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娘瞪眼,“婚期定了?怎么这么快,不是才定亲吗,定了哪?” “六月初六。” 王四娘:“怎么这么急?” 王衍也不隐瞒,直接道:“赵长舆身体不行了,想是要赶在他之前完婚。” 王四娘便替赵三娘忧虑起来,“阿父,我明想去看三娘,您让我出门吧。” 最近京城有些,王衍限制了王四娘出行。 王衍看了女儿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王四娘高兴的行礼退下。 但赵含章并不在家,第二天一早,和赵长舆一起用过早饭,她就悄悄的出门了。 她直接骑马到了城西。 此时地里的农活已经告一段落,洛少水稻,多麦子,现在麦子翻绿,已是绿油油的一片。 进了庄园,绕过几排房子便到了正中间。 赵长舆的确厉害,这一片住的全是他的人,他便直接在中间劈了一块空地练兵,哦,不能叫练兵,应该是学习武艺的地方。 这在当下是很常见的事,不说赵长舆一向谨慎,外人很难走到正中间来看见这样的场景,便是见了也不会多稀奇。 洛多权贵世家,而哪个权贵世家不豢养部曲呢? 这一片这么多青壮,这样的世道里还能吃得又膘又壮,一看就知道是部曲了。 赵含章在路口停住,看到傅家的牛车后便打马上前,用鞭子开车帘,“我一猜就知道是你的,你的人不能进去,下车来,我们骑马进去?” 傅庭涵应下,下了车后抓着她的手上马,坐在了她身后。 赵含章踢了一下马,径直往巷道深处去,“你会骑马吗?” 傅庭涵点头道:“会骑。” “是记忆里还是?” “留学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骑术,但是骑着玩儿的,不至于从马上跌下来,和记忆中的融合一下,上马不成问题。” 赵含章:“今天我们出去骑马,你可以试一下觉,我们之后要离开洛,会骑术毕竟好。” 傅庭涵问,“离开洛去哪里?” 赵含章道:“回乡?” 赵长舆在汝南有一个宝藏。 “或者去长安,”赵含章道:“长安比洛略强一些。” 赵长舆在那边也有资产,不过那边大多给了赵仲舆,但后期来说,长安比汝南还要安全一些,现在中原一带都混,子不好过啊。 傅庭涵翻了一下记忆中的长安,摇头道:“长安也不安稳,沿路盗贼横行,之前长安有河间王坐镇还好,现在河间王死了,只怕长安比洛还不如。” “很快洛连长安都比不上了。” 赵含章带着傅庭涵出现在众部曲面前,以赵驹为首的人看了一眼傅庭涵,很恭敬的行礼,“傅大郎君。” 虽然他们昨天才定期,但所有人都知道了,赵长舆已经正式把他们给赵含章,赵含章便是他们的主子,而赵傅两家结亲,傅大郎君也算他们的主子。 今天赵含章把傅庭涵带来的含义不言而明,所有人都看到了赵含章的态度。 傅庭涵也牵了一匹马骑上,跟着赵含章一起去田庄后面的开阔地。 “没想到洛城中还有这样的地方。” 赵含章:“我第一次见时也很惊奇,看到那座山了吗,听说那边是王家的庄园,一直延绵到城墙处,赵驹说,镇守西城门的中郎将出自王家,一旦洛再发生大的兵变,王氏一族可通过西城门离开。” 傅庭涵:“你们都这么不看好洛,为什么不迁都?” “还真有人提议过,但大晋的困局不是迁都就能够解决的,一锅粥要坏,就算分成两半,馊的那一半还是会渗透到另一半去,彻底坏掉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赵含章问道:“七星连珠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我最近大致翻了一下家里的藏书,发现这方面的记载很少,我还需要更多的天文记载作为参考,”傅庭涵道:“参考数据足够多,计算数据才更准。” 要回去,他们已知了地点,虽然不知道地点是否为条件,但洛的城门会一直在; 只要再确定时间,然后研究能量变量的影响。 傅庭涵解题习惯从易到难,所以想先计算一下七星连珠的时间。 赵含章扒拉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我记得我家里有几本和天文相关的书籍,还有手抄本呢,回头我翻出来给你。” 傅庭涵点头,“要是能进钦天监看一下他们的记录就好了。” 赵含章思索,“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运作得当……” 有事解决不了找祖父。 赵含章跑回去找赵长舆。 赵长舆正看着成伯和一众管事准备赵含章的嫁妆呢,他难得见了王氏,和她道:“三娘嫁妆的事给你,你带着成伯将单子上的东西都找出来,单独放在一个库房里,将来她出嫁,直接抬出去就行。” 因为婚期急,嫁妆又多,所以从现在开始便要忙碌起来,连吴氏都不得不过来帮忙。 