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屋的不是旁人,是永远比别人腿长一些,嘴多一些的梅子姑娘。 “七小姐,快起来,出事了!” “啥事儿啊?”夏初七打个呵欠,懒洋洋无力。 “爷来了!”梅子目光闪烁不已。 夏初七毫不意外,“来了就来了呗,那叫出啥事儿了?难不成他今长了六个脑袋,三只眼睛不成?” 看她不以为然,梅子急得都快要哭了,“爷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来带着那个北狄的乌公主……” “噗”一声,夏初七哈哈大笑起来。 “梅子,你可乐死我了。乌仁叽,这是两个词,你太会简称了,乌公主,哈哈哈,我的肚子。”被梅子这么一乍呼,加上一个“乌公主”的结合词,夏初七原本的瞌睡没有了,笑得抱着肚子不已,一张脸笑涨得通红。 “在笑什么?” 晴岚端着洗漱用具进来时,夏初七还在上抱着肚皮打滚儿,梅子取悦了七小姐,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也跟着大笑起来。 房间里声不断,晴岚一脸的莫名其妙。 “大清早的,都吃错药了……” 这句话她是跟夏初七学的,见她学得好,用得也“恰到好处”,夏初七更是乐得不行。笑了足有一刻钟,她才被晴岚从上拽了起来。 “快啦,我的好小姐,不能让爷等的。” 知道赵樽与乌仁来了,但夏初七还是慢地洗漱完,又吃了晴岚准备的“孕妇早餐”,这才慢出了屋,往客堂去。 一路上,她四处打量着,不仅甲一没有影子,便是连郑二宝都不见了人影儿,想来是巴巴跟上去瞧赵樽了。 “养不啊养不啊!” 她摇了摇头,若有所指的慨一句,见晴岚缩了缩脖子,又是狡黠一笑,“我没说你,别心虚嘛,主子爷英俊潇洒,美冠京华,是比我这小妇子惹人喜啊。” 晴岚嘴角搐一下,知她玩笑惯了,也不吭声儿,只装老实。而梅子却还在为了她的男神领了旁的姑娘入府而忧心忡忡,一路上,她唉声叹气,一张粉嘟嘟的小圆脸上是沮丧。 “爷怎么能这样呢?怎么会呢?我难受。七小姐,我要哭死了。爷怎么能变心呢,我的心都碎了……” 夏初七堵住耳朵,微一点头。 “碎吧。” “……七小姐!” 在楚茨院里,梅子里最为一知半解的人。因了她那一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嘴巴,夏初七好多事情都不得不瞒着她。故而,她虽知乌仁潇潇是皇帝敕封的晋王妃,却还是不能接受赵樽带着旁的姑娘出现在面前。 因了楚茨院是夏初七居住的地方,赵樽自己来肯定不成,可若是陪着乌仁潇潇来,那又另当别论。当然,今来,他还有一个更为冠冕堂皇的理由——还钱。 不过,即便如此,因赵樽的身份特殊,阿记与卢辉等人仍是不放心,像防贼似的防着他。等夏初七进入楚茨院客堂的时候,除了雍容华贵的赵樽与美貌清雅的乌仁潇潇在座,阿记与卢辉两个人,也像两尊门神似的,就候立在客堂的门口。 要与他说几句话,咋就这么不方便了? 夏初七孕妇气大,瞪着那两尊“门神”,不免懊恼。可她又不能直接撵人,那样做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让赵绵泽起疑。 叹口气,她牙痛一般了腮帮。 “想不到晋王殿下还银子还早……” 听着她酸不溜秋的话,赵樽便未多言,放下茶盏来,他客套的施了礼,深幽的眸子一眯,视线便落在她即便用一件宽松的外袍挡住,仍有一些隆起的小腹上。 “娘娘点下数。” 赵樽淡淡地说着,递上一摞银票,面上并无太多的情绪。夏初七剜他一眼,脸有些难看了。 他这一千两银子是晋王府近来的收益,还是这厮把承德院的锁打开了,私自动用她的小金库来养小情儿? 