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问,每一句都带着颤抖。 随着她颤抖砸来的字句,沈聿白捏着她手腕的指尖也微不可查地颤了下。 “不是,只是这?样如果能?换你心里舒服点,我——” 话语尚未讲完,秦桢便挣开他的手。 他捆着的力度不大,只需要稍稍挣就?可以离。 秦桢握着剑柄的手心微微冒汗,抵着他膛的剑锋没有挪开丝毫,堪堪抵着心口,她眼眸中闪烁着水光,不问:“我心里舒服点,舒服什么,沈聿白,我们就?此两?消不好吗?我依你的意思不再着你,你也应该离我远点,不是吗?” 睨见?她眼角陡然滑下的水珠,沈聿白呼窒了下,“我既然找了你三载,就?没有想过要两?消。” 说着他微微抬手想要擦拭落下的水渍。 秦桢侧了下头,躲过他的手,“离我远点。” 沈聿白伸出的指节停留在半空中,久久才收回手。 下一瞬,他忽而向前?迈了一步! 剑锋刺破皮肤纹理的触?顺着剑柄穿破手心递入秦桢的心中,她盈溢着水光的瞳孔猛地颤了下,剑柄的另一断划破了衣裳,刺眼的血珠顺着剑锋一滴一滴地坠至地面,滴滴鲜血浸了衣裳,染红了凌厉剑锋。 畏血的秦桢身影轻轻地抖了下,倏地掀起眼眸看向树梢。 疯子,这?人就?是个疯子! 早在再次相遇的那秦桢就?已经明白的,眼前?的沈聿白早已不是她认识的模样,而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跟在身后的闻夕惊呼出声,将?将?把她的思绪唤回。 秦桢下意识地想要松开手,手腕却再次被沈聿白抓住,力道大到?她无法?挣,且只要手腕动了一下,剑锋便会跟随着颤一下。 她颤抖着声呵斥道:“松手!” “李铭的事?情上,我从未想过要你原谅我。”沈聿白看着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慌,知道她不是心疼自己?,而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而心生害怕,“那晚母亲劝说我和你和离,我拒绝了,说着会对你好,但是我也没有做到?。” 淋漓鲜血染红了秦桢的视线,紧抿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心眼都是刺破膛的剑锋,半响才渐渐听明白了他话语中的意思,望着那双稍显失神的眼眸,她慢慢地冷静下来,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也不言语。 刺入膛的剑锋久久都没有拔出,滴落在地的鲜血在地上摊成了团。 鹤一和闻夕两?人对视了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焦急,只是鹤一明显更加着急一些,要是刺向其他地方他还不会试图上前?,可这?刺向的分明就?是前?几受了箭伤尚未完全恢复的伤口! 但没有沈聿白的命令,他又不敢贸然上前?。 “你说的对,我自私又狂妄,没有想过后果就?贸然将?你作为赌注去和李铭赌,我当时想着他的为人不会对你怎样,但是忘记了你也会害怕。”沈聿白对上她静默无波的眼神时不笑了下,笑时牵动伤口引得他忍不住闷哼出声,“我没有想过要为我辩解什么,但是秦桢,不要想着一笔勾销,也不要原谅我,该还的我都会还给你。” 秦桢闻言拧着眉,沉默不语。 不知道是这?三年变化过多,还是她从未了解沈聿白,相识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执着的神。 可这?到?底有什么执着的,秦桢不明白。 “沈聿白,我已经放下了,你也不喜我,你为何?一定要将?我们俩捆在一起。” “我没有不喜你。” 沈聿白嗓音沉沉地截过她的话。 秦桢默了两?息,无言以对。 她真的觉得有些累了,“你松手。” 沈聿白抿了抿干涩的瓣,喉结上下滚动着,“你先答应我,不要想着一笔勾销。” 若是一笔勾销,足以证明她已然放下。 但他不想。 秦桢心中呼了口气,被他给气笑了,“是你说我的喜廉价,又是你说不要一笔勾销,好话坏话都让你给说了,我的事?情凭什么要由你来做决定,你无非就?是在赌而已,赌我敢不敢下手,但是沈聿白,我又为什么不敢下手呢?” 说着她手心沉了下,持着剑柄倏时往前?刺了几分,已经干涸的伤口鲜血陡然蹦出,啪得一下滴落在白皙的手背上,视线凝着那滴血珠,秦桢紧咬着下视线稍显游离的畏血之状。 鹤一和闻夕再次惊呼出声,纷纷瞪大了眼眸。 听着沈聿白陡然响起的闷哼声,秦桢微眯眼眸,别的她不清楚,但是这?点伤对曾出生入死的沈聿白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她抬起另一边手,一点一点地费力掰开他的手,但他的力道实在是太大了,本掰不动。 直到?她掰得指尖发红,陡然回过神来的沈聿白方才松开手。 骤然被松开秦桢也怔了片刻,而后才倏地出剑锋扔到?地上,瞳孔紧紧地盯着他那张稍显失措的脸庞,头也不回地经过他,但还是忍不住骂了声:“疯子。” 留下两?个字眼后就?带着闻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穿入另一条街巷时骤然听闻鹤一了神地喊着‘大人’,秦桢拧了拧眉,步伐没有停。 倒是闻夕停了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身后,但又什么都看不着,“姑娘,世子应该没事?吧?” 秦桢思绪被拉回,没有回头:“苦计而已。” 伤口不及一寸,相比起沈聿白入仕后受过伤来说就?是轻微的擦碰,是以她适才才敢再次下手,她没想着答应沈聿白,但也没想着要成为个不顾一切的复仇家。 闻夕这?才松了口气,小跑地跟上去,“那我们还要去璙园吗?” 