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让他们散布出去一条言,“晋王殿下在回京途中,结识了一名叫楚七的绝世神医,伤科妇科各种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如今做了晋王府的良医官……” 第二个,让他们利用自己的网络,帮忙查一下,宁王赵析有没有从绵城府带回来一个傻子。 当然,一句话她不是想为自己吹牛。而是为了让传言传遍京师,传入东,传入太子府。她要入东去诊治,但主动去找人太掉价了,还容易掉脑袋,她得等着猎物主动掉入她的坑里来。 只要太子如今还没有死,听到这样的传言,哪怕死马当成活马医,他们也一定会找来的,毕竟谁也不会放弃活命的机会。 至于找傻子,也是一个迫在眉睫的事情,至少她得知道傻子是否安全,是否被赵析带来了京师,才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但对于这个,她抱的希望不大,那赵析敢冒赵樽之名掳了人,自然会藏得很严密,又哪里能轻易被江湖上的行帮给找到? 想到这里,她突然冒起一个念头,望向李邈。 “那个锦的人,你往后可以多多接触。如有必要,加入他们的行帮也可。” 李邈面微变,“为什么?” 夏初七淡淡的笑,“表姐,你我二人势单力薄,总有需要用人的时候。行帮的人讲义气,他们出来混,说白了,也不过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没有谁比谁高贵的说法。” 李邈沉默着,没有回应,却也没有反对。 夏初七心知她身上有国公府小姐的骄傲和矜贵,可以拿银子去找人办事儿,却绝对不会轻易去做一个行帮的人,不得不又游说了几句,晓以利弊。 在她看来,这样子的势力不仅要依靠,还得培置和发展。 她目前可以依靠着赵樽,但李邈有一点说对了,靠男人不长久,她们要报仇,这个过程究竟会需要多长的时间,会有一些什么样的血雨腥风谁都料不到,赵樽究竟能做她多久的靠山,更是个未知数。所以,她们得有自己的势力来支撑,一个甚至连赵樽都不知道的势力,也是一种让他无法掌控的东西,那样她才会有真正的自由。 “楚医官,到地儿了。” 小方子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喊得夏初七的心里略紧了一下,随口应了一声儿,慢慢地扶着李邈的手掀开帘子望了出去。 好一个气派的王府。 夏初七曾经去过北京的恭王府,自觉那就已经足够大气奢侈了,可如今瞧这个晋王府,且不说那金碧辉煌的屋檐房宇,青琉璃瓦铺就的门庑比恭王府更气派,就单单门口那一块巨型大理石碑上刻着的“文武官员至此下马”几个字,便足够让人震慑了。 除了皇城,据说这是京师占地最广的建筑。 这便也是老皇帝十分宠幺子的证明。 “楚医官来了?你几个过来搭把手,手脚麻利点儿,先把行李卸下来。” 就她这一闪神的工夫,府里出来了好几个人,除了走在前面面温和笑容的月毓之外,还有晋王府的总管田富。那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瞧一眼便知道是一个会看脸的明主儿,一口一个楚医官喊得很是热络。 “多谢月大姐,多谢田总管。有劳了。” 夏初七这个人儿惯会扮猪吃老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本事,她干起来从不比别人差。眼看自个儿人还没有入府,便引起了好些人的审视与围观,便心知自己与赵樽的那点儿“龌龊事儿”肯定已经传遍晋王府里了。 “快,楚医官,快进来。” 月毓热情的招呼着,一路领着她往里头,一路头一路笑,白净的脸蛋儿上像是开了花,仔细看来,那觉又像了客入自家屋子似的,主人翁神特别浓郁。 过了前头的承运殿,圜殿和存心殿,绕过一处回廊,入得一处正堂内,她拍了拍手,招呼了已经等候在那里丫头婆子仆役小厮们过来,排好了阵形儿,这才笑着代。 “大家都给我瞧仔细了,这位便是咱爷新收入府的良医官,也是咱爷心里头的人,你们个个做事都拎着点儿,不要逆着背着,小心吃不了兜着走,谁要惹得楚医官不舒坦了,看我能饶得了你们。” 那些个丫头婆子小厮们,个个都生得白白净净,衣着干净整洁,也都是明人儿,只悄悄打量了夏初七几眼,不需要多说,便齐刷刷的敬礼问了好。 “楚某初来乍道,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学着男人那样抱拳行了一个揖礼,夏初七面平静,心里头却一阵儿冷笑。 有一种杀,叫着捧杀。 不得不说,月毓如果不是生就对人这么好,那必然就是一个明到了极点的人,愣是拎不住她半点儿错来,还能把人给整得妥妥的。瞧她如今领了府里头的总管,还有丫头婆子仆役们过来见面的架势,对于一个小小的医官来说,完全是高规格的接待了。可这一招儿,却是不着痕迹就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人人想争宠的时代,府里就一位爷,人家还不把她生煎了啊? 果然,这头话刚落下,外头就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哟,这是楚医官来了啊?我姐妹几个都念叨了老半天了,楚医官可真是贵人步迟啊……” 承后,从内院里出来了几个女人。 夏初七侧眸一看,心里一阵叹。 看来晋王府里就没有丑女,即便是那些做丫头打扮的人,一个个也都身材匀称五官端正,而走在前头那两个着装鲜的年轻女子,就更是不一般了。 说话那个娇滴滴的姑娘,也不过二十来岁,身量较长,皮肤细腻光滑,用一句酸诗形容,便是“方涵玉润,圆折动珠光”,穿戴得珠光宝气,可惜那眉眼之间,却带了一股子盛气凌人的劲儿,不太招人喜。另一个女人,年纪要小个两三岁,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夏初七,大眼睛翘鼻头,生得很是致,身段儿也极为纤细,穿了一件粉的圆领比甲,长相甜美,只是略略有些小家子气。 夏初七一猜,便晓得这是赵樽那三个滕妾中的两个了。 只是不知,究竟哪一个才是东方阿木尔的妹妹。瞧着那两个的长相,都不太像东方青玄,漂亮是漂亮,却少了点那惑人的劲儿,怪不得赵樽他瞧不上。若是长得像东方那厮,说不定赵人早把人给了。 自动脑补了赵樽和东方青玄红与黑的对手戏,她突然有点像打了血一样,鼻子都温热了一下,觉得他俩真该在一起,简直是绝配。想着想着,她忍不住“噗嗤”一声儿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那个娇嘀嘀的姑娘不舒服了。低喝了一声,听上去很有几分主子的意思。 “咳咳!” 夏初七斜歪歪看过去,面儿上笑眯眯的,语气却不太客气。 “请问你哪位啊?” 那娇小姐一瞧便是那种刁蛮的主儿,被她这么一问,叉着那小蛮,指着月毓便不客气的吼,“月毓,你来告诉她,本夫人是哪一个?” 月毓眸子闪了闪,面不变地浅笑着,却是维护夏初七。 “如夫人还请恕罪,楚医官他刚刚到府上来,好多府上的规矩还不太清楚,回头月毓会仔细代她的。” 说罢,她又侧过头来,看着夏初七,冲她使眼儿。 “楚医官,这位是东方府上的小姐,这位是魏府的小姐,都是……都是爷的如夫人。” 她将“东方”两个词儿咬得极重,夏初七随即轻“噢”了一声儿,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翘着角笑眯眯地望向了那二位美人儿,尤其重点对那个神态傲慢、颐指气使的东方小姐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嗤的笑了一声儿,在她面刚变的时候,又立马收敛住笑容,敷衍的揖揖手,表情懒散,完全没有诚意的说道,“失敬,失敬。” 那东方婉仪气得直跺脚。 “你……” “如夫人还有何指教?”夏初七故意拉长了“如夫人”三字,点醒面前这位大婶儿的实际地位,如夫人,只是“如”,便不是真正的夫人。接着看她智商不太够像是听不明白,又好心的讲解一番,“楚某虽不才,但好歹也是由太医院举荐,吏部任命,由当今陛下御笔亲批的良医官。” 这话的意思是,老子官职再小,那也是一个朝廷命官,你一个奴婢不如的侍妾,凭什么在朝廷命官面前大呼小叫,还有没有礼貌了你? 她拐着弯损人的话一出口,正堂里便“嗡”了一声儿。谁都知道,认真说起来,侍妾不是人,医官却是朝廷命官,真就比侍妾高了那么不止一点点。得宠的侍妾也就罢了,有老爷们儿撑,不得宠的侍妾连奴婢都不如。 有几个小丫头抿着嘴儿,想笑却又不敢笑。 