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皱眉顿了一下,奇怪的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初七想了想,又赔着笑,“那傻子他还欠我银钱,上次买了货的没给。” 那人恍然大悟一般,无所谓的说了一句,“这事你问我巧了,昨我过来换岗的时候,天儿还没有亮,却在城外的官道上见到了殿下的马车,车上就有那个傻子,看样子是殿下要带他回京师去了。说来,那傻子是个有福分的人,我看那马车上随行的人啊,对他颇为关照。哎,小子,那几个银子,你就当没了吧,只怕是要不回来了。” 夏初七眉头一皱。 因了与赵樽那些纠葛,加之昨天晚上鎏年村的事儿,她几乎没有去想这个驿站里头住了两个“殿下”的问题,也更不可能会想到宁王赵析与傻子能划拉出什么相干来,便直接把这笔账给算到了赵樽的头上。 他带走了傻子。 京师应天府,那么远的距离。 她去,还是不去? …… 夏初七觉得自个儿没有退路。 她原本就是一个来来去去都孑然一身的人,在这个世道里头,除了傻子之外,没有亲人更没有牵挂和目标。故此,除了去寻找和营救傻子,她几乎找不到现阶段更多的生命意义,于是,便只能由着这一股命运的洪,把她推向另一条更加陌生的道路。 打点好行装,她离开了清岗县,踏上了通往应天府的道路。 大晏的老皇帝为了加强中央集权,还有发展经济,对整个大晏版图上的通都采取了许多有力的措施,如今各地的道路和驿传的建设也都非常的完善,完善得让夏初七叹为观止。 然而,这里是蜀中。 由蜀中去应天府的道路,确实不负“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句话,可谓山河沼泽纵横错。入蜀难,出蜀也难。 那赵樽贵为皇子,行程即便再低调都十分有限。 一路上,不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有当地的官员来接与跪拜,所以夏初七虽然比他晚走了一天多,但要找到他的行军路线,简直没有任何的难度可言。 追赶的几里,她方便的时候就在客栈投宿一夜,要是不方便,荒郊野外也可以将就一晚。那匹马上她放了一些干粮,一个人吃了全家不饿,这样风餐宿的赶了几,在巴州府就追上了。 此次金卫军返京,兵分了好几路。依兵种不同,水路与陆路皆有。而晋王赵樽一行人,如今到了巴州府,显然是要从巴县的水路顺着长江逆而上。他要回应天府,这算是比较快的路程了。 在巴县打听到了驻军的消息,夏初七并未靠近。 累了几,她脑子越来越清晰。 越是想要救傻子,越是急不得。 她先在巴县的县城里找了一间客栈,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把自个儿给收拾利索了,这才低了那黑纱罗帽,出去打探消息。 对于她来说,这个时代的一切都还很陌生。 不要说道路陌生,很多生活常识都还得慢慢的摸索。 好在特种兵出身的她,适应能力很强。加上身上有一些银钱傍身,办起事儿来也就方便了许多。 巴县是大晏西南部的重镇,口音与锦城府相差不大,她买了几本地理志,在城里转悠了不肖半功夫,便又打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赵樽一行人回应天府,会在朝天门码头上官船。可那个原是两江枢纽的码头,却不许民船靠近。如此一来,她要跟上赵樽便难了。而民船的行程,肯定比官船更慢,想要在路途中找到傻子,并且救他出来,就更是难上加难。 但如果路上不行,等他回了京师,她更加的抓瞎。 她还了解到,前来接赵樽的官船,将于明晌午之后启程。 也就是说,她还有一天的机会,在巴县救下傻子? 可她只有一个人,清岗的驿站都没有办法,巴州府的驿站哪儿会有机会? 妈的!人。 她在心里头骂着,一个人走在巴县闹市区的人之中,身上穿了一件简单到极点的布对襟,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寻思着法子,直觉自个儿完全就像在泥泞里头打滚儿,本就抓不住那主心骨。 以一己之力对抗赵樽,无异于找死。 看着街面上各式各样的古代店铺,嗅着不属于现代都市的古代市井气息,想着如今不知道被那个王爷囚在何处的可怜傻子,她恨恨的磨着牙,不愿意去想“失败”两个字。 已经从锦城府跟过来了,她能放弃吗?绝对不能。 “老板,馒头怎么卖?” 耳朵边上突然传来的一个悉声音,让夏初七陡地转过了脸去。 顾阿娇?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她不是在清岗么? “阿娇——” 大概几天来的独自一个人,让她看见一个人分外兴奋。 “楚七!” 顾阿娇瞪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有些个不敢相认。 “楚七,真的是你?” 往左右两边儿看了看,夏初七走过去拽了她的手腕,拉到街边上人群的空隙里,这才放开了她的手,挪了挪帽子,嘻嘻一笑。 “见到我很惊讶?” 顾阿娇仔细瞧着她,还是一脸的惊叹。 “要是你不出声儿,我还真不敢相认了。