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是老太太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和反对声,夏初七只当未听见,与陈大牛出得外间,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可没有想到,还不等她开口,陈大牛就把随侍的人打发了,看着她问,“你说实话吧,俺娘到底如何?” 夏初七惊讶不已。 往后谁敢说陈大牛脑子简单,她第一个跟他急。 她摸了摸鼻子,讪笑道,“你母亲没病。” 陈大牛先前大抵只是怀疑楚七的“人品”和他老娘的“人品”,但总归还是有一点担心,听她如此说,算是松了一口气。 “俺就说吧,俺娘在乡下时,一个人能担一百来斤重的担子,身子壮得很,挑水走得风快,如今一顿饭还能吃下三大碗,怎会说病就病成这般,还要开啥腔破啥肚……” “噗”一声,夏初七笑了,“我吓唬她的。” “哎!”陈大牛重重一叹,了脸,有些无奈,“她这是在俺啊。” “所以我帮你她了。”夏初七眨了眨眼,“她若是不肯好起来,我不介意帮她开刀的。” 她说得俏皮,可陈大牛脸上却无喜。 他在她身侧的椅子上坐下,声音凝重,“可这事,总得有个解决的法子。俺娘这人,犟得很,若是不称了她的心,今过去了,明也得作,我也不在家,总归要闹得乌烟瘴气,还是菁华受罪。哎!” 这位战场上的常胜将军,显然为了家务琐事焦躁了。 对于时下人的观念,夏初七不太认同,但也不期待能去纠正他们。陈大牛纳赵如娜回府已两年多了,虽说中间分离时长,可相处的时间也不短,她肚子一直没消息,在旧式的封建家庭里,是不容辩驳的大罪,犯七出之条了。 在时人看来,无子事大,若她一直没有孩儿,即便陈大牛容得她,她老娘作,两个人的情,只怕也会就此拖垮。 “一会儿你把娜娜叫回房里,我先为她瞅瞅,想想法子。”夏初七安抚着陈大牛,随即蹙着眉头,看一眼他眉宇间的惆怅之,“大牛哥,这子嗣之事,有时真的是强求不来的,你是怎样想的?” 陈大牛这会子头大得很。 想到上躺着的老娘,再想想前跪着的媳妇儿,他使劲拍了拍脑门儿,“俺也不晓得。” 夏初七试探道,“若是你纳了妾室,有了孩儿,娜娜的子只怕更是难过了……” 陈大牛抬头看她一眼,浓眉高鼻的五官极是深邃,也都是郁气,“俺没想过要纳旁的妇人,俺媳妇儿对俺好,也不嫌弃俺……就像今,你也看见了,分明是她受了委屈,还为了俺隐忍尽孝,俺都看得明白。你说这样好的媳妇儿,俺哪里找去?即便是非得纳妾不过,俺也只当多一个下人,与俺无关。” 夏初七问,“那若是你两个一直没孩儿怎办?” 陈大牛的目光下意识瞄向她道袍隐饰下的小腹,目光微微一恻,“那也是俺杀戮太多,没子女缘分,怪不得俺媳妇儿……” 观察其面,夏初七见他说得认真,并无半分矫情与假意,心里亦是一暖人。赵如娜虽说受了些委屈,但能得夫如此,就时下的女子来说,也是一个极有福分的人。 这般一想,她又觉得赵如娜先前做的,是对的。 她要与陈大牛相处一辈子,公主的架子可以端,但若是大牛的家人恨她,天长久,也难免出问题。一辈子太长,大牛又是孝顺的主儿,她与老太太为难,只会让陈大牛为难。说来赵如娜才是真正聪慧的女人。她受些委屈,更得夫婿疼,时长了,若有子嗣,也能软化老太太的心,以图长计。 夏初七有些慨,“疴疾好治,心病难治。大牛哥,你母亲这一关,总归是你两个要过的,一个是娘,一个是媳妇儿,为难你了。” “俺不为难,俺就是有点心疼媳妇儿受委屈。”陈大牛叹一口气,“楚七,俺娘假病的事,你别说出去。她这人好面儿,若是知晓被人识破,只怕下回还得变本加厉,真能俺出个好歹来,就不好收场了。” “那咋办?真给开膛呀?”她玩笑。 “你给俺开些个调养的方子吧。” 夏初七“嗯”一声,没再多说。到底是他与赵如娜要过的子,是他定安侯府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不便手太多。就着周顺拿过来的文房四宝,她挽袖写起方子来。 这时,绿儿进来了,语气急得很。 “侯爷,老夫人说,她要去灵岩庵修行,求佛祖保佑,还说……”绿儿咬了咬下,眼看一眼陈大牛,“还说等喝过侧夫人的入门茶,把夫人一起带去灵岩庵。” 绿儿没有明说,夏初七却是听懂了。 很明显,这老夫人是要把赵如娜带走,给即将入门的文佳公主腾地方,让陈大牛不要整沾着赵如娜,以便早早为他老陈家香火。 陈大牛愣了下,“夫人怎说?” 绿儿纠结着脸,垂下眸子,“夫人同意了。” 陈大牛眉头蹙成一团,摆手让绿儿退下,考虑片刻,突地看向夏初七,“俺想求你一件事。” 夏初七看他,“你说。” 陈大牛迟疑着,像是不好开口,黑脸上有些红,“回头你瞧过了,不论俺媳妇儿身子如何,你都告诉俺娘,就说是俺那啥不行……没得生,莫要盼了,省得她整叨叨。” ☆、第209章 蚂蚁上树! 陈大牛疯了,夏初七可不能跟着他一起疯。为了赵如娜不受他老娘排挤,他如今这样扯谎倒是能解一时燃眉。可这孕育之事,最是没个准头,后世那样的医疗条件下说不能生的,结果孩儿照样活蹦跳也大有人在,更何况赵如娜未必有什么问题?眼下说不能生,万一哪天怀上了,不得说赵如娜偷野汉子啊? 在老太太面前,夏初七选择了一种较为折中的说法,只道这生孩儿不单是妇人之事,很多时候也与男子有关。而且,这子嗣来家里延续香火也讲究缘分的。得多积善德,子孙才能得蒙得荫庇。 “积善德”这种事,她是用来糊老太太的,这时候的老太太一般都信。果然被她编着故事的一阵哄骗,老太太先前呻叫唤的劲便小了。夏初七也就不便再为难她,又吓唬了大牛家那个尖酸刻薄的嫂子几句,世界便暂时清净了。 赵如娜得了陈大牛的话,领了夏初七回到自己房里,打发了下人,方才笑地问:“侯爷说你找我有事?” 夏初七未答,只是看她。 今她并未刻意的打扮,梳了一个时下妇人常见的发髻,上一支素净的珠花,一身丁香的绣花裙子裹着蔓妙的身子,朴素而纯净。仅看着装,夏初七就知她在刻意低调,不显半分长公主威风,就是怕引起府里事端,结果还是未能幸免。 盯着她红肿的脸,夏初七叹口气,嗔怪不已。 “瞧你是个伶俐的人,怎的这么湖涂?由着人家欺负不会反抗啊?就算是为了大牛哥,但人家都动了手,你怎能忍着?” “动手时,不是来不及么?”赵如娜比她淡然许多,微笑着,脸上不经意出来的竟是的幸福,“再怎说,那是侯爷的亲娘,我怎能让他难做?更何况,跟他这样久,我也未生出一男半女,本就是不争气……” “就知你是这样的人。” 夏初七横她一眼,又捡了一些琐碎之事与她唠了起来。小到楚茨院里的花开了,大到重译楼里的使臣被杀,直到她口干舌燥了,方才抓住赵如娜的手腕子,进入了正题。 “娜娜,最近身上可有哪里不痛快?” 赵如娜是一个聪慧的主儿,听她这般说,心里头已了然了几分。面上飞出一朵红云,她微微颔首,支吾着摇头。 “都还好。” 夏初七见她如此,让她把手腕平搭在面前的案几上,腕下又垫上一本书,便仔细为她请着脉。 “最近睡得不太好?” 听得她问,赵如娜羞涩的点点头,“是,是有一些。” 夏初七瞄她一眼,角不着痕迹的一勾,又敛住眉头,凝重着嗓子,“月事都还正常吧?” 赵如娜点点头,随即又照实说,“就是癸水来时,小腹酸痛。” 夏初七眉头蹙起,把她何时来的月事,行经周期等各种私密的事情都了解个透,方才放开她的手腕,“是不是偶尔会酸,腹有坠痛?” 赵如娜一惊,“你怎知晓?” 夏初七不答反问:“饮食方面呢?” 