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北纯并不相信苟晞,所以这一仗他打得很谨慎,虽然牵制敌人,却尽量保持力量。 北纯消息滞后了些,并不知道苟晞已经向渐成合围之势的匈奴军发起了进攻,截断了向管城而去的石勒大军。 只是两天,匈奴便在各处丢掉城池计十八座,其中以陈县的反攻最为迅速,一口气收复了十座城池,但打得最烈的是苟晞,他歼灭了最多的匈奴军; 可最让匈奴憋屈的却是北纯,他一直游走攻击,让人抓不住摸不着,其凶猛又在赵含章之上,这悉的配方,让直面他的匈奴军气得脑袋发晕,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367章 挑拨离间 豫州的百姓不会给匈奴提供情报,而且,此时他们也抓不到当地的百姓,大多数百姓不是死了,就是躲入林中不见,一座座村庄坞堡好像都是空的,直到此时,他们也不觉得是之前的手段太过残忍凌厉,以至于百姓避走。 而是认为晋臣太过狠心,御下甚严,这才能坚壁清野,让他们连个问话的人都找不到。 军报传到刘渊那里,他气了个倒仰,再一看丢掉的城池方位,他就知道他是中了赵含章的调虎离山之计。 之前他们占下的地方已经被抢,再想要回头也不可能,不仅因为他们的兵力被牵制住了,还因为士气。 返回去重新攻城,士兵们肯定会产生厌战情绪,还不如一鼓作气拿下管城,拿下赵含章,杀了她祭旗,起士气后再合围南攻。 只要他能拿下豫州,那就是把晋国一分为二,使其东西不能相顾,而豫州就在洛之侧,将来他抬抬手就能灭了晋国。 这也是刘渊打不下洛后转攻豫州的重要原因。 想到今年来战事的不顺,他就抑不住中的怒火,明明之前还一切顺利的,谁知竟一度受挫。 赵含章,赵含章! 刘渊恨得牙,但此时他的心神也不由被苟晞转移开来,不再只盯着赵含章一人。 他没想到苟晞会出手,而且还如此凌厉,竟是不顾忌后方的出动了大军。 刘渊问道:“东海王呢?” “或许是还不知道此处消息?” 东海王当然知道了,所以他打算学刘渊,等他和苟晞两败俱伤了,他再出兵收了苟晞,然后再对付刘渊。 所以他按兵不动,而赵含章和苟晞都算准了他不会动,这才能够放心的对付刘渊。 匈奴军大受打击,石勒一连败了三场,被苟晞撵着换了两个地方,但还是在渐渐近管城,忍不住给刘渊上书,“时机已失,不可强求。” 提议刘渊退兵。 刘渊没听,王弥也忍不住一再的派人去和刘渊汇报,今天哪儿哪儿攻势凶猛,他们丢了一座城; 又比如,“散入山野间的晋民出来,帮助晋兵设陷,我汉国将士损失惨重。” 赵含章这两天时不时的和匈奴军在城外战,有输有赢。 输的时候,他们打不进城来,赢的时候,他们也赶不走对方。 不过还是赢多输少,加上他们没有援军,各地传过来的消息对他们不是很利,所以士气有些低落。 见他们攻势弱了下来,赵含章便干脆让人打开城门,带着憋了一肚子气的将士们杀出,将士气低落的匈奴军杀了个片甲不留,再一次解了围城之困。 而北纯更是勇猛,听说他一路摸着西进北上,差点儿就摸到了刘渊所在的营帐,到此时,刘渊不得不下令后撤。 刘渊告诉各军将士,“如今晋军士气还高涨,不可强求,可静待其龙气散尽。” 于是各军退出。 苟晞咬着他们不肯放,想要趁此机会重创匈奴,至少让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再南下。 赵含章和北纯也都是如此想的,因此都出兵紧紧咬着匈奴,让他们合拢的速度变慢,后撤的动作也被拖住了。 只有被赵铭等人指挥的豫州军,看到匈奴军后撤,立即跟在后面捡城池,一点儿追的意思也没有。 待把人赶出豫州,赵含章和北纯都没停留,而是顺着匈奴后撤的路一路北上,阻止他们再靠近洛。 一直驱赶他们进了上后往上,赵含章和北纯这才停住脚步,目送着他们渡江离开。 隔着一道河,一直隐在后方的匈奴皇帝刘渊终于分开众人,以皇帝车架近河相见赵含章和北纯。 看见刘渊,这边晋军立即搭弓瞄准。 傅庭涵只看了一眼便道:“不在程范围内。” 赵含章心内惋惜,抬手示意众将士放下弓箭。 赵家军齐刷刷放下弓箭,黄安等西凉铁骑则看向北纯。 北纯微微点头,大家这才一起放下瞄准对岸的弓。 刘渊将一切尽收眼底,见他们两军皆令行止,忍不住高声叹道:“北将军和赵将军如此人才,何苦追随司马越那等小人?” 尤其是北纯,他知道赵含章家族亲人都在豫州,没指望能够说服她追随,因此注意力主要放在北纯身上。 他高声劝道:“北将军,你两次救洛,对晋庭可谓居功至伟,但晋国朝廷是怎么对你的?我等在战场上拼杀,不就是为了一展抱负,封侯拜相,封荫子吗?” “将军如今却连命都不能保全,这样的晋国还值得你效忠吗?”刘渊大声道:“将军可以不慕名利,但跟着你的西凉将士呢?管城被围二十多,将军手下还余多少粮草?而朝廷给过你多少粮草支援?” 赵含章在心里大骂东海王和皇帝,都是他们作,不怪后来有这么多汉人投奔刘渊,因为跟着大晋是真的不能实现抱负,还有可能没命。 她在心里大骂,嘴上也没放过,直接扭头和北纯道:“北将军,刘渊此人虽是匈奴,话却没说错,东海王无道,朝廷无序,我们应当多为自己打算。” 刘渊说话时北纯没多少反应,赵含章这一说,他却忍不住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她,一脸的惊疑不定,“你……” 难道要投匈奴? 