突然醒来,就到了这里。然后,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我师父绝无悔,还有画儿那丫头在一旁鬼哭嚎。” “那真正的临家大小姐——”去哪里了? “她已经死了。在我重生到这具身体以前,她就已经死翘翘了。临鼎天绝不会想到,他把女儿丢在绝谷,就是白白断送了女儿的命。因为我师父绝无悔只会杀人,不会救人。他当时烦临鼎天,又躲不过,只好允许他把女儿送进绝谷。偶然一次心血来,就跑去给当时的临晚镜扎了一针。一针下去,就要了临晚镜的命,也把我带到了这个时空。” 其实,她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格怪糟老头儿的。若非他那一阵,她现在还在现代逍遥自在呢。无聊就接接任务,杀杀人;心情好的时候就出去旅旅游;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和幻月阁的那群人拼酒。 或者,和他们比谁接的任务难度大,完成的速度快。 反正,她觉得蛮有意思。而且,现代化的世界,确实比古代方便好多。 “那,本王是不是该谢绝无悔,是他把你带到这个时空,才能与本王相遇?”他看着她,心里颇为复杂。 难怪她会有所顾虑,如果一个人来到陌生的世界,要做别人的女儿,扮演一个自己完全不悉的角,什么都要从头学起,重新适应,应该很无助吧?她不相信任何人,她看似潇洒自如,漫不经心,实际上,就是没有安全么? 景王想也没想,就相信了临晚镜的话。因为他早就发现了她与旁人的不同。确实太大的不同了,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思维模式,甚至对夙郁对龙腾大陆的了解都少得可怜。如果说她真的不是临家大小姐,只是一缕异世之魂,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你不相信我?”临晚镜抬眼看他,以为他觉得自己在开玩笑,才会这样问。眉头深锁,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这种在古代本来就没办法用科学道理来解释的事情,只能瞎掰。如果他信,便是她的幸;如果他不信,她也不怨恨。 “傻丫头,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如果你死不承认,我才会怀疑。为什么那个名声不好的临家大小姐陡然之间大变样。为什么她知道那么多别人完全不明白的东西,为什么她这颗小脑袋瓜里永远装着那么多新鲜玩意儿。”他点了点她的额头,抚平她眉心的褶皱。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她既然肯对自己吐这么私密的事情,那她至少是相信他的吧?如果换做其他人,只怕会觉得她是妖,抢占了临家大小姐的皮囊,指不定就让人来收了她,或者干脆绑起来烧死算了。 “其实,真正的临姑娘也很聪明。从八岁开始,就为了不为皇家妇而扮猪吃老虎。故意放任李氏母女败坏自己的名声,故意在外面塑造自己纨绔千金的形象。”就是为了有朝一,配不上你们皇族的高贵门庭啊! 人家可比她尽职尽责多了。 “难怪,那么聪明的小姑娘,会突然变成燕都城里人人唾弃的纨绔千金。”夙郁景回想了一下,他是见过小时候的临晚镜的。姑娘还小,眉眼间却足见独属于临家人的大气,直率,清秀的小脸,高傲的表情。小九曾经说过,临家小姑娘高傲得像只孔雀。 那样的小丫头竟然有如此深的城府,也不知道是定国侯教导得好,还是临家血脉天使然。 “可惜,她在青楼被人暗算,否则也不会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十二岁的姑娘,确实是英年早逝。 “若非她英年早逝,我的镜儿怎么会出现?”如果临晚镜还是那个临晚镜,就不会夜闯王府,也不会光了衣服泡人家的温汤池。更不会,在第一眼看见他的脸的时候还不是唾弃,而是脸欣赏,仿若看到了奇珍异宝。 那个时候的她,是真的觉得他脸上的藤蔓好看吧?她好像说,那黑的脉络像图腾,古老的华夏图腾。 他不知道华夏是什么,却知道她眼底的赞叹不是作假。 曾经那个真正的临晚镜,小的时候每次见他可都是眼同情。 整个夙郁,几乎所有人提起景王要么就是惧怕,要么就是厌恶,天纯良的,可能会同情,甚至可怜他的遭遇。 