有几个胆子大的婆子,却是脸扭曲的吭哧起来。 看得出来,由于这些女人不得宠,其实在府里头便不多受下人们的待见,本就是连月毓的地位都不如。只不过,她们仗着有娘家的背景,谁也不好太过不给她们面子罢了。 嗡嗡的声音里,那东方婉仪咬牙切齿。 “你,欺人太甚!” “楚某不知如何‘欺’了如夫人,但楚某有一句话不得不劝,如夫人肝火甚旺,切勿经常动气,长此以往,容易大便郁结,口舌生疮。”夏初七全然无悬壶济世的模样儿,勾着角,一脸笑嘻嘻的欠揍样儿。 周围人的嗤笑声儿不断。 那东方婉仪气的哆嗦,半天扯出来一句,“回头有你好看!” “楚某问心无愧,无论是当着殿下的面儿或是大都督的面儿都一样。只不过为医者,敬奉医德。还有啊,楚某就再多奉劝如夫人一句,这等小事儿若说与殿下和大都督,只怕……” 这半句话一说,那东方婉仪就哑了嘴。 夏初七是在讽刺她,本就去不得。 没错,在男尊女卑的时代,侍妾地位低下,她又从来没有为赵樽侍过寝,也仗不了赵樽的势。而是他的亲爹和哥哥们虽然官职大,但认真说起来,她也只是东方府上的一个庶女。庶女的地位,说白了也只是奴婢。就算她回府哭诉,东方府也不可能为了她去得罪赵樽,毕竟这是晋王爷的家务事儿。 东方婉仪越想越气不过,下都咬得充了血,在众人围观的难堪局面之下,她还是硬着头皮又骂了一句。 “混账东西,敢这么对本小姐这么说话,你等着瞧吧你。” 夏初七微微一笑,拱手施礼,看上去态度恭维,语气却更加尖酸刻薄,“如夫人如此说话,楚某到是无妨,只是怕丢了你们东方家的体面……” 笑眯眯的说说到此处,她站直了身子,眼神儿若有若无的瞄过月毓的脸,接着说,“楚某在家乡时,也曾看过七十六集……啊不,七十六回《甄環传》,里头的贵人主子们若是安分守己,低调做事,不受宠也能活个二十多回,可若是胡蹦达,嚣张得瑟,那绝对活不过三回,总而言之,楚某奉劝各位,轻点得瑟,方为长久,诸位夫人可明白?” 很显然,她们都不明白。 一个个瞠目结舌地望着她,有人微张着嘴,有人瞪大了眼,那表情就像现代人在看外星生物一样,一眨也敢不眨,眼写着“不可置信”。 “明白吗?” 夏初七又笑眯眯的重复了一句。 那一本正经的小样儿,像那么回事儿。 别瞧着她穿得素净不打眼,可那股子说不出来的劲道,却十分有震慑力,尤其是她那举手投足之间的利霸道,又岂是那些常年住在深宅内院里的妇人可以比的? “真环……是哪一出戏?” 终于,那个东方婉仪横着一双眼睛问了出来。 “东方小姐,没事多看点书吧,多读书,长见识,届时……”夏初七指指脑袋,“这儿好用了,殿下也能多瞧您一眼。” 夏初七并不与她们解释。 她来晋王府是做医官的,不是宅斗来的,先给这些个女人一个下马威,糊糊她们得了,谁还有耐心给她们做斗宅斗的科谱教育? 尤其是这个东方婉仪,明显与东方青玄不是一个娘生的,要不然就是他爹打雷夜睡的媳妇儿,才怀的孩儿——太他妈雷了,傻叉。 皮笑不笑地说完,她面不变的微笑着,冷不丁又回头望着月毓。 “月大姐,麻烦带我去安置吧,我这累一天了,好乏。” “是,楚医官这边儿请。” 月毓微微一笑,起了个手势,便让两个仆役过来拎她们的东西,却被李邈不咸不淡的一声“不必”给拒绝了。月毓摆手让仆役下去,也不生气,只是目光在掠过东方婉仪那被气成了猴子股的脸时,角多了一丝笑痕。 入得内宅,绕来绕去的房屋都快把夏初七给绕晕了。不由得又想起了现代时,一个平方几万块的市价,这晋王府的占地瞧着至少也是几万平方米,那窠栱攒顶,红漆金蟠螭,简直奢侈到了极点。 他的赵樽,她嫉妒啊…… 可他好端端一个封建王爷,偏偏不会享受。 要换了她,见天在家喝酒抱美人儿,还去打个的战。 月毓为夏初七安排的居住点儿,不像她先前想象的那样,会离赵樽的正房“承德院”很远。不仅距离不远,而且还相当的近,就在承德院边上的两间耳房里。 按她的话说,楚医官住在这里,可以就近照顾主子爷,若他身子不利了,她的脚程也能快着点儿,能让主子爷少遭点儿罪,那股子体贴温驯劲儿,让夏初七唏嘘不已。 这个月毓,真是处处为赵樽想着的。 就连安排女人方面,也丝毫不考虑自个儿。 怪不得依赵樽那么个明的人儿,能把后院的一大摊事儿给她来处理,想来除了月毓做事儿确实很有一套之外,他自然也是深知这一点,用着这样的人放心。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