怀疑的话还没出口,赵含章已经道:“不过刘渊是匈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天下说到底还是汉人最多,他的话听听就好,您就是不相信晋庭了,此人也同样不可信。” 北纯:……好话坏话你都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他还是悄悄松了一口气,她不是想投降匈奴就好。 他来不及思考赵含章更深层次的意思。 刘渊还在劝北纯,挑拨离间之后给出丰厚的待遇,“将军只要肯来,我愿以尚书之位相聘,封您为西凉公,美女财宝应有尽有!” 赵含章在一旁听着都心动,觉得刘渊给出的条件也太好了,远超晋国皇帝和东海王。 于是她扭头看向北纯,等着他反应。 北纯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第368章 东海王出兵 刘渊见了失望,目光就落在赵含章和傅庭涵身上,他还是没忍住,邀请俩人道:“赵将军,傅公子,两位若肯来我汉国,我定扫榻相。” 他给出一个消息,“傅公子还不知道吧,傅中书带兵支援豫州,却被东海王派兵拦在半路上,东海王残暴,谁也不知他会对傅中书做什么。” 傅庭涵和赵含章皆是脸一变。 刘渊高声叹道:“如此朝廷,哪里还值得诸位义士效命呢?” 赵含章终于不再坐着看戏,坐在马背上直了背,目光炯炯的看着河对岸的刘渊,高声问道:“刘单于,你招募我们,皆是因为晋庭亏欠我们,用我们你自然放心,但为何你用王弥也如此放心呢?” 她道:“要知道晋庭不曾亏欠王弥,与王家的君臣之谊称得上圆,这样一个人不思报国,而是一心作,刘单于就不怕他将来反过来害了你吗?” 刘单于脸一沉,厉声道:“赵将军,我诚心邀你,你何故挑拨我与贤臣的关系?” 赵含章心下冷哼,面上却是吊儿郎当的,高声回道:“怎是挑拨呢,我分明是好心提醒你,你若是不相信便算了。” 刘渊气闷,又被赵含章气了一次。 赵含章却打开了话匣子,高声和刘渊道:“刘单于,中原不会承认匈奴汉国是继蜀汉之嗣,你可知为何?” 刘渊目光一沉,他自称是蜀汉之后,为的便是“正统”,此时赵含章直接否定了他,他能高兴才怪。 但他还真想知道为什么,因为他知道赵含章说的是实情。 赵含章高仰着下巴道:“因为单于和单于的随从从未真正的将自己当成蜀汉之后!” 赵含章勒转马头,留下一句话,“等哪一天刘单于真的能让自己和从属从心里认为自己是蜀汉之后,那您的汉国才是中原的汉国。” 傅庭涵沉默的打转马头跟上,赵家军跟着呼啦啦跑了。 北纯也不多留,他和刘渊没话说,追到这里是为了确定他们真的退走,不会再回头。 赵含章勒住马,等北纯赶上来后正要邀请他一起去找一找傅祗,北纯已经先一步开口道:“赵将军,我们就此别过吧。” 赵含章一愣,问道:“北将军要去哪儿?” 北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自然是回西凉了,现在匈奴已退,不论是洛还是豫州都已解困,我们功成身退,也该回西凉了。” “正是因为洛和豫州之困已解,将军更应该留下,”赵含章道:“我还要给将军请功呢,这次能击退匈奴,北将军是首功。” 北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厉害,但这次击退匈奴他还真不是首功,因此摇头道:“首功是赵将军,然后是苟晞,我的功劳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想回西凉,身后的西凉士兵也心急回乡,因此都不愿留下。 赵含章还要再劝,一个斥候骑着马儿跑来禀报,“将军,东海王陈兵豫州与苟将军对峙,两边要打起来了!” 这斥候是赵含章的,她嘴角笑意微凝,劝说的话就被噎在了咽喉中。 北纯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问道:“打起来了吗?” 斥候:“还没有,不过看那架势快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赵含章还是忍不住啧啧两声,“东海王这次速度倒是快的。” 而且还拦住了傅祗。 北纯抿了抿嘴,更不想留下了,他直接和赵含章作别,“赵将军,我西凉将士离家久,都想家了,庆功之事便算了,到时候赵将军和傅公子多替我西凉军喝一杯就行。” 赵含章想到现在豫州也是纷争不断,的确不能好好的招待北纯,心内惋惜了一下后便点头,没再强求,“好,我送北将军一程。” 她带着兵马将北纯送到前面的路口,在这里会分叉,他在这里往西回西凉,赵含章则是往南回豫州,还得沿途找一找傅祗,不知他被东海王拦在何处…… 赵含章很欣赏北纯,这是她在这个时代见过的,难得纯粹的人,也正因为欣赏,赵含章不愿为难他。 她道“北将军,将来若有需要,只管来豫州找我,但有所需,含章定尽力相助。” 听赵含章如此说,北纯忍不住出大大地笑容,颔首道:“还请赵将军给我一封手书,以方便我过各路关隘。” 其实没有他也能走,但若有豫州刺史的手书,路上会顺利许多。 赵含章答应了,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朝廷的任命,但她手上有何刺史给的刺史官印。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