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傅庭涵道:“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 赵含章点头道:“你回洛去吧,等祭天结束我也要回洛的,郓城很安全,你放心。” 这一次许多刺史藩王都会去,她赌苟晞不敢扣押她,更不敢杀她。 赵铭道:“我过两会出门巡视,你每都要往边界送消息,我们要是有一天收不到,大军就会向兖州进发。” “好。” 赵含章这才上马,带上范颖和明预等一起走。 不错,这一次,赵含章带上了明预,特意让他从洛回来的。 祭天嘛,论礼的地方,这一次去郓城,朝中极有可能会论礼,打嘴仗,这种事情得带上嘴皮子溜,读书又多的幕僚。 而明预不仅两者皆占,他在兖州还有很多人,真发生冲突,他的人脉能用上。 从陈县到兖州边界快马需要两天,赵含章提早出发了,所以放慢速度走,顺便还能看一看路上的夏播情况。 这会儿,小麦基本上都晾晒好入库了,地里的夏播已经结束,种下去的大豆长得快的已经有两指高了,慢的也冒了芽, 赵含章看得欣喜,只是偶尔抬头看着天上的大太还有些忧伤,虽然大豆耐旱,但也需要雨水啊。 上次下雨是八天前。 明预和赵含章同坐一辆马车,主要是可以一起下棋,他看了眼棋盘,再顺着赵含章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不由笑道:“使君放心,我昨夜观天象,再看今的云层,明应该会下雨。” 赵含章:“您还会看天象啊?” 明预:“给人做军师,什么都得会一点,尤其是看天象辨方向,辨雨雪晴。” 他道:“要是今风大,或许等不到明,半夜就要下雨。” 于是晚上宿的时候,赵含章就让人选地势稍高的地方扎营,搭好帐篷,到了后半夜,果然噼啪啪啦一阵雨落下。 赵含章从木板上坐起来,披了衣服就往外走,睡在她不远处的听荷惊醒,连忙要起身。 赵含章按了按她道:“你躺着吧,我出去看看。” 她穿上蓑衣,戴上草帽,出去巡营,曾越也正好出来,看到她,立即上来,抱拳道:“使君!” 赵含章点点头,问道:“可有营帐被淹?” “没有,水往低处走,我们都避开了水道和低处,只是木板不够,有些士兵是以衣裳铺地而眠,虽然扎了帐篷,但这水渗进去也不好睡。” 赵含章皱着眉头,跟他往那营帐去看。 他们驻扎的木板基本上是从车上拆下来的,只够供给给参将以上的人,其余校尉、士兵等都是席地而眠。 帐篷在夏天是防蚊虫的。 赵含章看了一圈后道:“以后给每一个士兵都配一张油布,油布防水,勉强可用。” 一张油布自然不贵,但全军配给就很贵了,曾越咧开嘴笑,大声应下。 赵含章瞥了他一眼,进一个营帐看,因为有帐篷,就算土地会浸,速度也会很慢,她仔细看了看脚下,只有淡淡的水汽。 赵含章蹙着眉头道:“油布还得再设计,最好士兵们油布可以联接在一起,到时候与帐篷连接起来,直接铺整个地,隔绝水汽。” 曾越挠了挠脑袋道:“使君,我们这儿很少下雨的,没必要准备这么详细吧?” 北方人打仗喜选秋冬时候,秋冬时,一个月都未必下一场雨,士兵们带一块油布就已经很好了,怎么还要费心的要将它们连接在一起? 已经裁开的油布怎么能又连接在一起呢? 赵含章瞥了他一眼后道:“罢了,术业有专攻,这事让庭涵去做吧。” 她道:“这叫准备懂吗?你怎知以后我们不会去多雨的地方打仗?” 那得是江南或者淮南一带吧? 曾越心中腹诽。 这一场雨来得又急又大,但去的也快,就下了半个时辰不到雨就开始渐渐停了,但路面已经有小溪动,顺着地势到田里、地里,然后被土地和庄稼快速的收。 黑夜中,赵含章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不由的笑起来,高兴道:“这场雨来得不错,就不知道范围广不广,要是能布及整个豫州就好了。” 明预也出来了,扶着长随的手走到赵含章身边,微微行礼后道:“布及整个豫州不可能,但应该可以影响到附近两个县。” 赵含章也不失望,高兴的道:“这也很不错了。” 明预看着刺史的笑脸,也不由的出笑容,“使君,天快亮了,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我们就要进兖州了。” 赵含章点头,“好。” 雨天路滑,赵含章还伸手扶了一下明预,将人送到帐篷,她这才回自己的帐篷。 明预扭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等人进了中帐,这才弯进帐篷。 长随低声道:“先生身体不好,不该起身的,要是不小心受寒……” 明预摇了摇手道:“我现在如同吃了神丹妙药。” 他道:“就是大将军……苟道将最严明律己之时,也不会冒雨起身,只为关心底层士兵会不会淋雨受。” 明预幽幽一叹道:“她有大仁心,这是天下之幸啊。进郓城之前,你悄悄的离开,带上我的手书去见一见裴将军。” “是。” 他们这儿下雨了,赵含章心意足的躺在两块木板拼接的上,拉上薄被便沉沉的睡去,距离他们这里千里之遥的平皇里,刘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他摸了一下额头,发现自己又发烧了,头脑昏沉不说,还咳嗽,他有些烦躁的推开内侍送来的药,不悦道:“都喝了七八了,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不喝了。” 他披上衣服就往外走。 第768章 出兵 内侍连忙阻拦,“陛下,夜已经深了,您还病着,不能出去吹风啊。” “这殿中闷得很,这是夏天,又不是冬,太都连着晒了七十三天,我就算是袒腹也不会受寒的!”