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的爆炸声,声声入耳。 “啊!啊!” 惨叫声不绝,响彻了山谷! “啊呀!” 大抵是炸响声太烈,夏初七听不清内容,耳朵却“嗡嗡”不止,能受到一股子若有似无的声波冲击。 她的身子晃动着,晃动着…… 鼻间,腥味十足的血气,铺天盖地的冲过来。桥身也在疯狂扭动,脚下的桥板在一块块离,掉下去,那些为了活命的兀良汗人,条件反地拥向可以站立的地方…… 人挤人,马挤人,兵器也挤人。夏初七被人群紧挤着,闷,头晕,呼不畅,想呕吐……天眩地转间,她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兀良汗人像下饺子似的被挤到桥下,心脏快要蹦出嗓子眼儿了…… 桥板一旦松动掉落,就无法阻止。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一块掉了,另一块就会受力掉落,一块接一块……终于,夏初七脚下的桥板也在分裂。 “东方青玄——” 她大喊一声,想要去抓铁索。 但铁索处挤了惊慌的兀良汗人,她没有机会。 “啊”一声,她的身子往下一坠,却未落下去。 “阿楚!” 东方青玄原就与她站在一处,她下落时,他的身子也在下坠……电光火石间,他一只手费力的抱紧她的,一双脚却分别勾住桥上的铁索。 两个人像秋千似的,在空中晃动着。 “阿楚……”他的声音里出了疚意,“是我害了你。” 夏初七仰头看他,呜呼哀哉,无言。 他低头,与她对视着,眉间似有苦笑。 “这一回,恐怕真得让你陪我一同赴死了。” 夏初七身子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眉头紧蹙着,冷声大吼,“你他娘的甭废话了!”低头看一眼不知深浅的茫茫白雾,她心脏蜷缩着,死亡的恐惧,锁在了心上。可是,她虽然不想死,却不愿在明知无望的情况下,让别人拿命来赔她。 “东方青玄,你放手,自个儿逃命去!” “你舍不得我死?”东方青玄情绪很平稳,似乎本就不是面临死亡,而是与她同赴一场盛宴。 夏初七哭无泪。 她没有那么伟大的情,只是会权衡。 一个人死与两个人死的区别而已,如果可以选择,但凡是会算术的人,都会选择留下一条命。 “滚犊子吧!我不是舍不得你死,只是不想你下辈子还着我……你若是真觉得欠我,回头不要再与赵十九为难,让他腹背受敌……” 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听她遗言般代的话里依然只有赵十九,东方青玄笑了,那一双妖冶如火的凤眸,像嵌了星光一般,微微闪动。 “你要的,我偏不如你愿。下辈子,我还会着你……还有,你若真敢死,我后半生必定也不会让赵樽好过……” “……别过分啊!”夏初七气急了眼。 “我就这样过分。”他还在笑。 “……老子欠你的?” “是,你欠我的。”桥身晃动更加剧烈了,东方青玄勾着铁索的腿有些发麻,裹着她身子的手臂也在发麻,而他的声音,也带着发麻似的颤意和哑意,“夏楚,你欠了我太多,你们夏家欠我更多。你的父母让我家破人亡,害我被人千里追杀,害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在世上……还有你,那一在皇家狩猎场,我那般救你,护你,为你甘愿冒险……你却狠心的全都忘记,忘记我的好,不要赵绵泽了,却恋上赵樽,永远看不见我……” “……”夏初七心惧不已,紧张时,分辨能力减弱,哪里看得清他的话?偶尔看一眼他开开合合的嘴,她低吼,“你不要讲话了,赶紧放手。” 东方青玄听她对过往无所谓,心里不免一痛,轻呵一声,笑了,“这辈子你和你家欠我的,没有还我,下辈子记得来还……” 这一句,夏初七看清了。 她嗤吼,“还你个铲铲,放手!” “呵!”东方青玄笑叹,“今若是果真死在此处,于我而言,并无不好,甚至是极大的幸事……我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无牵无挂,也没有人会在意我的生死,与其在永生永世无法排解的寂寞中苟活,不如与心的女人死在一处……只是你,恐有不甘,你有你的赵十九……还有宝音……” 提到宝音,他眉头微微一颤。 “……希望她不要怪阿木古郎。” 