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夏初七握紧她的手,“永远。” “楚七……”乌仁笑着了鼻子,像是要哭出来,又不太好意思哭,尴尬地抹了一把眼睛,笑着道,“好了,他在外面等我,我便不久留了。我们草原人,最讲究情义,若不嫌弃,我便与你结为异姓姐妹,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夏初七抿嘴一乐,“只要不必有男人同用,其他都好说。”见乌仁潇潇“噗哧”一声,她角笑意拉开,突地又想到一事,微微翘:“你怎的不问我要治霉疮的药?” 乌仁潇潇略略忸怩一下。 “我都晓得了。你……也晓得了吧?” 夏初七“嗯”一声,心里有些替她难过。 “我替表哥向你道歉,其实他这个人还是……” 不等她说完,乌仁潇潇便打断了她,脸也难看了几分,“我知你想说什么,不必说了。民七,你若当我是朋友,可不可以帮一个忙?” 夏初七狐疑看她,“什么?” 乌仁潇潇微微一窘,“不要告诉晋王。”在重译楼里,她好不容易呵斥了元祐,便是不想让赵樽知道她有过那样的不堪,还试图嫁给他。 他是她心里的神。 即便不能嫁给他,她也希望自己在他心里是美好的。 夏初七她那一双说还休的眸子,心里突地一跳。那一天的情形,除了乌仁潇潇自己浑然未觉,她知道,赵十九与她一样,心里一清二楚。 他没有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但此刻,她有些不忍心了。 望着乌仁殷切的眼,她眉开眼笑地点头。 “好。我不告诉他。” 乌仁潇潇离开了。 夏初七让晴岚送她出去,自己却没有动弹。 站在原地愣了良久,她拿出乌仁潇潇给她的东西来。那是一个浅绿的荷包。荷包的做工极其糙,正是她先前在诚国公府时向赵如娜学着做的。鸳鸯像鸭子,喜鹊像小,实在惨不忍睹。若说它唯一不一般的地方,那便是她带着即将与赵樽在洪泰二十五年四月初七大婚的喜悦,倾注了腔热情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绣品。 想到往事,她微微一笑,打开荷包,只见里面放着一串被烧得焦黑的南红串,串珠上面还裹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是赵十九遒劲有力的字体。 “阿七,火灼过的南红,更为恒久。你且再忍耐几,等着爷来接你,再取回你亲手绣成的荷包。” 字条上没有多的话,赵十九还是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可就这几个字,夏初七却翻来覆去的读了好几遍,心里涌起的,也不知是酸还是甜。 坐在椅上,微风从窗户拂进来。 她思量着,忽然又头大了。 只几么?几后又能如何? 这魏国公府被赵绵泽围得水不通,他能怎么办?她垂头丧气的捏紧字条,把南红串和荷包一道揣入了怀里。 ~ 定安侯府。 今儿午时陈大牛要去奉天门外,受那五十个军的处罚。一晚的绵之后,赵如娜几乎未有合眼,天不亮便爬起来,忍着身子的酸不适,亲自为他做了一餐饭。看着他吃下,她仍是心有不忍,“侯爷,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我可以与哥哥说情的?” 陈大牛摇头,囫囵枣地吃着,抹了一下嘴巴,看她小意地看着自己,似是有些沮丧,不免一叹,放下筷子,牵着她的小手。 “不必为俺担心,俺这身子,不要说五十军,便是一百军,也挨得住。你不明白,这军要是不打,俺这心里就难受。不是一时难受,而是一世难受。嘿嘿,俺得罪了媳妇儿,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 这莽汉难得说出这般动听的话来。赵如娜听得抿嘴一乐,又嗔他一眼,“你就知哄我,昨晚不是还说五十军会要人命的?” 陈大牛嘿嘿一乐,“俺不哄着你,你又怎肯依了俺,又怎肯……那般侍候俺?”说到这,见赵如娜羞红了脸,微垂的眼睫一阵颤,他偏头瞧着,更是喜得紧,不由逗她。 “别担心了,俺不会要你守寡的。” 赵如娜又好笑又好气,狠狠拍他一下,“呸呸呸,大清早说这样的话,也不怕晦气。” “好,不说。”陈大牛笑着,“往后只要俺媳妇儿不听的,俺就坚决不说,只要媳妇儿听的,俺就使劲儿说。这样可行?” 外间都传言定安侯惧内,可他这一副上赶着拿脸给人的样子,不是惧内,而是相当的惧内。 看他这般待她,赵如娜心都快化了,唉了一声,“你说你没事,但我还是不放心,那帮人下起手来,黑着呢,我今与你一道去。” “啊?”陈大牛眼睛一瞪,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你去干啥?打股有啥好看的?不能去。” 赵如娜抿一乐,“正是打股才看。” 陈大牛一愣,随即朗声大笑,“敢情你是想看俺股咋的?那不必去奉天门了,现在就可以给你看。”说着,这货便要解带,气得赵如娜“呸”一声,狠狠推他一下。 “大白天的你不害臊!” “两口子有啥害臊的?”