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有是陈晚干的,也有心思活络,趁势起事的人干的,他们冲进县城便四下抢掠。 凡是有人家看上去比较富贵的,便去打砸抢。 但富户们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据守围墙和大门,想尽办法抵抗住。 赵二郎带着兵马去平,看到有人围攻房子便让他们停下,放下武器,不听话就打。 而傅庭涵在他身侧,帮他判断局势,有些人是真的饿狠了想要抢食物,而有的人则是斗狠在抢掠财物。 傅庭涵不仅可以判断出其中的区别,最要紧的是,灈县的情况很快汇总到他脑子里。 有斥候来报,“东四街共有三家被围,其中一家已经被攻破,情势危急,那一条街上的民大约有百十来人。” 又有人来报,“西二街有两家被砸门,领头的民似乎不是陈晚一派,正在准备纵火。” …… 傅庭涵便据轻重缓急来安排,“我们先到东三街,在那里收服那几十人后拐进东四街,刚好是被攻破的那一家……” 赵二郎听他的,立即带着人去东三街。 等他们收服两条街道,秋武也带着陈晚到了。 有陈晚在,他们收服四处点火抢掠的民就更顺利了,只是总有人不愿意听陈晚指挥。 毕竟他虽然是最一开始振臂一呼的人,但大家未必认他做头领。 所以该打还是得打,该杀还是得杀。 世用雷霆手段,傅庭涵只能下令让赵二郎动手。 赵二郎胆子现在大得很,杀人对他来说并不难,尤其这还是上阵杀敌,千里叔和阿姐都说过,战场上就是敌我,可以权衡利弊,但绝不能有仁慈。 哪怕对面的是朋友、是亲人、是孩子,只要对方拿起武器,那就是敌军,只要对他有威胁,那手中的刀剑便要毫不犹豫的落下。 赵二郎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一直牢牢记着这句话,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冲进那些衣衫褴褛,就是不肯听命停下动作的民中。 于是,县城里听命往城外退的民,听见朝廷援军到来慌得四处逃窜的民,还有被赵二郎杀得四处跑的人,以及不知所措,完全一头懵跟着人四处跑的民在街上织…… 黑夜中,整个灈县哄哄的好似被匈奴军破城一样。 汲渊带着人护送孙县令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已经了官服的孙县令依旧心惊胆战,生怕有人认出他来。 但赵含章以及让人给他们开好了路,汲渊把人进车里便往城外跑。 他们顺利的跑出城,后面还呼啦啦的追着不少民…… 其实他们并不是追着孙县令,不过是听从陈晚的命令出城的民而已。 汲渊将人护送到路口,便只留下两个人,剩余的人都给孙县令,“孙县令,由他们护送您去陈县,我还要进城帮我们县君。” 孙县令动不已,握住汲渊的手道:“替我谢过赵县君,请她务必要保重自身啊,我这就去陈县和刺史请求援军,不便能赶到。” 汲渊连连点头,反握住他的手道:“孙县令放心,我们县君一定会保护好您的家人的。” 孙县令这下是彻底放心了,泪洒襟后赶紧离开。 汲渊对领头的部曲点了点头,道:“务必将人安全送到陈县。” 部曲一脸严肃的应下,“是。” 汲渊目送他们离开,消失在夜之中,这才带着剩下的俩人回县城。 灈县城现在灯火通明,孙县令一走,赵含章就带着人上前敲县衙的大门,里面的人还要查验她的身份,她就带着人一把踹开了门,带着大军便进驻县衙了。 丁参将赶到县衙大门时,正好面碰见她带着人进来。 见他们身上既没有血腥气,也没有对战过后的煞气,不由惊诧,“赵县君,那些民呢?” “在外面,他们已经投降了。”赵含章大踏步越过他往大堂去。 她一股坐在县令的位置上,问道:“灈县的县丞主簿等可都在县衙内?” 丁参将还有点儿懵,下意识的回答道:“不在,县衙被围时他们都不在县衙里,所以……” “让人去将他们请来,”赵含章道:“百姓需要安抚,” 丁参将:“现,现在出去?” “对,”赵含章掀起眼皮看他,“你们要是怕,我可以让我的人护送你们过去。” 别的地方还未平定,但县衙大门外这一条主街上的民是安静下来了,他们正默默地蹲着看热闹呢。 西平县的士兵想将他们带到城外去,他们磨磨蹭蹭地不肯走。 他们人多,赵含章说过不要过于勉强他们,于是见催不动他们,士兵们干脆也不催了,不过依旧戒备着,以防他们又暴动。 县衙大门悄悄探出几个头来,全是灈县的吏员,他们在几个士兵地保护下战战兢兢地出来,见外面蹲着的民老老实实的,只是瞪着大眼睛看他们。 几人咽了咽口水,紧紧地跟在士兵们身后往外走,就跟后面追着勾魂的小鬼一样。 赵含章已经在县衙里陆续下令,“除了县丞和主簿,所有吏员都要到位,将各里里正叫来,警示城中百姓紧闭门户,所有想要找郡丞和孙县令讨要公道的百姓全都到县衙前来,我自会给他们一个代。” 丁参将迟疑着没动,赵含章便道:“你的士兵对灈县街道最为悉,每一组排出两个人来与我的人一起,衙门里有锣鼓就用锣鼓,没有就找木盆和梆子取代,这个不必我教你们吧?” 丁参将立即摇头,总算想起来不对,“可孙县令才出城去了,既然城中民已平,不如派人去将他接回来。” 