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生事端,不要胡说八道。” 宁王委屈的拱了下手,对洪泰帝说,“父皇,儿臣只是就事论事,如今大哥没了,谁心里不难受,可您看绵泽,是做儿子的本分吗?只不过是锦衣卫提审楚七,多大点事?不心虚的人,为什么要阻止?” 赵绵泽喉结一动,没有再说话。 见洪泰帝沉默,宁王又谏,“父皇,霉变之物吃入腹中会中毒,那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楚七居心叵测,有目同睹。恳请父皇下旨,让锦衣卫审理此案。过一遍锦衣卫诏狱里的那些个刑法,还怕她不将背后主使之人说出来吗?” 赵樽冷冷一哼,狠厉地了一眼东方青玄。 “锦衣卫的诏狱,都能让一个人招出他女儿穿的亵颜来,还有什么罪,是不能定的?” 洪泰帝头痛的了太,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突然颁旨。 “传朕旨意:罪民楚七,欺君罔上,蒙蔽晋王,秘制毒药,谋害太子。钦定于洪泰二十五年二月初三午时,斩立决——” ☆、第096章 还转一转。 二月初二戌时三刻—— 就在谨身殿里为了一个人的生死争执不休的时候,冷的天牢里,夏初七坐在那铺得厚厚的稻草上,看着面前梅子挤成了苦瓜一般蔫蔫的圆圆小脸儿,仿佛时光又回转到了清岗县的那,她也是在柴房里,梅子也是为她来送饭,一样也是像现在这般,哭得个唏里哗啦,让人又心酸又好笑。 偏了下脑袋,她摇了摇梅子的肩膀。 “你脸上那一坨坨的酒刺都好完了,怎么还哭鼻子呀?” 梅子着鼻子,泣着,半张着,似哭不哭的唤了一声“楚七……”剩下的话就噎在了她的喉咙里,除了一串串的泣,她愣了隔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你的命,怎生这般的苦?” 她的命很苦吗? 夏初七撇了撇嘴巴。 原本她是想调侃梅子两句的,可终究又觉得与气氛不和。 无奈得轻叹一下,她翘着笑,“好了好了,别哭了成不?我算是服你了,我吃还不行吗?看着你哭花脸的样子,我就觉着别扭,到底是谁坐牢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才是来探监的呢。去!” 她的乐观开朗染了梅子。 噗哧一声,她哭到极点,又红着眼睛笑起来。 “楚七,你别害怕,爷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端着那檀木食盒盖子的手微微一顿,夏初七顿时了脸。 “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提让人不的人?” 梅子“啊”一声,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楚七,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爷他很关心你,听说你没吃饭,气得都发脾气了,谁也不敢多吭一声。这不,他让陈侍卫长领了我来,让我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吃。对了,陈侍卫长还吩咐,牢里的东西,别的可千万不要吃。” 无论如何? 不吃别人的东西。 他是怕她死了良心不安吗? 几不可辩地皱了一下眉头,她盯着梅子亮晶晶的眼睛,嘲的笑了笑,懒洋洋躲在墙壁之上,无所谓的打开那食盒,将里面简单的几个饭菜拎了出来。 “切,也不太丰盛嘛……” 梅子扯着嘴笑笑,“爷说您中午吃了太多的,晚上得吃清淡一点,不然对肠胃不好。” 中午吃得太多吗? 那园的小宴上,她吃得没什么滋味儿,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一些什么东西进去,他也没有看过她,怎会知道她吃了太多的? 拍了拍梅子的肩膀,她叹气。 “行了,就冲你这份心,我必须得吃。” 端起碗来,她随意的夹了一筷子菜。 可刚刚凑到边儿,她便顿住了。 一双小狐狸般的眼睛,微微一眯,顿了良久,才慢地把饭菜送入了嘴巴。 二月初二亥时—— 谨身殿里的灯火没有熄灭的意思,只不过那墙上的灯,已经全部由红换成了白,树上也扎起了白花,窗帷全部换成了素白,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整个皇城似乎都陷入了一片孝白之中。 洪泰帝突然下旨要对楚七“斩立决”,这个决定来得很突然,几乎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吃惊和反对。 吃惊嘛,是都没有想到。 反对嘛,那是各有各的理由。 有人反对是因为好不容易才可以借机揪住赵樽的辫子,正可以利用“楚七谋杀太子”一事大做文章,顺藤摸瓜下去,多搞一点人出来。这样就杀人灭口了,后面的戏还如何唱得下去?至于有的人嘛,自然心知老皇帝是为了平息干戈,才想直接把那楚七斩首了事,免得再生事端,可隔岸观火谁也不愿一了了之。 宁王最是动,“父皇,此事不可轻易结案。” 兵部尚书谢长晋立马驸议,“陛下,微臣以为,宁王殿下所言极为有理,谋杀太子那是大罪,必须揪住羽来不可。” 史部尚书吕华铭却不认同,“臣以为此事应由陛下乾纲独断,楚七该杀。” 一件“杀与不杀”之事,始终有不同的意见,就在洪泰帝的面前也大搞羽派系。可谁与谁好,谁与谁结,却又不是那么清楚的从明面上可以看得出来。朝中之事,那水究竟有多深,端看这件事就可见一斑了。 洪泰帝头晕脑,着太一直皱眉。 