秦桢颔首。 最初是要躲沈聿白才想着去璙园,现下倒真的想要过去一趟,看看玉石静静心,不过要是提前?知道会在璙园碰到?甚是热情的苏霄,她想来还是会回家的。 秦桢才踏入璙园,就?听闻有人大声地唤着自己?的名字。 刹那间,璙园中所有的视线都唰地一下看过来。 这?儿本就?有不少的世家子弟往来,她还在国公府时有些人虽没有见?过她,但不代表没有听说过她的名字,尤其是那的事?情后,在场的不少人似乎都认识她,见?她进?来怔愣了下后不知在低语些什么。 秦桢呼了口气,看向楼宇二层厢房中对她挥着手的苏霄。 苏霄雀跃地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见?她没有反应,倏地拉过一道身影,“叶兄也在此。”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众人已经敛下的视线再次看来,又看向楼宇上的叶煦,灼热的视线在秦桢和叶煦的身上来回转动着。 不想被注视的秦桢快速地迈开步伐,要往后院雅苑走去,经过厅中一桌时忽而听到?有人低语。 “听闻叶煦是徽州叶家长?子?” “徽州叶家又是什么,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没有听说过很正常,叶家从商的,上不得台面。” “也不知秦桢是怎么看上这?种人,传言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言语间是鄙夷之意。 士农工商,商本就?是排在最末的位置,就?算是富可敌国在本朝也是不受待见?的存在。 秦桢神淡淡地睨了眼那一桌的几人,认出他们是几位官宦之子,也曾在宴会上远远地见?过两?三面,但也都是些浪之子,多连于古楽街中,夜夜笙歌。 她走向后院的步伐微转,拾阶而上。 第38章 “国公府何时多了位小姑娘?” “是沈夫人异姐的女儿?,听说父母早已双亡,沈夫人看她可怜带她会来的。” “沈夫人还是心善,不过看这软糯胆小的模样,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怎的还带出来丢人现眼。” 曾几何?时,秦桢也曾承受过此类鄙夷的语气。 几位姑娘话?语将将落下时,少年沈聿白从假山后走出,上?前牵过躲在树梢后的她,神清冽的走向那群人。 那时秦桢悄悄地躲在他的身后,神情怯怯地探头睨着那群人的慌,心中不解她们将话?语说出口?时为何?不会想过是否会被他人听到,后来方才渐渐明白,他们不过是享受高高在上?俯视位于‘底层’的百姓。 就比如?现下这群不学无术的官宦子弟。 他们不见得比叶煦好在哪儿?,不论学识还是教养,唯独会投胎。 “这儿?。” 陡然响起的高声打破了秦桢的思绪,循声望去,漆黑的瞳孔中映过男子神采奕奕的倒影,甚是自来的苏霄一手撑着桌案,另一手摇晃招呼着。 在他的身侧,是眸淡淡的叶煦。 视线对上?的刹那,他眸中掠过一抹浅浅的笑容。 两人跟前的桌案上?摆着几样尚未开采的料,以及几块成甚佳的蓝田玉。 瞥见那块不起眼的微小料,秦桢眉梢微挑,走上?前。 不等她开口?,苏霄就拿起那块料递过来,“秦姑娘快来看看,这块料你觉得如?何?” 料仅有女子手掌大小,玲珑有致,是块不可多得的和?田玉,可惜的是形状过小不适合做成玉雕。 秦桢掌心覆上?茶盏,瓣微启之际忽而听到叶煦沉沉的嗓音。 他问:“你的手怎么了?” 秦桢闻言掀回眼眸,循着他拧紧眉梢的视线垂下,睨见手背上?的干涸血渍,白皙手背衬得血渍愈发的暗沉,隐隐透着些许黑沉,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别?人的血迹,不是我的。” 叶煦蹙起的眉梢忪下,捕捉到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愠怒时叩着玉石的指节滞了下,脑海中浮现过沈聿白的身影,薄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呷着茶水的苏霄挑眉看着这一幕。 多前遇见秦桢时,他是惊的,浅薄的情意从容貌而起,也想要和?她进一步接触。 谁知不过半,就听到了那些个传言,方才知道秦桢就是那位传闻中的沈家?少夫人,拨起的心霎时间落下,他对秦桢的情意,尚且无法接受她曾是他人.。 不过叶煦倒是接受了这点,苏霄还是佩服他的。 苏霄不疾不徐地把玩着手中的娇小茶盏,于他而言利益面前一切都是虚无缥缈之物,有事相求于叶煦的他也不介意帮一把,扬笑道:“叶兄这些年多停留于京中,我本以为是京中的美玉夺走了他的心弦,后来才知晓原来叶兄是心有所属。” 不大不小的嗓音莹莹环绕于静谧空中。 灼灼眸光落于料上?的秦桢怔忪须臾片刻,全当不知他在说什?么的观摩着那些个玉石。 不做隐藏的心思忽而被挑破摊开,叶煦心中静了一瞬,看向没有任何?反应的女子,神情中滑过些许失落,却道:“是被京中美景了眼,再?者京外甚是危险也不想再?冒险行事。” “也不知是谁和?我说过,京中闷得很,可不比走南闯北来得有趣。”苏霄可不听他这一套,也看出秦桢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想来又是郎有情妾无意之景,也就不再?着话?题,继续道:“再?者说,要是身手利落捷的你都觉得危险,还要其他人如?何?在外存活。” 听到最?后的话?语,秦桢不微微抬眸,对上?叶煦摩挲着茶盏的指腹,他指腹停顿了须臾,下一瞬,一道簇着光的视线落在她的背脊上?,似乎是想要看清她是什?么神。 其实若不是苏霄,她还不知叶煦身手好呢。 不过想来也是,走南闯北的男子,怎不会武功。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