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安得体的提醒了一声。赵绵泽像是回过神来,侧过头,他看向乌兰明珠,眸子眯了眯,没有一丝笑意。 “臣妾见过陛下。” 乌兰明珠手心汗,福身施礼。 赵绵泽一动不动,没有说话。她也不敢动,一直保持着那个恭顺柔的动作,不敢抬头,只有一双眼睫在胡地眨动,宣示着它主人的情绪。 “抬头。” 听得他淡淡的声音,乌兰明珠慌抬起头来。 “大宴时不是很会笑?怎的不笑了?”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紧抿的薄缓慢地张开,莫名其妙地说了这句话。乌兰明珠心里一怔,凭着女子天生的直觉,她觉得出这个皇帝不太喜自己,但从漠北到金陵,她早就没有旁的出路,他召了她来侍寝,不管她心里如何想,她都必须向他微笑。 “陛下恕罪,臣妾……有些紧张。” 这一笑,她笑得极为妩媚。这一句话,她也是思量好才说的。但凡男子听了,即便不怜惜她,也不会因此怪罪。 “笑的时候,角抬高一点。” 赵绵泽的声音有些低哑,可入了乌兰明珠的耳朵,更觉得是一句莫名其妙的命令。但不管他有多奇怪,她都没法子反驳。 几无迟疑,她翘着的角抬高一些,目光温柔似水地看着她,一双桃花眼融融如火,一个害羞的小梨涡在她抬高角时,若隐若现地跑了出来。 赵绵泽目光深了深,在火光的照耀下,眸子里似是跳跃了两簇火花,不知是否是意了,他慢悠悠放下书本,递入欠着身子侍候的何承安。 “过来,侍候朕更衣罢。” 乌兰明珠心里一跳,紧张地看何承安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便退了开去,她双脚有些发颤,但终是顺从地踩着小碎步走向龙榻,端着那般的笑,柔柔的道。 “陛下,臣妾从漠北来,好些规矩姑姑虽是教过了,但臣妾愚钝……若是侍候不好,请陛下恕罪。”她低低的说着,娇柔的声音像一阵拨的琴弦,紧张不已。 赵绵泽没有吭声,低头凝视她片刻,目光里,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凉意。她不明所以,脸蛋儿一阵发烫,不敢看他,低下头去。 他眼波暗沉,扶住她的肩膀,伸手放下明黄的纱帐。 何承安默默退击了帐外。 寝殿里,许久没有人的声音,冷寂得不像是一场快活的狂。乌兰明珠紧张地缩着身子,一股陌生男子的气息,带着幽淡的熏香味儿,牢牢地充斥在她的鼻端,她垂着的眼睫颤了又颤,双颊发烫,羞得面通红,心脏怦怦直跳。 “陛下……” 他低头,没吻她的,却吻在她角那一个若有似无的小梨涡上,声音喑哑,极为温柔。 “以后多笑。” 一片片明黄的苏,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晃动在乌兰明珠的眼前。面前的男子,二十来岁的年纪,俊气温雅的面孔,至高无上的权力……而他是她的夫君了。她无法细究这一刻的心情,但亢奋多于痛苦,快活多于害怕。在他进来的一瞬,她似是听他低喃了一句什么,但她脑子一片糊,没有听清,只极快地应了,双手抱牢他的。 “陛下,臣妾……喜你。” 这话她说得很顺口,也很冲动,没有考虑彼此的身份便口而出。于这口而出的一瞬,也从未想过一句“喜”会成为她一生的枷锁。只是这一刻,当她真正属于这个男子这个君王的时候,她急需用一句言语来表达情绪,表达她从少女到妇人的改变。 身上的人没有回答她,她颤抖地眨着眼睛,也没有敢看他,双颊红得像三月的桃花,只觉他深幽的目光似是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便很快闭上了眼。 恍惚间,她听得他问,“朕如何?” “嗯?”她略微不解,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深沉的眸,仔细一想,耳倏地一烫,羞涩的小声道:“陛下……自是极好的。” 一夕之间,他没有再说话。 任凭她娇若梨花,他仍是一句话都无。直到他攀上云端的最后一刻,紧闭的双眼一颤,边方才呓语一般,吐出一句呢喃来。 “小七……” 大概太过动,这两个字他喊得声音清楚,也很蜷,却惊了乌兰明珠一下。 “陛下……”她轻唤一声,他猛地睁眼。 只一瞥,他别开脸去,翻身在侧,气不止。乌兰明珠双眸顿时凝住,他喊的不是她,他的脸上,也分明不是快活,而是一种难以言状的伤。 她听着他气,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她很想知道小七是谁,可她不敢问他。在来这里之前,她便听说,赵绵泽在房帏之事上并不热衷,对中妃嫔也不冷不热,想来应当就是心里藏了一个人吧?不过,在那么多妃嫔里,他第一个召幸了她,证明她与旁人还是不一样的。 瞥头看着他俊朗的侧颜,乌兰明珠想到先前二人的,脸上一热,手便轻轻搭了过去,在他的脖子上。心窝里涌动的情意,说不清是意,还是心酸。只是好想那个能让他在紧要关头叫出来的名字是自己。 “陛下,臣妾替你洗洗……” 她顾不得自己身上的酸疼不适,一心想要讨好他。可他却冷冷瞥过来,低喝一声。 “何承安,送惠妃回。” “是,陛下。”帐外,何承安暗叹了一声。 乌兰明珠心里一窒,噤若寒蝉。 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的第一次罢了,夫君能够好好的安抚一下,即便他什么也不说,能并头听听呼也是好的。 可如今…… 她的后背上,陡然升起一阵凉意。 ~ “阿七,没事了。” “阿七,爷在这里,不会再丢下你。” “阿七……” “阿七……” 豆火似的光芒,微弱地在眼前晃动。 夏初七耳朵里有人说话,可她一直处于半昏厥的状态,令她不知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处于真实的环境里。她记得赵十九突然闯了进来,他吻了她,吻得狠,像是恨不得把她吃下肚去,他可恶地夺走了她的呼,就那般,她就不争气地昏倒在他的怀里。 可是他怎么能在这里? 这里是东,是楚茨殿。 “危险……赵十九……危险……”她干涩的嘴一张一合,双拳攥紧,拼命地想要叫他离开,可喉咙却像住了,发不出声音来,如同梦魇,脑子清醒的,手脚却动弹不得,急得额头上是冷汗。 “阿七……” 这个声音确实是赵十九。 除了他,旁人是不会用这样的声音唤她的。 她一直知道,赵十九对她说话的时候,与别个是不同的,好像就连音调也都不一样。他在与别人说话的时候,嗓音是平淡无波的,基本处于同一个音频。但他与她说话时,不论他是喜是怒,总会有起伏,而且会格外的好听。 不行,赵十九不能留在这里。 “赵十九……快离开这里……他会杀你……” 她着嗓子又喊一声,不知是否喊了出来,只觉自己的身子被人抱在怀里,那是一个悉的怀抱,他宽厚的掌心轻轻顺着她的脊背,从上而下,像在哄一个受伤的孩子一般,极有节奏,极为怜惜。 “爷,巾子来了。” 晴岚走过来,要替她擦脸。 “我来。”赵樽低着凝视着怀里的女人,接过巾子,细心地替她擦着汗,末了又放在她的额头上。想了想,见她还是不睁眼,似是不放心地道,“再不醒来,就去请太医。” 晴岚一愣,与边上的郑二宝对了一个视线。 “爷,不妥……” “不要太医!”不等赵樽再说话,原本糊糊的夏初七就像被蜂蜇了,灵一下醒过来,又重复了一遍。 “不要叫太医!” 她双颊酡红,目光离,看着面前含着喜的双眼,又缓缓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还躺在楚茨殿药堂里的小上。除她之外,药堂里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真的是赵十九。 “为何不要太医?”他淡淡地问。 梦中的惊惧与思念,在看见这张冷肃的面孔时,通通都化为了乌有。夏初七斜睨着他,想到她为了小十九做的这些事,想到她一个人可怜的身处中,他却要娶旁人为了,突地有些气上心来。 “关你何事?晋王殿下,深夜入与皇后私会,你可知这是杀头的罪?” 看她作上了,赵樽眉梢一扬。 “皇后准备如何治罪?小王领了便是。” 夏初七见他如此,一噎,别开身子。 “你个不要脸皮的。” 赵樽角微微一,将她别扭的身子搂在怀里,她仍是不甘心,还在拼命挣扎,他无奈的一叹,正准备哄,突听郑二宝在身边“哧哧”的发笑,身子一僵,回头递一个眼神给他和晴岚。 “你两个外头守着。” 晴岚会意,福身离开,“是,爷。” 赵樽顿了下,又道:“出去让甲一告诉张望,本王一个时辰后离开。” “一个时辰?”夏初七气一声,不再挣扎了。 晴岚应了一声“是”,瞄一眼夏初七失望的脸,没有忍住,“噗哧”一笑,与眉开眼笑的郑二宝换了一个眼神,就要往外走。可看他们如此,夏初七却恼了,了发烫的脸颊,皱着眉头。 “小蹄子,你在笑什么笑?” “笑七小姐呀?明明舍不得爷离开,还要与爷闹别闹。一听说只有一个时辰了,脸就变了。”晴岚看他二人历经波折终是见了面,心里替他们喜,戏谑时,脸上的笑容也极是灿烂。 “谁说我舍不得他?”夏初七瞥赵樽一眼,恨声一哼。 “哎呦”一声!皇帝不急,果然急死太监。郑二宝看她这般,为他俩只得一个时辰的相处焦心不已,“王妃您就不要矫情了,赶紧与咱爷叙叙话儿。奴才几个就候在外头,天大的事儿都不会来扰,您好好侍候爷,做什么都成……嘿嘿嘿……” “滚滚滚!”夏初七哧的一声,忍不住笑了,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你说你一个太监,不好好的做太监,懂什么啊?” “太监就不能风了?” “你那是下!”夏初七又笑。 “奴才这是……主子,这是什么来着?” 郑二宝巴巴地看着赵樽,可他家主子爷显然不耐烦了,眉头一皱,目光凝在他身上,像结了冰。 “再不滚蛋,你那叫血!” “是!奴才马上就,马上就溜。”知晓自个儿在里头碍了二位主子的事儿,郑二宝笑眯眯地欠着身子,后退着出去,掩上了房门。 药堂里只剩下二人。 一股子浓重的中药味儿浮在空气里,夏初七没有看赵樽,黑着脸自顾自先找了药片下,哽了哽喉咙,这才趿着鞋子坐了回去,瞥他。 “说罢,找我做什么?”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