却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把他放在平等的位置,当成一个正常人。然后,去欣赏他的脸,去努力替他清除余毒,治好他的双腿。 在临晚镜看来,脸上有黑的脉络也没什么,看起来还很特别;当然,如果能治好,谁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这也算是一种懂得吧?她懂他,他惜她,才能产生灵魂的共鸣。 ☆、【026】坦白之后的甜 “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我只是个鬼魂啊?” 说了半天,临晚镜发现夙郁景的接受能力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在她讲到自己是异世之魂的时候,怎么总觉得他那表情像是如释重负咧? 是不是她的打开方式不对? “介意你没有早点出现在我的身边。”他把她搂在怀里,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情。他甚至谢绝无悔,把她带到他身边。 如果还是以前的那个临家大小姐,恐怕他们这一生都不会有所集。那位临大小姐,应该是真的喜云破月吧? “你那天醒来,第一个让云破月进去,说你以前喜过他的。其实,说的不是你,而是真正的临家大小姐?” “咳,阿景,那天你不会一直躲在外面听墙角吧?”临晚镜戏笑着看他。 若是别人,肯定会被临晚镜那种眼神看得不自在,可景王不这样。他坦坦的眼神,看着他的小子,毫不避讳。 嗯,听墙角的人现在也这么理直气壮了。 “继续说。”夙郁景一脸若无其事,仿佛听墙角的人不是他。 “其实,灵魂诅咒对我本没有什么用。”她继续道,“我本来就不是这个身体的本命之魂。月漫诅咒的是这个时空的临姑娘,并非我。可是,临姑娘的残魂还尚存于身体之中,所以我才会跟着昏过去。” “残魂?”夙郁景眉心皱出一道折痕。 意思就是,本来的临家大小姐,也住在这具身体里面?他只觉得心眼的不自在,不喜自己和镜儿的亲密还有别人看见。即便,是女人也不行。 “她虽然已经死了,可还有残存的意识。她一直拖着不肯让最后一缕残魂消散,不过就是想让云破月知道她是喜他的。”所以,她最后答应了人家,帮人家完成这个遗愿。 “那她现在?”如果她还没消失,或者有一天抢回了自己的身体该怎么办?他可不想自己的小子变成那位真正的临家大小姐。他的是眼前这个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思绪的人。 “这可要多亏了月漫。若非是她的诅咒,我可能还无法解决临姑娘的残魂。一个不小心,趁着我灵魂虚弱的时候,她就有可能夺回身体的主动权。若是再让她寻到修补灵魂之术,就如同释难大师点燃的七星灯,那可就惨了。” 当时她是真的有点后怕。若七星灯修补完整了临姑娘的残魂,然后她本来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夺回身体只要趁着她虚弱的时候就可以。凭借那位临姑娘的聪明,在此之前装作彻底消失,也不是难事。 “这么说,本王还应该谢她。”夙郁景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临姑娘确实已经不在了就好。不管是谁帮了忙,他都有理由谢她全家。 还好,关键时刻柳山长来,让释难大师灭了七星灯。否则,真的让临姑娘修补好了残魂,那他找谁哭去? “对呀,你是得谢她。下次见到,请一定不要手软。送她去见真正的临姑娘,让临姑娘给自己报个仇。那咱们也算是好人做到底了。”至于对抢夺了临姑娘身体这件事,她一直认为这是天意。上天要让她替临姑娘在临老爹膝下尽孝,她也不能推辞是不? “好。”宠溺的应下一声,心里柔软到不行。 他庆幸,上天把她带到自己身边。也终于认同了释苦大师的话,他这一生如果能遇到贵人,一切便可逆转。 看,镜儿不正好是他的贵人吗? “你的反应也太冷淡了,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临晚镜见景王一脸心意足,总觉得这画风不对。他怎么就不怀疑呢? 还真是,觉自己哒。 “那,你们那个时空,和我们这里有很大的不同吗?”