牙齿磨了磨,她古怪的笑着,眯起眼酸他,“殿下这一千两是替乌仁公主还的,我收下了。可殿下您差我的银子,怎么算?” 乌仁潇潇听她这般说,望了赵樽一眼,面有窘迫,“楚七,殿下他……” 昨晚上楚七走后,她便已经晓得了,自己脖子上本就不是什么霉疮,而是元祐那祸害做的事,也晓得了楚七诓她银子的目的,不过为了赵樽今能来看她一次。 见他两个恋得这般苦,她原本想要解释,可夏初七却抬手就拦住了她,“公主,你别为他求情。说什么都不管用——”哼了哼,她挽了挽袖子,就像与赵樽有深仇大怨一般,横眉瞪地,“说罢,殿下预备怎么还?” 赵樽眉头紧了紧,声音极淡,“我实在不知欠娘娘多少银子?” “不知道是吧?好,回头我会与你好好算清了,差人把账单送到晋王府来。”夏初七恶狠狠地说着,见他不吭声,一双黑眸在看她时,隐隐出几分忧来,又不免软了心,不想再吃干酸了,直接换上她急切想要知道的话题。 “行,银子的事我先不与你计较,等我算明白了,再来找你讨要。不过……那什么,我有个事问你,昨晚上重译楼好一番热闹,你也知晓了吧?” “嗯。”赵樽一如往常,话很少。 “现在怎样了?”她目光如炬地盯过去。 赵樽并未诧异她的“好奇”,只淡淡抬头看她,却给了她一个儿就没有想到的答案,“如今京师人人都在谣传,是因为你的缘故。” “啥,我?” 夏初七像被雷给劈了。 ☆、第211章 大白天的不害臊! 看着赵樽,她眉梢挑得老高。 “那北狄使臣又不是我杀的,与我何干?” “娘娘想必是忘记道常大师的话了?”赵樽淡淡剜她一眼,这一眼意味颇为深长,冷厉的眉峰也带了一抹寒意,似是对她偷偷与东方青玄出府招摇过市有些不悦,语气重了几分,“娘娘如今是出不得府的。有人说在重译楼见到娘娘,这才招了国祸。” 经他提起,夏初七才反应过来。 当初道常大和尚在赵绵泽的面前说,她虽是“凤命之身”,但在母仪天下之前,须得避开一场天劫方可大婚。在大婚前,不能出楚茨院,也不能随便见人。否则,不仅会祸及皇帝和她自身,甚至还会祸及国运。 也就是说,她昨与东方东方青玄一起离开楚茨殿,去了重译楼,便算是应了天劫,这才影响了国运?也正是因为她去了重译楼,这才导致了北狄使臣被杀? 夏初七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敢情这封建社会的人脑都是斜着长的?两件明明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儿,也能扯在一块儿。而她偏生就是那个倒霉的“祸水”。 “这说话倒是新鲜。” 微微眯了眯眼,她看着赵樽。 “不知殿下信吗?” 赵樽没有回答,也没有抬眼看她,清风一般俊朗的身姿,漫不经心的动作,每一个弧度都极度雍容优雅,让她有一股想揍他的冲动。可瞄一眼站在门口的阿记和卢辉等人,她却是突然笑了起来,一句话把事情扯到了天边。 “梅子,晋王殿下与乌仁公主来了,你都不懂得招待的?还不赶紧让人备些瓜果吃食上来。” 梅子委屈的瘪瘪嘴,拿看情敌一样的眼神瞥了一眼乌仁潇潇,似有不,但最终还是低应一道“是”,转身下去安排了。 赵樽淡淡看夏初七一眼,并未表态。而她似未察觉他的审视,又朗声吩咐侍在边上的晴岚。 “晴岚,去找府上歌舞最好的乐伎过来,今我与乌仁公主和晋王殿下相聚,少不得多聊一会,总得寻些乐子。” 晴岚目光一动,“是。” 乌仁潇潇见她这般,面有窘意,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放了,“楚七,你我旧识,不必如此客气的,我坐坐就好。” “公主你这般说,才是与我客气呢。”夏初七没心没肺地笑道,“你这些子在宴宾院只怕也是憋坏了吧?今与晋王来我这里,就不必与我生分了。