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六品的官员便可出现在这大殿上,一些世家旁支也都能进来,想到被东海王带走的大批官员和世家,现在那些人都落在石勒手里,皇帝的眼泪掉得就更凶了。 “突遭横祸,国士受损,此是朕之过,虽万悔不能赎,”皇帝看向赵含章和苟晞,含泪问道:“不知两位将军可愿将百官和世家从石勒手中救出?” 赵含章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苟晞,苟晞也抬眼看向赵含章,俩人对视片刻,齐齐向上和皇帝道:“陛下所愿,臣必竭尽全力。” 皇帝一听,大松一口气,连忙举杯道:“两位将军辛苦,朕先敬你们一杯,待把人救回来,朕一定让他们再敬两位将军。” 赵含章笑着应下,一口把杯中酒饮尽,顺口道:“陛下,洛火灾,城北被烧毁大半,百姓又多出逃,这里已经不适宜陛下居住,臣恳请陛下迁都。” 殿中的人瞬间绷紧了脊背,立即紧张起来,礼部右侍郎高仪问,“是要迁都,但不知要迁往何处。” 赵含章浅笑道:“这就要看陛下喜了。” 皇帝就隐晦的看向苟晞,问道:“苟将军以为呢?” 苟晞道:“陛下,郓城便不错,水路畅达,且远离匈奴和鲜卑,可为都城。” 郓城在兖州治下。 可郓城距离琅琊不远,那里还有个司马睿,那位可是东晋的立国皇帝,皇帝想要移都郓城…… 赵含章立即出笑容,大赞道:“臣也觉得郓城不错,苟将军还领着青州刺史的职,又对冀州悉,陛下若迁都郓城,能够安全的安抚百姓。” 赵含章叹息道:“近几年京都附近的百姓惶惶不安,民心失落,正是需要陛下安抚之时。” 皇帝自己每天都惶恐不安,哪有空安抚百姓,这次迁都,要是所处环境安全,正好可以安抚收买民心。 皇帝一下领悟了赵含章深一层的意思,本来犹豫不决的心一下就坚定了下来,“那就……” “陛下不可,郓城并不合适,”一个老臣抬手阻止他的话,道:“郓城偏东,如何能号令天下?臣觉得,除洛外,只有长安和陈县两处最适合为都城。” 虽然他提的建议让赵含章背后受了一箭,但不得不说,他的提议是无比的正确,尤其他能顶着苟晞杀人的目光将话说完。 于是赵含章低声问下首坐着的赵仲舆,“叔祖父,他是谁?” 赵仲舆道:“夏侯晏,并不在朝为官,这次匈奴来犯,他家中只有几人,没有跟着东海王离开,陛下就让他避入中躲祸。” 赵含章就欣喜起来,没有在朝为官好呀,她决定明天就去见见他。 第524章 封赏 长安是不可能的,现在长安也在闹饥荒,而且镇守长安的是东海王的弟弟南王,他好不容易才摆了东海王,又怎会再冲着南王去? 长安距离鲜卑也太近了。 至于陈县,皇帝看了一眼赵含章。 相比赵含章,他更相信苟晞。 苟晞可是值得他两次下密诏的大臣,虽然俩人多是书信往来,可皇帝敬佩他的为人,信任他的能力; 而赵含章,虽然没少听闻她的事迹,皇帝却不怎么相信她,尤其这次她对付王弥心狠手辣,前一刻还是盟友,下一刻说杀就杀,眼睛都不眨一下。 所以皇帝还是选择苟晞,自然也就选择郓城。 皇帝坚持,但底下的朝臣却是一分为二,有支持皇帝去郓城的,也有提议去陈县的,还有的则建议留在洛。 “迁都乃国之大事,洛四面天险,现在虽破败萧条,但只要陛下用心,施于仁政,臣想必有百姓来投,到时便可重现繁华。” 让人意外的是,这是傅祗的提议。 赵含章看了对面的傅祗一眼,当即和皇帝道:“陛下,重建洛耗费不少,而刘聪虽然退去,但匈奴距离洛还是太近了,又有鲜卑时而越过长安南下,再居洛不妥。” 夏侯晏却是立即跟上,“陛下,臣也觉得洛重建更好,或是迁都长安,不然就迁都陈县。” 