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手指发抖,指着那闪过去的人问:“你说那是你豫州的人?那分明是我兖州的百姓!” 高邑脸一沉,冷哼一声道:“放,他们分明是我豫州的百姓,是你们抢掠过去的。” 他道:“一个月前夏收,你们带兵越过边界线,冲到我们豫州的田地里抢收小麦,我们的村民不服,与你们抗争,结果就被你们掳掠而去,抢来的人你们也好意思说是你们的人,放你他娘的狗!” 许参将一滞,不由的回头看他的士兵们,“他说的是真的?” 士兵们也呆了一下,努力回想,“我们没抢人啊,只是抢了粮食,也没见别人抢人呀。” 有个士兵比较冷静,道:“将军,您一定是被他骗了,要是真抢了人,我们敢就这么放着不管吗?” “对,抢的人怎么可能当村民呢,肯定得送到军中当军奴呀。” 许参将这才回过神来,他气得冲高邑呸了一声,他的,都怪他说的太真了,连他都以为是真的了。 “你才他娘的放呢,这些人就是我兖州的,你少诬赖人。” “我说他们是豫州的,他们就是豫州的,不信你冲他们吼一嗓子,你看他们应不应你是兖州人。” 他们傻了才会承认,人都跑到对面去了,再承认,难道还能回来受死吗? 但他不管,那些人就是兖州人。 两方人马就隔着几块田吵起来,彼此问候了对方的将军,大将军,要不是皇帝是同一个,他们差点儿连对方的皇帝都问候了。 高邑不急,就由着他们吵。 吵着吵着,赵驹和三个亲卫带着两个村的村民到了。 许参将瞪大了眼睛,然后脸一沉,手一挥,弓箭手立即上前,刷的搭上弓箭,瞄准了要走过去的赵驹和他身后的村民们。 高邑脸一沉,一抬手,盾牌后面的弓箭手也搭上弓箭,然后盾牌向前推进,整队士兵向前推,直接将他们纳入程之内。 高邑沉声道:“许参将,你可以试一下,是你们的箭快,还是我们的箭快,还有,你确定你们的箭能到我们将军?” 现在的程当然是不够的,线还是斜的,他和高邑是最短的两个点直线,都刚刚好在程之内。 赵驹自然也看出他们不到他,所以让村民们放心大胆的往前走,他则骑马上前走到高邑身侧,与对面的许参将道:“豫州和兖州若战,别说你,就是苟纯也承当不起这个责任,许参将,我劝你还是回去请示苟大将军再做决定。” 许参将脸一变,眯着眼睛看向赵驹,问道:“赵将军,明先生是在你们手上吧?” 赵驹不作回答,但许参将已经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他心中一沉,目光扫过那些从豫州军身后走过的村民,冷冷地道:“我会将此事上报给大将军的,你们豫州军无故越过边界线,还掳走我们这么多人,此事赵使君须得给我们兖州一个待!” 赵驹没有言语,先把人带走再说,至于代,那是上面的人的事,由着他们打架去,需要他出兵再说。 不过赵驹觉得,两地应该打不起来。 赵驹没说话,高邑却强调道:“这是我们豫州的人,我们是过来救人的,要说越界,那也是你们兖州军先越界的,一个月前你们越过边界抢收我们的粮食,掳走我们三个村的村民巴拉巴拉……” 赵驹都没忍住扭头看他。 高邑很努力才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一脸严肃的冲赵驹点了点头。 赵驹沉默了一下后点头道:“对!” 许参将气得不行,没想到赵驹那么大一个将军都睁眼说瞎话,偏他现在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村民越过水渠离开,然后对面的两千豫州军也有序后退。 士兵们见他们快退到豫州那边了,不由焦急的看向许参将,“将军,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许参将:“那怎么办,我们人比他们还少,你觉得打得过吗?” 士兵没说话。 “就算打得过,我们敢打吗?”许参将道:“掀起两州战事,这个罪名谁能担待?” 这要是一年以前,他们肯定不怕,来了直接干,谁怕谁啊。 