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蜀地又打仗了吗?我听闻蜀王护百姓,怎会容许蜀地盗贼横行。” “唉,今年你们中原刚打起来,我们里头也打起来了,蜀王一口气灭了谯太守和文太守,虽然蜀王很好,但每每打仗便免不了盗贼横行和民外逃。” 赵含章:“今年是有许多从蜀地来的民冲入荆州江南一带。” 王澄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被罢官的吗? 她问:“蜀道难行,你们商队出来还容易吗?” “不容易,不过是讨口饭吃,现在生意最好做的就是江南和豫州了,”管事笑道:“若是大将军能把沿途的盗匪都清理掉,将来或许还要加一个洛。” “蜀地和洛,再走荆州到豫州就有些远了,不如直接从梁州到雍州,而后进洛。” 管事哈哈大笑起来,笑话道:“那雍州除了盗匪就是一群快要饿死的农民,我等哪敢从雍州路过?宁愿多绕两个荆州和豫州,也绝不走雍州那条路。” 赵含章道:“今时不同往,现在雍州是傅刺史管理,听闻他公正严明,又护百姓,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 但雍州给蜀地商人的印象太惨烈了,那是粮荒啊粮荒,还是持续好几年的粮荒,里面人吃人都已成为常态,在他看来,现在还活着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才不会从雍州经过,更不要说和他们做生意了。 赵含章也不是非要他认同自己的话,见他坚持就换了一个话题。 管事还健谈的,队伍慢慢往前,有士兵拿了一张纸过来,“预计还有半个时辰到你了,过来写一下报告的单子。” 管事不会写,士兵也干脆,直接给他一张范本,“就这样,照着写,从哪儿来的,有多少人,带了多少车,多少马,骡子,牛,这些都要写清楚,还有带的货物清单。” 士兵:“例行问一句,可携带有粮食和麻布?” 管事连忙道:“没有,没有,我这都是细东西。” 士兵撇了撇嘴道:“怕什么,又不抢你们的东西,若有粮食和麻布,免税进城,还有专门的通道进,不必排长队。” 管事一听,心中微动,问道:“那若只带了一部份呢,商品可要分开?还是都可以走专门的通道?” 士兵看了他一眼后道:“携带的粮食和麻布,其体量达到所携带货物的三分之一就都可以走专门通道了。” “此令是只此次有效,还是一直有效?” 士兵道:“朝廷颁布的命令,今年及明年一年都有效,之后若有改变,朝廷自会再改。” 管事就在心中决定了,要是这次洛之行顺利,下次再来就在队伍中带上几车粮食或者麻布,免得排队这么长时间。 而且免税……这是刷洛县衙好的方法,就算是为了和洛县令搞好关系也不能错过了。 士兵把该叮嘱的叮嘱完,拿着单子就要去下一家车队,转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赵含章,眼睛瞪大,就要行礼,就见赵含章冲他摇了摇头。 士兵看了看她,又转头看看管事,默默地忍了下来,转身离开。 可是心头憋了话好难受,怎么办,想找个人倾诉,啊啊啊啊,他刚才近距离见到了大将军! 大将军也看到他了,还冲他摇头了呢。 士兵动的咬住手指,好一会儿才下心头的尖叫声,走了好远一段路才想起来他要给下一家商队发单子。 他默默地转身回头,羞得脸上都红透了,走过赵含章身边去找下一家管事。 曾越瞥了他一眼,微微摇头,觉得城中这些士兵还得练! 赵含章等士兵一走就凑上去看他要填写的单子,看了一眼示范的单子后微微点头,赵正的这个不错,省了不少功夫。 不然按照旧的入城制度,就算她这城门一天十二时辰开着,这么多车队要进城也得两三天的功夫。 她问道:“管事觉得这张单子如何?” 第1024章 寡妇多吗 “好是好,就是要报的东西太细了,税赋繁杂,也不知道洛城要怎么收税?”他就担心税杂且重,别到头来全为官家赚钱了。 赵含章微微颔首,也想听他们对现行商税的看法,于是道:“我很想看一看你们带来的蜀锦,不然这样,明午时我们约在食味楼如何?” 管事没来过洛,不知食味楼在何处,但他听说过珍馐楼,那是赵瑚开的酒楼,西平、陈县各地都有珍馐楼。 所以他问:“为何不去珍馐楼?” 因为珍馐楼上至掌柜,下至伙计都认识她啊。 赵含章睁眼说瞎话道:“食味楼的汤做得极美味,听管事口音,应该是江人士,听说江有一道名菜叫白马汤。” 管事一听,眼睛大亮,连声道:“女郎竟知道江?不错,我们的白马汤甚是有名,我家中婆娘就做得很好吃。” 他一口答应赵含章约在食味楼,笑道:“女郎放心,我一定把最好的蜀锦留给您。” 赵含章心意足,告辞离开。 越靠近城门口,巡逻看守的士兵越多,军容整齐,无人敢冒犯车队。 