苟晞和苟纯都怀疑的看着对面的赵含章,目光深沉,怀疑她这是拒还,假装推辞。 赵含章看到他们的目光,暗暗吐了一口血,干脆不管了,“陛下若愿往陈县,臣必随行护佑,只是洛却不好再留。” 皇帝也不想留在洛,不管是登基后还是登基前,洛留给他的记忆都不算好。 所以他直接道:“诸卿不必再劝,我必要迁都的,之前便是因为多次犹豫,这才有了洛之难。” 他疑惑的问傅祗,“傅卿,你夙来主张迁都,为何现今又改了?” 傅祗道:“此一时彼一时,此时,陛下留守洛,于国于民都有大用,是为大善。” “不错,”夏侯晏目光扫过赵含章和苟晞,意味深长地道:“留守洛,有赵将军和苟将军支持,想来洛很快就能恢复生机了。” 夏侯晏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奈何皇帝被匈奴吓破了胆子,这一次刘聪和王弥进攻,与他只有一道门的距离。 他当时都做好被杀和被俘的准备了,所以他说什么也不愿留在洛。 夏侯晏见状,叹息一声,扫了傅祗一眼后不再提,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和傅祗不一样,所以他只提建议,皇帝不听,他也就惋惜一下,觉得果然是天要亡晋。 但傅祗不一样。 看傅祗鬓间如霜,将来还有的心了。 再看一眼坐在赵含章身侧的傅庭涵,夏侯晏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后举杯和傅祗示意一下,也不等他反应,自顾自将杯中酒喝光。 他丢下酒杯不说话了,傅祗却不能不说,他依旧力主留在洛,或者去长安。 “南王才能平庸,难以守住长安,而长安和洛一样,是中原屏障,陛下为国君,当为国守门,”又道:“而且长安易守难攻,又有中原作为后盾,有赵将军和苟将军在,陛下可后顾无忧。” 皇帝皱眉,也瞥了一眼赵含章身边的傅庭涵,微微不,“傅中书之前分明属意迁都兖州,缘何又变了?” 因为只这短短的半,傅祗便察觉出苟晞已不是往的清正之臣,但当着苟晞和百官的面,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傅祗垂眸不说话。 赵含章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嘴角微翘。 傅庭涵看了她一眼后和皇帝道:“陛下,迁都一事重大,还需与百官商议,非一时能决策,今饮宴,不如先略过此事。” 赵仲舆立即道:“对,今宴是为庆祝洛危难解除,如此大好子,何必提这些烦恼之事?” 皇帝脸上的凝重暂消,重新出笑容,“对,今我们只饮酒谈喜事,不论这些烦心事。” 梁皇后就笑道:“既是如此,陛下不如趁此机会封赏赵将军。” 她道:“此次赵将军解洛之危,救驾有功,当重赏。” 皇帝也急着离开洛,想着尽早把这些事处理完,当即问道:“赵将军想要什么封赏?” 赵含章就客气道:“此是微臣的本分,不敢奢求封赏,倒是臣下有几员大将,多亏了他们,这才能将匈奴大军驱逐,所以臣请封赏他们。” 这也是心照不宣的事,皇帝就问,“不知赵将军要给他们请什么样的功劳。” 赵含章当即把写好的折子拿出来,内侍下来接了送上。 皇帝展开看,折子不短,显然写的长,他仔细的看过,发现连普通队主的功劳都写上了。 看来赵含章是要为手下大面请功,那就不是宴上可以立即决定的了。 皇帝收了折子道:“朕知道了,朕会仔细斟酌的。” 赵含章嘴角轻挑,“谢陛下。” “这是他们的功劳,但赵将军之功尚在他们之上,你就没什么想要的吗?” 