可现在,皇帝在郓城,赵含章独占豫州和洛,明显是要跟他们将军和平相处,这时候打起来,他们大将军未必就情愿。 而且,此时和一年前也不一样了,当时兖州呈扩张的状态,只要有人敢招惹,他们就敢打。 但现在大将军沉溺情,听闻他在郓城都两月不出门了,阎先生只是劝说他不要过于奢靡就被杀,此时谁敢掀起战事? 许参将咬咬牙,看着他们越过边界线后一挥手,“走,回去禀报将军。” “那柴十他们呢?将军,我们什长一定在他们手上。” “在他们手上比在我们手上强,不要管他们了,走。” 士兵一想也是,丢了明先生,什长他们就是活着回去也会被重罚,一顿板子下来说不定就没命了,去对面当俘虏也不错,给谁当兵不是当呢? 这么一想,士兵就高高兴兴地转身走了,反正以后两边肯定会打仗,说不定他们能在战场上看见,到时候他们要是有幸活着,说不定还能叙叙旧,再或者,他们被他俘虏,或是他被他们俘虏,他们就又能在一处了。 第636章 局势紧张 赵驹扭头看向高邑:“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这么颠倒黑白,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没人相信啊。 高邑就冲赵驹讨好的笑,道:“这是明先生说的,他说,这世间真真假假混杂,真相只要过第二拨人的嘴便可成为传言,再过第三遍就成言,等传到郓城和洛,言能变成谣言,更不要说传到别的地方了。” “所以明先生说我们只要坚持他们是豫州边界的百姓,那他们就是,只是被苟纯给掳走了而已。” 赵驹皱了皱眉,“真假岂能那么轻易混淆?查户籍,再到他们的住处一看,是个人都能分辨真相,如此造假,若皇帝派人来调查,传出去岂不是陷女郎于不义吗?” 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哪怕说他们就是看不惯他们这么欺负百姓,这些人愿意投奔他们呢。 高邑眨眨眼,小声道:“将军,其实我觉得明先生的这个主意好的,他是谋士,专门给人出主意的,这事传着传着,说不定真成真的了,就算皇帝真派人来查,大不了把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搬走,让他们住进去,口供一对,谁敢说他们不是豫州人?” 两地就隔着一条沟渠,语言相通,啥啥都差不多一样,不了馅。 赵驹想了想后道:“走,我们先回去,要紧的是明预,苟纯大,不知他会不会出兵,我们越界的事得上报给赵郡守,” 明预在驻军处暂时住了下来,他病了,不能再继续赶路。 赵驹无奈,只能延请附近的名医为他诊治,同时调兵遣将,陈兵边界,因为苟纯气坏了,当天傍晚就派兵靠近边界,想要越过边界线,最后被他们的巡边军发现,示警后迫了回去。 苟纯此人冲动易怒,又小肚肠,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冲动的打过来,所以赵驹要做好防范。 他把迁徙过来的村民给当地县衙,县衙处理这种事也有经验,不就是给他们良籍,然后比照着最低档匠人的等级来吗? 简单! 明预养病之余,会到驻军营地附近走一走。 驻军营地附近都是他们自己的屯田,但走出那一段就是县衙安排那些村民的地方。 县衙也是怕他们被报复,所以特意将他们安排在营地附近,若有事,这边有军营,能够很快应对。 衙门在附近几个村落给他们找了暂时落脚的地方,给他们发了一定量的赈济粮以后就给他们提供材料,让他们开始建造房屋。 三个村,还是分成了三个点,相聚并不是很远,就二三里的样子。 三个村子的人本来就悉,这会儿见大家离得不是很远,更安心了,而且他们现在建房子有钱拿,算以工代赈。 但这房子又是给他们住的。 听说建好以后要签,中哪套算哪套,因为不知道自己会中哪一套,所以他们建房子都很用心,就是怕以后住着不舒服。 明预偶尔来看他们,明明才经历过灭顶的灾祸,差一点就死了,可他们此时并没有那种惶恐不安的觉,反倒生机。 