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找了间面馆,面对面地坐下。 热腾腾的面端上来,白的雾气往上热烈地飘,朦胧地掩住言昭的眉眼。 他慢条斯理地撕开一次筷子的包装袋,低头,挑起一缕面条,很轻地吹了吹。 手机响起,大舅妈不死心地将今晚那位章先生的微信推过来,说人家对她印象很好,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劝她再多想想,又说什么年纪越大,条件好的男人越难找。 沉辞音拒绝了,将手机扣在桌上,没再理。 她问言昭:“味道怎么样?” 言昭答:“还行。” 沉辞音能猜到,言昭并不是真的有多喜吃牛面,当初每次说想吃,其实都是想和她单独相处的借口。 他似乎真的有很多办法,让她一步步地对他敞开心扉。 当年,他们从滑雪场回来以后没多久,学校里渐渐又有了新的传闻,说沉辞音和言昭已经分手了。原因是放学后,言昭没再去过四班找她,也没人再看见过两人一起放学。 大家唏嘘这对令人瞩目的情侣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又不由得对沉辞音产生同情,听说她情伤难愈,每天放学后不再待在教室,而是会去场跑两圈发自己。 越传越离谱,天知道沉辞音只不过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运动会在练习八百而已。 不过她也确实和言昭一周没见了。 那晚楼梯间的那个吻后,沉辞音虽然有点心动,但思考良久,理智还是战胜一切,没有答应他,还让他以后尽可能不要来找她。 拒绝之后,她对言昭心怀歉意,没法那么坦然地再接受他对她的好。 言昭垂眸盯着她,说了句“行。” 只是那语气,实在算不上情绪好。 两个人就这么冷冷淡淡地过了一周。课间里偶尔在走廊面撞上,隔着遥遥人群,目光会短暂错一两秒,随后移开,在吵闹声里沉默地擦肩而过。 放学时,沉辞音站在公站台上等车。每到这个时间段校门口这条路最堵,车辆拥挤,开开停停,她偶尔也会看见言昭家的车从她面前驶过,后座的车窗降下一半,出他半边好看的脸,言昭的眼神在这刻仿佛漫不经心一般扫过来,在她这定住。 她低头,再抬头时,车已经不见了。 沉辞音心想,言昭大概已经放下她了。他那么优秀的人,选择会很多,没必要在她一棵树上吊死。 又过了一周,运动会如期而至,校园里的热闹气氛被推到了一个顶峰。 头顶的光暴晒,场上人声沸腾,沉辞音和班里另一个女生报了八百米,两个人站在检录处贴号码牌,随后被领到起跑线处。 女生握她的手:“我第一次参加运动会,好紧张啊,都怪体委,非要我上场凑数,我要是跑倒数那就太丢脸了——” 沉辞音回握她,两人同时受到了对方手心里的汗。 她也紧张得要死。 场上无数双眼睛盯在这里,体育老师举着发令站在一旁,参赛者一字排开,四百米的跑道看起来遥远又绵长,秋的风声簌簌,空气里都是令人窒息的凝滞氛围。 耳畔是各班的人在加油打气,沉辞音很短暂地扫了一眼,言昭好像不在。倒不如说,今早就没在场上看见过他。 那还好,他如果看着,她只会更紧张。 主席台上。 男生拖开张椅子,懒散地坐下,撑着下巴往场上盯。 旁边广播站的同班男生扭头看他:“哟,今天这是什么风,把我们言哥吹主席台上来了?” 言昭简短回答:“视野好。” 主席台在场边居中的地方,位置架得很高,可以将场上的全景尽收眼底。运动会期间,这里主要是广播站的人在使用,失物招领、贺词宣读、比赛通知,俨然成为一个小小的中枢。 光热烈,将塑胶跑道灼得滚烫,烘得一片金灿灿。 场上很静,所有人都在屏息。 数秒后,发令“嘭”地一声响。 比赛开始。 一群人风一般冲出去,看台上呼声几乎要翻了天,男生拿起各班的加油稿开始念,嘈杂声里,言昭始终盯着那个白的身影,一贯散漫的神情此刻敛得一干二净。 耳畔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沉辞音不断息,逐渐觉到身边的一切都在远去。 起跑时是最紧张的,可一旦跑起来,进入自己的节奏,那种恐惧就会消弭很多。身体进入了悉的缺氧难受期,不上气的窒息紧扼住她的喉咙,双腿沉重,使力困难,一切都和她平时放学后在场上的跑步并没什么两样。 一圈。 两圈。 终点近在咫尺,她咬牙,一鼓作气地冲了过去,彻底卸了力。 第四名。 有点遗憾,但还不错。 沉辞音立在原地,撑着膝盖微微弯,剧烈息,汗渗出来,打鬓角,黏得人不舒服。 身旁同学递来纸巾,她接过,擦了擦额头,很轻说了句“谢谢”。 男生伸手握住她的胳膊,问:“要不要扶你走一截?” 她摆摆手拒绝,出手臂,直起,息已经平复很多,扭头一看,这才发现给她递纸巾的是赵呈,之前来问过她数学题。 赵呈笑着,一瓶矿泉水又递了过来:“辛苦了。” 