终于,他看向了一言不发的赵樽。 “老十九,你怎么说?” 赵樽今的情绪一直很冷静。别人的争执的时候,他几乎不言,如今被洪泰帝点了名,那凉得如同腊月河风一般的目光也是丝毫未变,考虑了一下,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突然一眯眼,拂下衣袍,在洪泰帝的面前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父皇,儿子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楚七不仅没有谋害太子,而是一直在诚心治疗,确实对大晏社稷有功。” “哦,你有何办法?” 洪泰帝声音沉沉,其他人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 赵樽没有起身,手臂突地一沉,“嗖”的一下从怀中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来,就在众中的惊愕中,眼皮也不眨地“唰”一下扎在自己的左臂上—— 一时间,鲜血淋漓,那红红的血迹染红了他的手臂,也落在了地上团花的地毯上,引得屋子里尖呼声四起。 “殿下——!” “十九弟——!” “老十九——!” 在众人不解与惊呆的目光下,赵樽就像本不知道疼痛一般,仍是淡然地看着洪泰帝,又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儿来,在烛火下举了起来。 “父皇,这是太子的血。楚七曾经说过,那杨梅症可以由人的血而传染,除去青霉素之外,其他药物不好彻底治愈。所以她才研究青霉素,目的是以毒攻毒,以青霉之毒来克制杨梅症之毒。如今儿臣把染了杨梅症的血,融入儿臣的血之中,染上杨梅症,就可以亲身试验,以证视听。” 最后八个字,他说得很重,掷地有声。 说罢也不等别人回应,拿着那小瓷瓶就往伤口上倒。 只见的“砰”一声,不等他动作做完,那瓷瓶儿便飞了出去,他的面前是洪泰帝动得不停颤抖的手指,“好哇,连你也学会来你父皇了?为了一个女子,老十九,朕来问你,值得,还是不值得?” 重重磕了一个头,赵樽冷冷地回答。 “回禀父皇,值得。” 咬了下牙齿,洪泰帝的情绪已经被燃到了极点。 “好好好。朕是吧?就凭她惑朕的儿子如此之深,也非死不可。来人啊,传旨下去,杀!” 二月初二亥时三刻—— 天牢里的夏初七摸着吃得圆圆滚滚的肚皮,打了好几个嗝。老实说,如果不是时间和地点不对,她觉得这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的子,也算是舒心了。 “只可惜,最后的晚餐啊……” 一刻钟前,那狱卒小丁传来了消息。 说她设在晋王府的“青霉素研究室”被皇帝下旨清查了。皇帝必下召见了三公九卿们讨论,已然认定是她的“毒药”害得太子殿下暴毙。陛下大怒,已经下旨刑部,于明午时对她斩立决。 一时间,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原本她信心地想用“青霉素”来改变这个时代的医疗历史,结果历史没有改变,奇迹也没有创造出来,如今她却不得不为了那个青霉素而丢命。突然之间,她又想到了赵柘,如果他不死,那青霉素是不是就可以问世了? 目前的情况下,她心知没有办法与古人说明白“青霉素”的科学理论,毕竟以他们目前的医疗思想还达不到那个程度。再且说,也不会有人给她机会说清了。 斩立决…… 这会儿她觉得死亡也什么可怕的了。 一直以来,她到京师的目的就是找到傻子,为魏国公案子冤死的人报仇,现在傻子已经见到了,他如今贵为皇长孙,往后定然会过上好子,有吃,有衣穿,不需要她为他心了。而为魏国公报仇……她只能对这身子的主人和李邈说一声对不住了。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死了或许梦就醒了,她就可以回到真正属于她的那个开明时代,多好?至少不会为了研制青霉素而丢命。 心里蜇痛了一下。 她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片刻梅子留下的那几个碗。 慢悠悠的,她爬起来,笑眯眯地凑向木栅栏。 “喂,小兄弟……我要纸笔。” 那小狱卒正在打瞌头,闻声打了个哈欠,有些不明所以。 “做什么?大晚上的。” 夏初七翘起嘴角来,笑容更甜了几分,想了想,又冲他比划了一个巴掌,“小兄弟,麻烦你给我找纸笔来,我给你五两银子,怎么样?” 已经被骗过一次,谁还可能相信她? 小狱卒明显不信,夏初七却笑弯了眼睛,“真的,你放心。等我回头写完了,你把那东西给你们牢头,让他呈与朕下与晋王,保管晋王爷还会赏你们好多银子的,信不信?” “不信。” 嘿嘿一乐,夏初七抿,“我就知道你不信。”看来不给点实在的东西,实在服不了人。想了想,她低下头,摩挲着一直挂在她间的那个南红串珠,拖出来,看了看,摸了摸,终是取下那红绳来,一起递给了小丁。 “这个东西你认得吧?” “不认得。” “……”夏初七稍稍为他的孤陋寡闻默哀了一下,才继续道,“你认不认得无所谓,你只需要知道它很值钱就行了。拿去典当了,至少可以保你家人过上十年丰衣足食的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想好了?” 这句话太有力度了。 小狱卒眼睛又亮了,“真的,不再骗人?” 夏初七莞尔,与他挤了一下眼睛。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