楚七,你怎么会在这儿?” 托着下巴,夏初七浅浅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小美人儿,因为我舍不得你啊,便一路跟了过来。” 顾阿娇大概不知道清岗县发生的事情,闻音小脸儿一红,娇羞的嗔道,“你这张嘴啊,就是整天胡说八道。哎,你还没说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说罢,见她不答,却是又恍然大悟一般自言自语起来,“哦,我知道了,今便听说晋王爷到了巴县,赶情你是和殿下一块儿来的?” 夏初七挑了挑眉梢,“哪个殿下?我认识吗?” 顾阿娇轻轻啐了一口,“尽瞎扯。” “哎说来你不信,那便不说了。”夏初七冲她眨了眨眼睛,又嘻皮笑脸地笑,“阿娇,你一个人?怎么会也跑到巴县来了?可是与我心有灵犀?” “我与我爹也是路过巴县,明儿便要坐船去京师了。” 原来,这事儿也是巧了。 前些子,顾老头接到了他弟从京师捎来的信函。那弟也是干他们这个营生的,说是他在京师开了一个叫药堂,生意红火,打算再开一间分店,急需要懂行儿的帮手。且阿娇的年岁不小,在清岗那样偏僻的地方,也找不着好的婆家,弟希望老顾头父女俩能去京师搭把手,让他这个唯一的舅舅来关照阿娇,一起为她张罗一门好婚事。 老顾头早年间便是从京师出来的,原是没心再回去了。可在那信中,阿娇的舅舅说了许多在京师开药堂的好处,尤其是阿娇的婚配问题。如此一来,阿娇那个姑娘,心里就像是长了草。她眼界儿原本就高,哪里能看得药堂里头那个憨厚木讷的小伙子? 与他爹磨了好几天,这事儿便也成了。 老顾头先给她舅舅稍了个信儿去,然后便宜售卖了回堂,带着全部的家当,便带了顾阿娇前往京师投亲了。父女两个为了节约银钱,原是准备走陆路去应天府的,可这一路过来,没少遭罪,尤其听说出川的道儿上不太平,四处都有打家劫舍的匪患,于是便转道儿到了巴县,准备乘船去京师。 这些事儿听来,夏初七不免有些唏嘘。 实际上,这个顾阿娇长得确实很俊俏。 她想,如果她是一个男人,瞧了这么水灵的姑娘,说不定也会心动的。让这样儿的美人儿委屈在那回堂里,找一个老实木讷的男子过完余生,确实有点儿浪费了美女资源。 “行啊,这回去了京师,希望你能得偿所愿?找一个如意郎君。” 夏初七嘻嘻的笑着打趣儿,顾阿娇又是娇羞的横了她一眼,便又互相问了在巴县的投宿之处,相约明儿一道乘船上京。 这两个人正站在街边上说得兴奋。 突地从斜刺里闯出一个人来,猛地撞了一下顾阿娇。 闹市区里人原本就多,顾阿娇原先也不注意,可斜眼一瞄,便见到了那人手上的钱袋子,那可不正是她自个儿的吗? 往怀里一摸,她瞪大眼睛,便尖声叫了起来。 “抓贼啊!楚七,那人偷了我钱袋!” 夏初七调过头一看,只见人群里一个身穿骑装的纤细女子,飞快往人群里钻去,蹭蹭蹭几个飞步,就纵身跃过了一个卖苹果的摊位,吓得路上行人四处飞蹿,而她却轻松如燕,在人群里跑得游刃有余,一看便知是个身手利索的家伙。 不过转眼之间,便要掠出街角儿了。 好家伙! 这个小贼的功夫倒是不俗。 虽然没有武侠电视剧里演得那么悬乎,怎么看也是个高手了。 “阿娇,你回客栈等我。” 如果换了别人,夏初七绝对不去管这样的闲事儿。可顾阿娇不同,不说在回堂里投奔过人家一些子,便说这他乡遇故知的情分,她也必须得管不可。 思忖之间,她人已经飞快的追了出去。 那姑娘大概没有想到有人会追得上她,转过了一个街口,脚步便慢了下来。而夏初七这个人,打架可能不行,大的本事也没有,脚底抹溜这样的事儿却是极为在行的。她奔跑时爆发力极强,速度也很快,人又生得机灵,三窜五跳便追上了那人。 见她的身影钻进了一个胡同,夏初七眼珠子一转,便绕了道儿。 先前她在这附近瞎转悠了许久,对这附近的路线已经摸了。一绕过去截住道儿,她刚藏身在墙角,便见那人踮了踮手中银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夏初七角一弯,趁那人不注意,一个扫膛腿往她脚下一绊。 “谁?” 换了别人,肯定少不了一个狗吃屎爬地下了。 可她却没有想到,那姑娘竟是堪堪的避了开去,随后掌风便扫了过来。 果然是高手啊! 夏初七心里一惊,躲过那一击,一个擒拿手便直抓向她的肩膀。 “你做什么?”那人冷冷惊问,出肘反击。 “偷人银钱,不得好死!” 夏初七怒骂一声儿,擒拿手落空,再次反手抓向了她的胳膊,可那家伙的身手真是不错,轻轻松桦便闪身避了过去。可刚刚避开,大概是刚发现她只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子,不由得冷笑起来。 “就凭你,也敢来偷袭我?” 说罢,就着那擒了银袋的手,带着风声便朝夏初七面上扫来。 “花拳绣腿!” 夏初七轻声一笑,扭一个后空翻,突地一个转身,便击在了她眼的麻上,在她吃痛的‘啊’声里,手中的桃木镜刀已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 “你这是什么招式?”那姑娘惊得不可置信。 “啧啧啧,大姐呀,杀人不是招式好看就有用的!”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