赵含章犹豫了一下后道:“陛下,臣恋旧,豫州是臣的故乡,家小族人皆在豫州,所以臣唯愿豫州百姓能在臣的治理下安居乐业,忠君国。” 赵含章想要豫州,傅祗和赵仲舆早和他说过,今这么问不过是过明路罢了。 皇帝也干脆,当即就道:“命赵和贞为豫州刺史,封汝南郡公!赵卿,朕将这豫州托与你,你可要好好治理。” 赵含章当即起身出列,跪在堂下,拜谢道:“臣,必不负陛下期望!” 赵含章恭敬,皇帝高兴起来,当即赐酒,他笑道:“你我君臣若论起亲戚来,你还得叫我一声表兄呢。” 错眼看到坐在一旁的傅庭涵,皇帝笑容更盛,乐道:“但若从庭涵这里算,你却是要叫我一声叔祖父的。” 傅祗立即道:“亲戚之间当从近处论,哪有从远处论的,若从景皇帝处论起,那也太远了,还是应当从公主处论。” 傅长容的母亲弘农公主是惠帝的女儿,而惠帝和当今是兄弟,公主要叫皇帝一声叔叔,傅庭涵则要叫他一声……叔祖父。 赵含章并不介意矮辈分,但很介意一矮就矮两辈,但真从赵长舆那一辈算起,两边不仅关系更远,同样没有血缘关系,还不如从傅庭涵这里论起亲近些,她扯出笑意,举杯皇帝叫了一声,“叔祖父。” 第525章 脉脉 不到三十岁的皇帝叔祖父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哈哈大笑起来,很有长辈派头的问傅庭涵道:“不知何时能吃到侄孙媳妇的认亲酒?” 傅庭涵看了一眼赵含章后道:“等含章出孝便选吉。” 皇帝连声应好,举杯道:“那就让我们举杯,先预祝他们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众人纷纷跟着举杯。 这一喝便到了晚上,更深重时,赵含章便摇摇晃晃的起身告辞。 她身后的赵二郎早喝得眼底醉,须得荀修和谢时扶着才能站起来,皇帝忙让人送他们出。 待出了大殿,被傅庭涵扶着的赵含章就站直了,呼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袖子后道:“走吧,回家。” 赵二郎糊糊地看着,嘟囔道:“阿姐,你没醉呀。” 谢时教训他,“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没心没肺?这是皇,苟晞在侧,你怎能喝醉?” 赵含章道:“就算这儿不是皇,你也不该喝醉,年纪小小,怎能如此贪杯?” 赵含章一走,皇帝便也和皇后离开了,其他大臣也纷纷起身告辞,苟晞也起身,却没有走,而是转身去找皇帝。 他得确认,皇帝一定会迁都郓城。 皇帝扶着皇后回到后殿,呼出一口气,疲倦的搭拉下眼皮。 梁皇后替他解衣,“陛下累了吧,一会儿用过醒酒汤便先睡下吧。” 皇帝应下,将厚重的礼服去了一层后,便伸手握住她的手,浅笑道:“赵含章和傅庭涵的婚事过了明路,这下你放心了吧?我这个叔祖父,总不好和侄孙抢媳妇。” 梁皇后就推了一下他,嗔道:“说什么呢你?” 皇帝握着她的手笑,想起今听到的传言,他脸微冷,“不过那陈福林却是不好再用了,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只会钻研权势,于国无用。” 梁皇后项上的利剑挪开,她是真松了一口气的,她靠在皇帝怀里,低声道:“其实,她若真能为陛下助力,妾身是愿退位让贤的。”只要不杀她就行,能陪在皇帝身边她就已经很足了。 怕就怕,变为妾后,争斗越发凶险,到时候新后一派会容不下她,而梁氏并没有保她的权势和能力。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