有提壶卖汤,挑担卖饼的货郎穿梭其中,士兵们也会侧身让过,并不阻拦。 赵含章停下脚步来,有个年轻圆脸的小士兵目光不由自主的追着货郎走,还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赵含章就上前站在他面前,小士兵立即回神,抬头的站好,只是目光不由的扫向赵含章。 一会儿,他认出赵含章来,眼睛瞪大,就要抱拳行礼,赵含章伸手拦住他,凑到他旁边左右看了看后小声问道:“吃晚食没?” 小士兵不由的小声答道:“没有。” 赵含章:“饿吗?” 小士兵想也不想就道:“不饿!” 赵含章抬头看他。 小士兵有些不确定的道:“饿?” 赵含章不由好笑,“饿不饿自己不知道?” 小士兵涨红了脸,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赵含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晚辛苦你们了。” “能为将军效命,一点儿也不辛苦。”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他们什长的注意,他很快赶过来,扫了一眼小兵后和赵含章略一弯,似乎知道她不想暴身份,因此低了声音道:“大将军,县君和县丞都在前方等着您呢。” 赵含章点了点头,一边往前走一边和他道:“让军营再派一队人马来替换你们,你们先下去吃饭,今晚还有的磨呢,你们换着来。” 什长应下。 赵含章走到一半停下脚步来,回头上下打量什长,突然问道:“成亲了吗?” 什长愣了一下后摇头,“没有,小的身份低,也无积蓄,哪里能娶上媳妇?” “想娶媳妇吗?” 什长舔了舔嘴,冲赵含章憨笑,“那当然是想娶的。” 赵含章:“寡妇娶吗?” 什长想也不想的道:“娶!” “带孩子的呢?” 什长更高兴了,大声道:“娶!” 附近的人都看过来,他心中的动瞬间淡了,他不安的问赵含章,“那人家能看得上我吗?” 赵含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赵含章一走,附近的士兵立即围上来,“那是大将军吧?你们说什么?什么去不去的?去哪儿?” “去去去,我那说的是……没什么,就是呜呜啊啊……”什长含胡而过,他才不要告诉别人呢,万一抢走了怎么办? 话说,大将军那话,是要给他说媒吧? 可大将军知道他叫啥吗? 她怎么也不问问他叫啥呀? 别最后认错人就不好了。 什长一脸忧愁。 赵含章已经找到了赵二郎和赵正,开头就是,“这一队士兵未曾用饭,去军中调一队来换防。” 又问,“他们吃过了吗?” 问的是正在负责记录和查验的官吏和学生们。 赵二郎摇头,然后道:“阿姐,我也没吃。” “你现在是个闲人,自己往嘴里一口干粮就行。”赵含章看向赵正,“今晚估摸着要到天明,你们就在城楼上休息吧。” 赵正应下,然后把收据抵扣税款的事说了,“但这一次他们在洛抵扣,下一次在别的地方抵扣,账目很难汇总在一起,我想直接制册,将那张单子夹在其中,在上面写明抵扣的税额,还有,各地抵扣的税额,国库是不是要补给地方?” 赵含章略一思索便道:“就照你说的办,制册,将每次抵扣的税额记好,盖上章印,至于地方上抵扣掉的税额,从每年他们应纳给朝廷的赋税中扣除。” “但他要是在一些小地方抵扣,怕是于当地经济不利。” 比如一座小县城,每年的赋税收入就是几十万钱,所得基本上就留在地方上开销,基本没有多余的给朝廷,要是一家商队选这样的小县城去抵扣,一下就能免去几万,甚至十几万钱,本来这会是小县城发展的机会,但因为抵扣,这些钱名义上是进了他们县城,实际上并没有。 甚至,他们原有的赋税收入还会减少,这样的情况下,小县城只会越来越穷,而没有发展的机会。 赵含章道:“我会补一道政令,抵扣一事只允许一些特别的县城才可办理,你们入册时也要与商家说明,要是记不住,就让他们用笔记下来。” 赵正:“将军想限定哪些城池?” 赵含章道:“西平、陈县、洛、长安、廪丘……如今朝廷治下九州的治所都是抵扣之县。” 这些地方除了长安外,其体量都可以做到盈余,每年都需要向朝廷输送一定量的赋税,所以是有多余可做抵扣的。 赵正觉得这个法子很好,因此记了下来,“此事重大,需不需要廷议?” 赵含章:“我等得,他们可等不得,此事我做主了,就如此吧。” 赵正应下。 赵含章正要走,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赵正,洛城的户籍人口你都吧?” 赵正点头,“是。”赵宽当县令的时候他们太学就要时常帮忙誊写户籍,记录民落户,自然的。 赵含章就问:“城里的寡妇多吗?”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