比他们生活在自己的村子时还要自在,还要开怀。 明预悄悄松了一口气,也不由出笑容。 与此同时,赵铭的话也带到了边界,赵驹上报时只说他们越过边界救了明预,惹恼了苟纯,没有提三个村村民的事。 “郡守说了,随便什么理由,总之把责任全推他们头上,就说苟纯杀了我们的人,还是重要的人,”传话的小官小心看了一眼赵驹后问道:“将军可有什么小舅子小叔子,要是都没有,个结拜兄弟也行……” 赵驹:“……” 他连忙打断他的话,道:“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借口,就说苟纯掳了我们的人,我们跑过去救人了。” 小官皱了皱眉道,“说的是明先生吗?这样不好吧,要不说他们抢了我们百姓东西,那苟纯夏收的时候不是纵兵抢收粮食了吗?” “不,这个借口好的,”赵驹本来觉得明预给的这个借口很扯淡,但他现在觉得比赵铭想出来的好太多了,他道:“不是指的明先生,是一些普通百姓,一共有一百三十九户。” 小官有些懵,“什么?” 赵驹道:“我们接应明先生时路过了三个村子,他们没有向苟纯报告,按照苟纯的脾,这三个村子的人都会被重罚,所以我们就把他们都迁徙过来了。” 小官沉默,是他太单纯了,原来这件事可以闹得这么大。 一百三十九户,好几百号人,和只带走一个明预不一样,前者不仅动静大,留下的痕迹也多。 小官只能跑回陈县上报,同时叮嘱赵驹,“真打起来,可以动手,但尽量不要伤到苟纯。” 不然伤了苟晞的亲弟弟,此事真的不能善了了。 赵驹应下。 另一边的苟纯很想打过去,但几次都被身边的参将死死劝住。 有一次,苟纯都甩着马鞭领着大军快到边界线了,赵驹也陈兵边界,做好了战的准备,结果许参将飞奔而来,紧紧地拽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此事已经上报,但大将军迟迟没有来信,显然大将军也下不了决心,将军难道就不多想一想,素来果决霸道的大将军为何这次犹豫不决吗?” 不等苟纯说话,许参将快速的道:“只怕是郓城有变,大将军身边有变。” 苟纯拽着他的衣领怒目,“你什么意思?” “将军,大将军这半年沉溺于声犬马,诸位将军本来就有意见,加之前不久大将军还杀了阎先……阎亨,有意见的人就更多了,”许参将道:“将士离心,要是真打起来,我们未必能赢,而且……” 他低了声音道:“北边还有匈奴,这时候我们和赵含章打起来,岂不是又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刘渊一直想灭了大晋,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皇帝,现在皇帝就在郓城,匈奴要是出兵,一定会直奔兖州而来。 很不幸,兖州上面的冀州等地都在刘渊部将石勒手中,所以他们要是冲兖州出兵,本不必要经过洛,直接从上和冀州下来就行。 第637章 不见经传的对手 苟纯很生气,但他还是不得不按捺下中怒气,然后一个劲儿的催促郓城,让苟晞尽快拿个主意,到底是打还是不打,他被拦在这里,都快憋屈死了。 赵驹的弓箭手都准备好了,结果气势汹汹的兖州军又停了下来。 等了许久,兖州军是真的没动手,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让人继续戒备,然后继续给赵含章写信,催促她尽快拿个主意,要是打起来,他们能打到什么程度,真的不能杀苟纯吗? 他很想杀他呀,赵驹到现在都还记恨苟纯暗箭伤赵含章的事呢。 而此时,赵含章正蹲在火堆边翻烤着兔子,也在思索平息双方怒火的方法。 汲渊特意从城中找到兵营里来,还看了一下午她练兵,这会儿她终于空了下来,他就在她身旁的草地上坐下,手中的蒲扇一摇一摇的,“这兔子是女郎打的?”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