主席台上,言昭冷笑一声,突然站起身,走到男生身边。 男生一头雾水:“怎么了?” “高二四班沉辞音,找个理由,打断她注意力。” “沉辞音?你俩不是分手了——” 言昭:“谁告诉你的?” 情急之下,男生灵机一动: “高二四班沉辞音同学,高二四班沉辞音同学,你……你有东西落下,被同学捡到,请速到主席台认领,请速到主席台认领。” 广播声回在场上,沉辞音接水的手一顿,茫然地抬头。 男生说完,关掉话筒,脸颊涨得通红:“你这是假公济私!待会她要是过来了,发现没掉东西我怎么圆!” “怎么没掉?”言昭转身朝主席台下走,“男朋友掉这儿了。” 沉辞音和赵呈道谢,疑惑地朝主席台的方向走去。 为了方便跑步,她今天穿的是短T运动,只有子有口袋,可是也没装东西,能掉什么呢? 场上比赛仍在继续,她走到主席台前,突然看见台阶前倚着一个人。 着口袋,穿着校服,姿态闲散,专门在这堵她。 两周没见,久违的言昭。 沉辞音:“请让一下。” 他不仅没让,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她问:“有事?” 言昭:“有。” 身后人来来去去,沉辞音说:“我先去上去拿个东西,待会再说。” “在我这。” 她抬头看他。 言昭扬扬下巴,示意她往另一侧走。 沉辞音只好跟着他,绕到场后。 他步伐很快,话少,看起来不怎么高兴,浑身低气,她很少见这副模样。 场后有一个器材室,单独的一间小屋子,运动会期间为了方便搬东西,没有上锁。 两人推门走进,视野瞬间变得狭窄,屋内静幽一片,吵闹音被模糊地隔在屋外。 手腕突然被握住,身体失衡,紧接着,沉辞音脊背抵上了墙壁。 她呼还没匀,言昭困住她,低头下来。 气息陡然靠近,被碰触,辗转着,沉辞音始料未及,条件反抬手扇过去。 他没躲,硬生生挨了一巴掌,居然还能笑出来。 沉辞音:“……你别来。” 他握住她的右手,指腹贴着她的掌心轻轻摩挲,用力按了下:“不允许我找你,但是别人可以给你递水?” 这是在吃醋……吗?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他只是同班同学。” 言昭:“那我们呢?” 沉辞音:“……我们也是同学。” 言昭:“为什么低头不看我?” 沉辞音:“你太高了。” 他笑了一声,走过来将她的搂起,抱坐在一旁的堆迭放着的软垫上。 脚尖悬空,她瞬间被抬得很高,甚至能看见言昭柔软的黑发发顶。 “这样呢?”他双手撑在她两侧,身体贴近,抬头看她,“够高了么?” 视线毫无遮挡地碰撞,纯黑的瞳仁清晰地映在对方眼睛里,将那点绕的情绪读得一干二净。 窗外一声响动,沉辞音以为有人,扭头,蹙眉说:“还是走吧,万一被看见——” 眼前忽地一暗,什么东西扔到了头上,兜头盖下来,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伸手摸上去,悉的布料触,还有一点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应该是言昭的校服外套。 没反应过来他的用意,下一秒,校服被掀开,言昭钻进来吻她。 这次是不允许她拒绝的力度,掌心控着她的后脑勺,瓣不再是浅尝辄止的碰触,而是厮磨、舔咬,有些生涩,但又令人酥麻得心颤。 场上呼声震天响,谁也注意不到的器材室里,两个人安静地接吻。 沉辞音锐地知到很清冽的薄荷味,随着他舌尖的侵入,扩散在她的口腔里。言昭很缓慢地抵入舌头,摸索着舔,随后一点点加重力气,彻底捕获住她。 亲吻声很缓慢黏腻地响,校服遮着两个人的头,又闷又狭小,官被局限在方寸之间,将她的思绪也紧紧困住,有隐约的光线从衣服的隙里照进来。 呼绕间,一吻完毕。 言昭退开些许,搂着她的,蹭了蹭她的鼻尖,低声问她:“能不能再亲?” 沉辞音猛然回过神,急忙将校服拽下来,到他怀里,跳下软垫,言昭任她动作,只不紧不慢地往她口袋里了什么东西。 她不说话,绕开他就往外跑。 一直跑到人多的地方,心好像才安了点。 “辞音,找你呢!”有同学招呼她,“快快快,老班请客,今天运动员都有茶喝!” 沉辞音挤过去,借助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强迫自己冷静,风将汗吹干了些,鼻尖却好像还残留着他好闻的气味。 她听着同学说话,手指习惯摸到口袋,好像有一颗糖,言昭刚刚给她的。她没多想,撕开包装,看也不看就往嘴里。 清冽的薄荷味在舌尖浓烈地弥漫开,她顿了下。 是言昭刚刚吻她时,嘴里的味道。 瓣舔,舌头纠,呼起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觉。 他在邀请她,一同回味。 ——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