赵如娜不知她为何要问,又把自己的生活习都详细与她讲述了一遍,结果未有想到,夏初七听完,严肃着脸,问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 “房事一般几天一次?” “……” 她答不出来,羞得两只耳朵都红了,眸光闪烁不已。夏初七挑了挑眉梢,呵呵一笑。 “羞什么羞?你只当我是女大夫,没有什么不好说的。望、闻、问、切,医之纲领而已。” 这种事情在后世都有许多姑娘难以启齿,更何况是时下的封建社会。就夏初七知道的,古代妇女大多生了妇人病都不敢看诊,从而延误病情,导致影响终身。 幸而赵如娜与她较为稔,虽说从耳羞到脖子,仍是原原本本地与她说了。 从辽东到京师,只要这陈大牛在家里,又非她癸水来的子,基本上她都没得空闲,有时一晚还不止一次。她这酸腹坠的症状有一些子了,但她一直以为是房帏之事太过频繁导致的,也不好意思与他说,更不愿意去寻医问药。 夏初七听完愣住。 不为旁的,为这两口子愁得不行。 大牛哥战斗能力这么强,竟然也没有折腾出一男半女来,确实是老天有意在戏耍。像她自己多可悲,福生活刚刚开始,都没有享受几,肚子里便多了一个… “娜娜!” 她凝重的慨一声,吓了赵如娜一跳,“怎了?很严重么?” 夏初七撇着嘴巴,摇了摇头,目光定定看她,而尔重重拍她肩膀,长叹一声。 “你真福。” “嗯?”赵如娜不明所以。 “寻常妇人成了亲便开始生孩儿,生完孩儿不多久,又怀上,继续生孩儿。生完一个,再生一个,生完一个,还有一个,一直到不能生为止……真正能享受到这夫之还没有拖累的人太少。” 说到此,夏初七看她脸红得快滴血了,嘿嘿一笑,不再这位长公主殿下了,转了话题,“依我说,你刚嫁入侯府那时,年纪还小,生育对身子其实不好。如今也才十八岁,慢慢来不着急。” “那我能有孕吗?” 夏初七目光浅浅一眯,“我还得仔细为你检查一下身子。” 赵如娜吓了一跳,一张脸涨得通红,“检,检查什么?” 夏初七轻轻一笑,又费了好多口舌,才说服了她让自己这个人做妇科检查。 “不必别扭,你只当我是稳婆好了。” 对于妇科夏初七并非专,但到底是一个来自后世的女人,又出生古医世家,详细地攻读过金篆玉函,还系统地学过西医,有几年的从业经验,即便眼下没有细的医疗器材,大抵问题还是搞明白了。 “你身子没什么大的病,不好受孕是因为有一点妇科炎症。另外,便是子后倾。” “妇科炎症?子后倾?” “嗯。”夏初七大体与她解释了一下这些生理常识,然后道,“妇科炎症的话,大抵是房事太过频繁,没有得到好的休息,我给你开点方剂,你熬了水洗洗便好。往后嘛,要让大牛哥偶尔也歇歇,男子当惜啦!” 赵如娜脸颊红得成了两颗桃儿,不敢看她的脸。夏初七却笑着,不以为意地接着道:“你如今最大的麻烦便是子后倾了。后倾子的颈呈上翘状态,不易浸泡于男之中,从而影响受孕,这个也是你酸的原因。” 听她说这是“最大的麻烦”,赵如娜顿时忘了羞涩,急切地问,“这个可有法子?” “子后倾没有什么特效药,只能慢慢调理,我可以教你一个校正的膝卧位法,你每锻炼,慢慢来……” 她说的词儿,赵如娜很多都不懂。夏初七不得不除去语言的讲述之外,配上身体力行的动作。 可她自己原就怀着近五个月的身子,做膝卧位时半趴在上,尖撅起时极太方便,等赵如娜总算明白了原理,已是累得她撑着气不已。 “这下懂了吧?” 赵如娜看着她,点了点头,可眸光里却了一丝奇怪,“楚七,你怎的了?我看你……好像身子不太好。” 夏初七没有告诉过赵如娜自己怀孕之事,大概陈大牛也没有与她说起,至今她仍是不知情,只是觉得她身子不太灵便而已。夏初七想了想,摇摇头,只笑着说了一句没事,又拉她过来,低了嗓子。 “另外,还有一个土法子。”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