赵含章:“就是因为孙县令走了,城中的势才能平定,他要是回来,那才安定下来的民又得了。” “我们是朝廷的官军,怎能反受暴民挟裹?” 赵含章淡然道:“那你出去和外面的民说?” 丁参将就不吭声了。 第284章 安抚 汲渊回到灈县衙时,里面已是灯火一片,躲在家中的主簿和县丞都被请到县衙里办公。 城中的里正来了小半,还有大半,要么家正被人围着,要么躲了出去,不过这些人也够赵含章用了。 汲渊一到,赵含章便知道孙县令已经成功送了出去,果然,他一禀报:“孙县令已经成功离开灈往陈县搬救兵去了。” 县丞、主簿和众里正:“……”不是说民都投降了吗,这时候还需要搬什么救兵?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丁参将,他在县衙里,应该最了解情况。 丁参将已经隐约意识到什么,因此紧绷着脸不去看他们,不做回应。 赵含章已经见完了各路回来禀报情况的斥候,微微抬着下巴看向他们,问道:“民之首陈晚已经被招安,他也愿意协助县衙安抚百姓,只是如今城中混,又是深夜,浑水摸鱼之人不少,你们可有办法安民平?” 众人对视一眼,因为知道孙县令已经跑了,而赵含章虽然是西平县的县令,却是他们这里除了丁参将外最大的官儿,大家下意识的听她的,“愿听赵县君差遣。” 表完忠心,县丞才道:“只要他们不再暴动,下官愿意亲去各家报平安,安抚民心。” 主簿也立即道:“下官也愿往。” 里正们一听,也纷纷道:“我等也愿意亲往各家报平安,以安民心。” 这就是赵含章的目的了。 如今城中人心惶惶,只有县丞、主簿和里正亲自出面安抚,才能将想要外逃的百姓安抚下来,其中包括城中的那些士绅和富户。 赵含章道:“我让士兵们护送诸位。” 她看向丁参将。 丁参将识趣,立即道:“末将也愿意保护诸位。” 赵含章意的点点头,让人带他们下去安排。 今夜,整个灈县城不眠。 赵二郎和赵驹分开带队,一个平城东,一个平城西,将不肯听令停止的民剿灭,顺便将愿意归降的民驱赶至城外或者县衙门前。 县丞等人在士兵的保护下深入巷道,踏过地上混的血迹和尸体去敲门,告诉屋里的人,“势已平,各家紧闭门户,救治伤员,静等天亮。” 跟着的士兵就喊了一嗓子,“我们是西平县的援军,灈县势已经被我们县君给平了。” 这话之前已经有人敲锣打鼓喊过一次了,但相信的人不多,此时听到外面喊话的是县丞主簿里正,屋里的人总算放下心来。 这样的场景在每个巷道里重演,有人还悄悄开了门确认,见外面果然没有了疯狂打砸的民,这才砰的一声重新将门关起来。 夜越来越深,灯火通明的县城也慢慢安静下来,基本上所有的民不是被驱赶至城外,就是被赶到了县衙门口。 赵含章一直站在县衙台阶上看着,所有被赶到这里来的人都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她。 天快亮的时候,赵驹带队归来,在街道两旁列队,看到这么多带着煞气的士兵,民们不安的动了动。 赵二郎和傅庭涵也一身是血的带着队伍骑马回来。 主街上的百姓更加害怕,不安的躁动起来。 赵含章看向赵驹和傅庭涵。 赵驹低声道:“杀了十几个手段残忍的,其余人都驱赶到了此处,还有的往城外跑了。” 傅庭涵道:“抓了五个人,我让人悄悄押到了后面,其余人也都被赶到了这里,还有的跑了。” 赵含章微微点头,这才对渐渐躁动起来的百姓们道:“城门已经开了,从这儿到主城门,一路畅通无阻,现在你们转身便可回家去。” 众人听说,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今之,不仅是我之痛,也是灈之痛,亦是你们的痛苦和噩梦,我希望你们能够永远记得今之,我也永记!” 赵含章沉声道:“将来尔等不再犯这样的错误,而我,所有为官者,为富、为豪者,也都不犯今之错,将尔等迫至此……” 一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静静地注视着县衙大门下站着的赵含章,听着她说话。 “现在,你们转身,向城外走去,回到家中等候,”赵含章道:“我可以再一次承诺你们,今之事,不追究,也绝对不会秋后算账,夏税之事,我会重新核对!” 大街上站着的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人率先冲赵含章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分开众人向后走,那是城门的方向。 他身边的人一见,也匆匆和赵含章行礼,转身跟着往城门去。 安静的大街涌动起来,大家齐齐转身往城门的方向去。 等到天光出现,整个县城重新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整条主街上除了士兵们,已经没有一个百姓。 哦,县衙台阶下还站着两个人,一个陈晚,一个项玉。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