他嘿嘿发笑,想了想,又低下了声音,意有所指道,“你为何总不让俺看你?哼,总有一天,老子得把你看仔细了,看你能拿我怎样。” 想到他这两年来无数次的要求“细观”,赵如娜又是羞又是臊,还有一丝好笑,“你这人就是浑得很。再说,我可生气了?” “好好好,不看便不看。”陈大牛笑看她一眼,指了指外面,“时辰不早了。那俺走了?” “真不让我去?” “不让,你在旁边,俺能羞死。” 想一想,赵如娜也不他了,只是上前为他理了理衣裳和领口,软声叮嘱道,“侯爷,不要嫌我的话不顺耳,就你这个犟子,有时候得改改。尤其是朝廷上的事,能软着点,就软着点。” 知她是为自家担心,陈大牛连忙点头,样子极是老实,“俺晓得了,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就得硬,比如与俺媳妇儿一起时,就得硬。” “你——”赵如娜横眼看他。 “哈哈,逗你乐呵!俺真走了,还得先去皇帝那里点个卯,受一番痛斥和训示,再去挨一顿火辣辣。” 赵如娜心疼他,眼圈都红了。 “侯爷你仔细些。” 他唔一声,双臂拥紧她。 “你信俺,不会有事的。” “我信你。” “那好,俺走了。” “我送你。” 往常陈大牛每每出门,不管是去哪里,不管是一走几次,赵如娜都会送他到门口。今也是一样,只是分开时更了一层道不清的涩意。 “媳妇儿,回吧。” 陈大牛翻身上马,摆摆手,便要驰去。 “侯爷!”赵如娜喊住他,见边上除了周顺没有旁人,鼓起勇气跑上去,“我还有话说。”踮着脚尖,她乘他低下头来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二人往常在人前,都极是“本分”,很少有亲热的举动。这一口,亲得陈大牛一愣,不解地看她羞得面红耳赤的样子,蹙眉思量片刻,也不知想到什么,倏地跃下马来,将她拦抱起,像扛沙袋似的直接扛在肩膀上,大步往屋里冲去。 赵如娜大窘,不知他意何为,眼看一路上都有人在观望,不免低低斥他。 “你做什么,不是说迟了吗?” “不急。” 她以为他又犯“老病”了,舍不得离开,还想回屋再“祸害”她一回。却没有想到,他只是把她抱坐在房间的案几上,便低头在屉里翻找起来。 赵如娜不解,看着他一直没动。 好一会,他直起来,神神秘秘地看她。 “媳妇儿,闭上眼睛。” “什么?” “闭上眼睛!” 他霸道的命令道,靠过来用膛把她抵在自己与案面之间,双手圈紧了她,不许她胡动弹。 赵如娜心如小鹿窜,虽不知缘由,还是听话地闭上眼。她什么也看不见,却可以觉到他在她的头发上上了珠花一类的东西。 为娘子簪花这种事,绝不是陈大牛这种大男人做得出来的。与他成亲两年多,除了房事上他不客气,就从未有过任何意的表达,今是怎的了? “咋的皱着眉?” 他低下头来,脸近得几乎贴着她的脸。 赵如娜脸一热,“可以睁开眼了吗?” “莫急。”他答完,突然离开了。 风轻轻地吹过来,拂在赵如娜的脸上,软软的,柔柔的,很是舒适。她一直没有睁开眼,安静地等待着,觉像是少女时臆想过无数次的,与郎两相恩的美好子。 不一会,他回来了,笑呵呵地拍拍她的头。 “媳妇儿,可以睁眼了。” 赵如娜睁开眼睛一看,心里一跳。 她的面前是一面铜镜,举着铜镜的男人正看着她一眨不眨,似是等待她的表扬。而她的鬓发上,着一只累丝的发簪,伞形的旋转花卉图案,像是金造的,颜却有些不正。 她微微一诧,“侯爷,这是?” 陈大牛不回答,而是问,“好看吗?” 赵如娜心里一暖,“好看。”是他送的,不要说是一只发簪,即便是一朵普通的野花,也是美的。 陈大牛俯首下来,看着面前皮肤白皙,温雅贤静的女子,心窝里得的全是动。他觉得自个儿是走运了,娶得这般好看的媳妇儿。 四目相对片刻,她双颊通红,以为他还有企图,他却轻咳了一声,没有再来一场天雷勾地火,放下铜镜,就把她从案上抱下来。 “它是俺在辽东时,在一个道观门口买的,那卖家穿着道袍,说他是观中真人,发簪是他亲手打造的,只此一支,长年累月在观中沾染仙气,戴的人能长命百岁,多子多孙……俺便买下来了,寻思回京再给你。” “后来才听耿三儿说……那是假的,那王八蛋他娘的每都在那里招摇撞骗,害得老子把银子都掏给了他,助他修道成仙,!” “噗”一声,赵如娜低头闷笑。 他也跟着发笑,搔了搔脑袋,把她的脸抬起来,看着她不说话。赵如娜后背抵在案棱上,回视着他,不解地问,“怎的了?” “媳妇儿。”他捋了捋她的发,手抚在发簪上,“虽说它是假的,但俺的心是真的。俺北伐那时,抬脚就走了,便一直觉着对不住你……但俺一大老爷们儿,有些抹不开面,这发簪便藏了又藏,没寻着机会给你。” “侯爷……” 她声音微微一哽,陈大牛更窘了。 “俺晓得你出生高贵,自小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这发簪……莫要嫌弃。”看她目有异,他眸光暗了暗,“恐你也戴不惯这样的东西,俺先替你收起——” “不!”赵如娜偏头,抚着鬓上的发簪,笑着贴过去,双手轻轻圈着他的,小脸儿靠在他坚硬的膛上,像小狗一般蹭了蹭。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