夏初七身子晃晃悠悠,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转过头,她的目光,看向那边还未停止的厮杀。也看见了生死面前的恐惧、看见了人群里老孟等人的焦灼,看见了原本的桥板几乎已经掉光,而板桥上的兀良汗人也掉得差不多了,除了零星的几个将士,只剩悬挂的东方青玄与她两个。 桥头上,兀良汗人与红刺特种兵都在大喊。他们一边与北狄人拼着老命,一边想往铁索上来—— “弓箭手!” 桥那边,巴疯了一般大吼。 “给本王死他们——” 先前他们放箭时,四周都是兀良汗士兵,加之东方青玄善于闪避,即便弓箭手的箭术超群,也很难中目标,但是现在不一样,悬在铁索之上的两个,与活靶子没有什么区别。 “!” 冰冷的箭矢飞了过来—— 东方青玄眉梢一蹙,右手紧着夏初七,左臂挥了出去,袖口的护腕利落的格挡住箭身,那箭偏开,从他臂上擦过,有血花冒出来。 “东方青玄——” 夏初七身子左右晃悠着,见状大吼。 “你个混蛋,放开我。” 东方青玄不答,听辩着箭矢的方向,双脚控制着铁索,在又一支羽箭来时,抱着她的身子突地凌空转过,就像体运动员玩单扛技巧似的,以一个绝对优美的动作,翻转,再翻转,避开箭矢,搂着她挂在了铁索的另外一端。 “吁……”桥身摇晃得越发剧烈,夏初七大口着气,觉得这一招玩得实在惊险。再这样下去,她没有被死,早晚也得被吓死。 “饭桶,都是饭桶!” 屡不中,巴大吼着,有些恼怒了。 “拿箭来!本王亲自动手。” 一名北狄兵战战兢兢的递上弓箭,巴骑在马上,搭箭挽弓,微眯着一只眼,箭头时而指向东方青玄,时而指向夏初七,像是犹豫不决,可最终,他指向了东方青玄…… “嗖!”一声! 他的箭重重飞了出去,不料,却在半空落下。 “叮”的一声,斜刺里飞出一只箭来,与他的箭身碰撞一处,同时偏离了方向,一只入草丛,另外一只中了一个正拿刀砍人的北狄兵。 “啊”的惨叫着,他捂着口蜷缩在地。 “六殿下,不好了——是赵樽。” “是赵樽,是赵樽——” 赵樽之名,天下皆惧,尤其是北狄人。 无数人循声回头,只见不远处狭窄的丛林小道上,一群晋军穿过薄雾如同水一般涌了过来,杀气腾腾,逢人便砍……打马冲在晋军前面的人,正是面铁青的赵樽。 他的手上,弓箭还在。 显然那击落巴的一箭,是他所。 巴面微微一变。 “晋王殿下,你这是准备自投罗网……?” 赵樽不答话,扫他一眼,便侧目望向身侧的甲一。 “给你了。” “是,殿下。”甲一冷着脸,脸沉如墨。 赵樽不再哆嗦,丢掉弓箭,骑马冲向通天桥,一边奔跑,一边低喝,“老孟,让人拽紧铁索!” 老孟闻声,这才发现,在经了北狄的几次火药爆炸之后,紧着铁索的巨石受到冲击已碎裂出了一道道的细,铁索也在开松动…… 惊出一身冷汗,他砍死面前一人,冲了过来。 “属下遵命!” 赵樽来了,老孟等人神登时一振,口中大声吆喝着,十来个红刺特战队的兵士,便齐刷刷往桥头的巨石处冲去。 “杀啊!” “杀掉鞑子!” 甲一带着驰援的晋军与北狄人杀在一处。 “阿七,坚持住!”赵樽看一眼桥中的两个人,额上青筋隐隐浮动着,身的怒气似乎聚到了暴发的边缘。 一路砍杀着,他手上的佩剑似汇聚了战神灵气,遇人便砍,一剑必死,不过顷刻工夫,他便抢步到通天桥头,翻身下马,往铁索扑去。 “殿下!” 老孟惊得拽着铁索的手都在抖。 “不要过去,危险!” “拽好!”赵樽冷冷扫他一眼,似是未觉惊险,手足并用的着没了桥板的铁索,往东方青玄与夏初七悬挂的地方而去。 同时,他也把自己活生生暴在了北狄人的视野里,成了一个活靶子。 巴笑着,哈哈不止。 “自己找死,由不得我了。!” 北狄人也疯狂的吼叫起来。 “!死赵樽!为太子殿下报仇……” 为太子殿下报仇?此事有些玄乎。 很显然,这些北狄人以为哈萨尔是被晋军掳走的,恨死了赵樽。而巴大抵也是利用了这样的心理,暂时控制了哈萨尔的军队,以便为己所用。 赵樽紧紧抿,并不回应他。 他的目光,只专注着脚下。 “赵十九——” 夏初七见他险象环生的奔向自己,眼圈里热涌动,高仰着僵硬的脑袋,雪白的脖子上绷出了条条的筋络来,沙哑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喊。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