成伯打开了大房的库房,带着下人鱼贯而入,不一会儿便抬出一个又一个箱子,打开来,将收藏着的金银珠宝一一清点出来,挑选出嫁妆单子上的东西后放到一边,由王氏清点过目后重新造册搬到新库房去。 赵含章回来时,府里正热闹,她悄悄的从西角门入,又悄悄的溜到了正院。 第33章 扒拉好东西 赵长舆正坐在案前写东西,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瞥见她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便放下笔招了招手。 赵含章立即上前,“祖父。” “你今天带傅长容去了城西?” 赵含章应了一声。 赵长舆盯着她看,“你就这么相信他?” 赵含章道:“祖父放心,傅大郎君没有争权夺利的那种世俗望。” 赵长舆冷笑,“王衍也不喜俗务,只清谈,但依旧自私自利,不顾民生社稷。” “他不是祖父亲自选的孙女婿吗?” “是我亲自选的,但我也没让你就见了人家几次面就把家底给人亮出来。” 赵含章走到赵长舆身边,坐下为他研墨,“祖父放心,王衍是虚于其表,傅长容却是真的不喜世俗权力,而且他也不喜清谈。” 赵长舆一脸怀疑,“他不喜清谈?” 在他的印象里,傅长容虽然也是务实的少年,但也很喜混清谈圈的,他的才名多是清谈中传出的。 赵含章肯定的点头,“他不喜,不然,昨他见到王衍怎会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赵长舆仔细一想还真是,昨天傅长容面对王衍一直表情淡淡,并没有动的神情。 要知道王衍可是大晋清谈第一人,在一众名士中名声极大,只要是喜清谈的,不管观点是否与他相通,见到他都难免动。 观点差不多的,总是会崇拜他; 相悖的,更会想与他辩一辩。 赵长舆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长容竟然不喜清谈?” 赵含章点头,“从前种种都已成了过去,祖父,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我不会看错人的。” 赵长舆便想起她刚点评王衍的话,不由敲了一下她脑袋:“似评点王衍的那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你现在不过是个孩子,传出去对你有害无利。” 赵含章应下,“是,含章记住了。” 赵长舆这才重新拿起笔处理手头的事,“你心中有数就好,家中已经在理你的嫁妆了,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你也要多用心,暗处的产业在暗处,没人看得见你是怎么处理的,自然无人看到你的能力,这是一个好机会,处理好你的嫁妆,让大家看见你的能耐,才有人听你的调遣。” 赵长舆道:“良才选主,主人的能力永远被排在第一位,你展现了自己的能力,就算你是女郎,时长了,自有人来投。” 赵含章郑重回道:“好。” 赵长舆咳嗽了几声,干脆将手中的文书都推给她,“你看看。” 赵含章伸手接过看。 让赵含章惊讶的是这一堆文书里不仅有国事,还有族务。 国事方面,多是朝中各级官员来信,还有外地皇室宗亲和将领来信,都是在和赵长舆谈论当下局势,或是与他问策,或是请他出面站在某一方的利益上行事; 族务更多,他死后,各种产业怎么安排,事无巨细,他一点一点的托下去; 还有人手安排,事务移,事情太多了。 难怪他脸一比一难看,这完全是带病工作啊,还是超负荷的工作量。 赵长舆点了点那一堆信件道:“你替我回信吧。” 赵含章应下,铺开一张纸,沾墨后等待。 赵长舆就起身走了起来,沉片刻后道:“三兄见信安,峤近觉身体困倦,清醒之时渐少,只能着孙三娘代为回信……” “国势已如此,不如谋于将来,当今有才干,而东海王已年迈,初得权势,难免得意,当下应该避其锋芒……” 赵长舆的策略是,没必要在东海王风得意时和他对上,他现在颇有一种老子天下第一,无人能匹之的傲气,何必与他硬碰硬呢? 新帝刚刚登基,不仅聪明有才干,还年轻,如今也未见品德败坏,不如蛰伏下来,等东海王这股骄傲的劲儿过去再图谋。 当务之急是安定京兆郡和洛一带,防备羌胡和匈奴,所以他的建议是,不如一股脑站在东海王这边,助力他平定京兆郡和洛外的民军,守住关中。 等确定羌胡和匈奴不敢进关以后再慢慢为皇帝谋算。 那时,东海王心中那口傲气应该也过了,很多事都可以运作起来。 赵含章一口气给他回了八封信,措辞有不同,但意思却是大同小异。 显然,这就是赵长舆的见地。 赵含章看着这些她亲手写下的信发怔。 历史已经很久远,这个时代留给后世只有两个印象,魏晋风骨和混。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