细细想来,她的言行举止确实和这个世上的女子完全不同。 说起来,更像男子。之前他一直以为是临鼎天故意这样培养女儿,毕竟,没了儿子继承侯府。可现在看来,一切好像都是她自己的,与那位岳父大人无关。 “我们那里没有皇帝,男女平等,高科技热武器早就取代了冷兵器时代……” 临晚镜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夙郁景听得眼睛都直了。 是真的没想到,有人可以不会武功便在天上飞;不用信鸽,一个砖头那么大的东西就能在很远的地方和另一头的人说话;一个球,可以炸掉整个燕都,甚至坏掉整个夙郁王朝。也只有那么厉害的地方,才能养出像镜儿这样的女子吧? 也难怪,就算她见到皇兄,也从来不畏惧。一副“你和我都是人,我凭什么怕你”的表情。原来,她早就见识过比皇帝更可怕的存在。 “你原来也生活在大家族里吧?”至少,在景王的认知里,还是有等级观念的。像镜儿这样天生自带优雅高贵的女子,肯定不是普通平民百姓家庭出生的。 “我是个孤儿。” 她的回答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见景王一脸错愕,临晚镜笑眯眯地道:“我说过,在我们那个时空,男女平等。不管男女长大了都是要工作,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你猜猜,我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呢? 景王第一个想到了他家小子擅赌,莫非,她是开赌坊的? 可是,她又那么喜钱。应该不止是开赌坊这么简单吧?江南的沈书绿都叫她一声主子,莫非,她是—— “经商的?” “噗!”临晚镜差点笑了,经商的? 嗯,好像也算得上是在经商吧。不过,做的都是杀人的买卖! “如果说接单杀人也算是一种买卖的话。那我也确实是经商的。” “你是杀手?”这个答案简直超出了景王的认知。即便他知道自家小子会武功,而且功夫还不错的样子。却从未想过,她以前的身份是杀手。 “而且,是一击致命哦。”临晚镜得意地眨眨眼,“不过,我们那个时空很少有人会古武了。我不会古武,只会杀人。”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她不懂武功,只会杀人。 夙郁景定定地看着临晚镜,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一出手,就是那种简单致命的招式了。甚至,她的速度,连骁一都自愧不如。原来,她学的都是杀人的东西吗? “你喜杀人?” “如果不是为了生存,谁会愿意去杀人?杀人什么的,不是说太危险,而是这个职业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与光明相去甚远。她微微一笑,敛去了所有的艰辛。 即便幻月阁非常人化,阁主大人也很好。可是,到底他们和普通人的生存方式是有区别的。 同样大的年纪,别的少年少女在学校享受快乐的青时光时,他们在原始森林里接受最残酷的训练。 每天除了杀戮,还是杀戮。与野兽搏斗,即便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也不能退缩。你不杀它,它就杀你。 在别人都能依偎在恋人怀里看电影,吃爆米花的时候,他们可能正为了接近某个目标躲在下水道里几天几夜。 不过只为了能够保证任务的万无一失。 后来,渐渐习惯了那种生活。不再为第一次杀人而浑身颤抖。不会在杀完人之后,跑去洗手间吐个天昏地暗。更不会,因为看到尸体就几天几夜吃不下饭。 用淼淼那家伙的话来说,便是可以做到一边解刨人体,一边吃豆腐脑儿。即便那个看起来很像人脑,可到底没有人脑的腥味儿咩! “以后,你可以再也不必杀人。”他放在她间的手收紧,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发。 他会保护她,那些对她不利的人,都由他来杀。虽然他不需要绝世武功,可为了她,他愿意变得更厉害。 “阿景,杀人其实并不辛苦。”不过是头发丝轻轻拂过他人的脖子,啧啧,对于她来说,比吃饭都简单。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