皇帝推开内侍,“滚远一些,朕不想看见尔等。” 殿外闷热,但天空月朗星稀,显然没有下雨的意思。 刘渊便更觉心头烦闷,再这样下去,不等赵含章和晋庭打来,他们自己里面就先了。 他的王朝大业,他万丈雄心,难道都要止步于此吗? 刘渊心绪起伏,重重地呼起来,本来就晕的头脑越发昏沉,他怕人说他是臣贼子,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假借汉室之名称帝,只要他能灭了晋室,一统天下,开创一世太平,这些污蔑就都会消失。 可现在……天不佑他呀! 刘渊坐在殿前的栏杆上发呆,远远跟着的内侍焦急不已。 刘渊年纪大了,加上这两年沉溺声,身体愈加不好,前不久因为并州境内持续干旱,部分郡县有叛军作,他一着急就病倒了。 刘渊自觉深夜里出来吹一下风没什么,但内侍知道,他要是因此加重了病情,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都不用活了。 内侍冥思苦想,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让人盯着皇帝看,他偷偷跑去见单皇后。 等单皇后穿好衣服赶过来,殿前已经跪了好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就是刘聪。 单皇后来得匆忙,鬓发微散,迟疑了一下还是没上前,带着人站在转角处,让身边的婢女去劝说皇帝回屋。 婢女领命而去,不一会儿皇帝便扶着内侍的手转回屋中,单皇后松了一口气,吩咐内侍,“快去请内侍。” 内侍应声而去。 单皇后又朝殿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就见皇帝和几个大臣已经进屋,正要进屋的刘聪停顿了一下,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看。 单皇后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微微皱眉,避开他的目光,转身便走。 皇后身边的婢女也觉得刘聪的目光过于冒犯,道:“殿下,鹿蠡王也太过冒犯了,竟敢直视殿下。” 婢女提议单皇后去找皇帝做主。 单皇后皱着眉头道:“陛下正为干旱之事忧心,还是不要拿这些事去烦他,让乂儿小心他就是。” 婢女低头应下。 刘渊坐下,皱着眉头看着几位大臣,“东方未白,卿们怎么这时候进?” 刘乐低头道:“陛下,臣等刚刚收到军报,后部有叛军作。” 皇帝撑着额头道:“各部不都有叛军作吗?” “但这次为首的是一羯胡,他在军中做参将,叫殷安,这一次叛的人多是羯胡,汉人只占了三成,臣听说,他们联系了石勒,想要带上我们的牛羊投奔上,”刘乐脸沉凝,严肃的道:“陛下,您要小心石勒了,若不是他给了承诺,殷安怎敢造反?我看,石勒也有不臣之心。” 和刘乐一样你想法的人不少,道:“之前王浚和刘琨合谋攻打青州,祖逖则攻打我们在冀州的地盘,他招招手就能援助,偏等祖逖打下好几座城池,威胁到他管理的地方后才出手,以致现在祖逖坐大,占去一个郡国。” “陛下,汉人有一句话说得极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到底,石勒与我们就不是一条心,他是羯胡,怎么会诚心听从我们?” 刘渊正发烧,此时并不想说话,疲惫的问道:“你们想如何?” 刘聪上前一步道:“儿臣请命出兵,攻打兖州。” 刘渊神了些,放下手坐起来,“攻打兖州?” “是,父皇,现在夏收已经结束,因为干旱,许多人都不上夏税,所以叛的人多,但看这情状,秋收恐怕更惨淡,与其让那些刁民作我们的,不如带他们上战场,夏收没有收获,我们可以去抢,牛羊渴死,热死了,我们也可以去抢!” 刘聪道:“就连石勒的危险,也可以通过出兵解决,让他去攻打洛,把赵含章的兵力引走,让他们在战场上消耗,这一场仗下来,别说石勒没有余力再造反,就是赵含章也休想再威胁我们。” 刘渊捏紧了手指,问道:“这一场仗我们要是输了呢?” 刘聪道:“我们不在乎输赢,目的是要去中原抢钱粮以渡过天灾,到时候我们……” “不,”刘渊打断他的话,抬起头看向他,目光炯炯的道:“这一场仗我们要赢!” 他道:“举国之力,灭掉大晋,从此后整个中原都是我们的,什么旱灾、水灾、蝗灾,我们都不必再惧怕,金银财宝,高屋、琉璃、美人,你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一番话说得众人热血沸腾,就是刘乐这样的老家伙都忍不住双眼发亮,浑浊的目光中闪过势在必得。 刘渊站起来,紧握着双拳道:“我汉国建国已有四年,也该是一统天下的时候了。” 他道:“旱灾对并州是有影响,但对晋国的影响更大,这一次,王浚和刘琨自顾不暇,苟晞和赵含章有隙,就连皇帝和苟晞之间都有了猜忌,我们出兵,天时、地利、人和皆占,这一场旱灾是上天在助我,我们一定要一举拿下晋国!” 刘乐带头跪下,动的应了一声“是”,大声道:“我等必不负陛下期望,攻进郓城,活捉晋帝,给陛下贺寿!” “好!”刘渊呼急促起来,双眼发红的盯着刘聪道:“封刘聪为征南大将军,立即点兵发往兖州。” 又道:“命石勒为征西大将军,让他出兵攻打洛,务必将赵含章占去的司州全部收回,命刘钦为征北大将军,收复晋。” 他目光寒道:“刘琨固守晋,实我心中刺,不拔不舒坦!”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