我正巧也憋得慌,唤人来唱唱曲儿,也可舒缓一下心情。” 乌仁潇潇不知她葫芦卖的什么药,但客随主便,自是不好再说,只是轻笑着道了谢。而赵樽却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发表任何看法,只静静的喝着茶,那高冷尊贵的身姿,如高山远月一般,即便坐在他的身边,似乎也离他好远。 如魏国公府这般的勋贵之家,府邸里许久都养有歌舞乐伎,以供闲事娱乐、节气和宴宾之用。晴岚出去没多一会,便领来了一水儿细凸的美妇人。一入客堂,莺声燕语地行了礼,便各司其职。弹的弹,拉的拉,唱的唱,舞的舞,把一个客堂挤得水不通,歌声琴声声声入耳。 一从鸾凤分,谁梳鬓云。 妆台懒临生暗尘,钗梳首饰典无存。 头发,是我耽搁你,度青。 如今又剪你,资送老亲。 剪发伤情也,怨只怨结发薄幸人 …… 一曲歌舞,唱得哀婉不已。国公府的歌伎不若廷那样多的繁复讲究,但那唱腔仍是听得乌仁潇潇瞪大了一双眼,倒是极得乐趣,夏初七却时不时拿眼瞄一下赵樽。 他就像完全不知她的意图一般,轻倚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轻扣茶盏,像是真的在欣赏歌舞,眸子不明不暗,态度不温不火,在一众美人儿中间,却显得遗世而独立,像一幅可惊岁月可人生的美男图,俊得不似人间凡物。 有了这么多人掩护,夏初七说话方便了许多。思量一下,她看着面前的美人儿,似笑非笑,并不看赵樽,只着嗓子轻声问。 “天劫之事,是不是你传的谣?” 她没有看他,他却知道她在与他说话。黑眸轻谩地瞧着美人儿,也低声音。 “与我何干?” 夏初七低低一笑,“你嫉妒我与青玄两个出去玩得好。” 赵樽侧眸瞄她一眼,没有说话。 夏初七低哼一声,“不回答,当你默认了。”她晓得,就算这谣言确实是赵樽放出去的,除了她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的“酸味”之外,恐怕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要保护她。 先前道常大和尚装神鬼的一说,实在悬乎,到底有几个人能相信,并未可知。幸许连赵绵泽都未必肯信任他。可她的肚子会慢慢长大,不能轻易见人。如今有了“重译楼之事与她的天劫有关”,正好应验了道常先前的预言,也算是为她的“避世”多了一层保障。 一定是这样。 思量着,夏初七瞄一眼他轮廓清冷的侧颜,又回头注视面前的歌舞,仿佛欣赏一般托起下巴,低低调戏。 “赵十九,你咋这么能吃味儿呢?” 赵樽角微勾,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似有一抹隐隐的笑痕掠过,但却没有吭声,也没有看她,就像没有听见一般不搭理。 “笑什么笑?”她却看见了。 他慢条斯理地抚着茶盏,“笑可笑之人。” “我有什么可笑?” “未必你就是那可笑之人?” 一不小心钻入他的言词圈套,夏初七慨于他的腹黑和自己的弱智,牙龈都快咬酸了。略微思量一下,时间紧迫,也难得与他斗嘴了,只哼了一声,问正事。 “重译楼的事,到底怎样的?” “不知。” 他漫不经心的回答,听得夏初七火苗又窜了上来,“你啥都不知情,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是你让我来的,钱子还是管少鸿借的,说往后要咱加利息偿还……唉!爷被一个刁妇骗了身家,眼下穷得很!”赵樽没有说是元祐主动出资的,说得煞有介事。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