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走上去,站在林瑞对面,林瑞看着他,那眼神跟陈路生在雨中望向他时很像。 林重不问:“你怎么了?” “小山,我心疼。”林瑞说。 林重一下就慌了,以为林瑞这是犯心脏病了,吓得声线在抖:“你在这不要动,我去给你拿药。” 他迈开腿,跨上三层台阶。 林瑞一把拽住了他,差点把他拽倒:“不是,不是生病的疼。” 林重一颗心还没落回实处。 “是、是看见你难受,我也好难受的疼。”林瑞伸手要摸林重的头,但没够到。 心脏好像落了一半,悬在那里,生生止住,随后摇摇坠。 “小山,回家。”林瑞站起来,终于摸到了林重的头顶。 手掌在了的头发上了两下。 林重有些别扭地拿开林瑞的手,林瑞反手牵住林重,拉着林重上楼。 家门敞着条,屋内灯火通明。 他们进了家门,关上门,关门的动静引了林父林母的注意。 林母走过去弯给林瑞鞋,“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妈妈,小山头发了。”林瑞说。 “他自己会擦干。”林母不以为意,只拉着林瑞看,“你有没有出去浇了?我看看。” “小山饿了。”林瑞又说。 林母敷衍应声:“嗯。” “小山很难受。” 林母闻言身体顿了一下,看了林重一眼,林重站在门口,像条漉漉的小狗。 她的目光令林重觉不适应,逃似的进了浴室冲澡。 没死就子还得过,班还得上,大早晨的,林重顶着一对黑眼圈,下了楼,颀长的身影立在楼下,靠在车边,今天陈路生换了辆车,是他没见过的一辆。 他走过去,眼看陈路生眸中如落下星火般骤亮,越燃越盛。 “我送你去公司。”陈路生说。 话刚落,林重把雨伞给他,然后越过了他,“我找了别人拉我。” 陈路生的眸子好像瞬间变得黯淡了。 林重只多看了陈路生一眼,便上了陆雪的车。 宝马车右侧后视镜里,陈路生的身影渐渐变小,他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望向远去的白宝马。 林重伸手一把将后视镜折了过来,扣住。 “老板这是来接你的?”陆雪惊讶。 “不是。”林重说。 到公司,林重坐在工位上盯着一堆单子,烦得想抓头发。 同事们议论着头顶上方多出来的监控,不止办公区装了,外面走廊包括办公楼门口都安了,他们抱怨了几句后都不出声了。 陈路生和他助理拎着大包小包的走进来。 “大家吃早餐。”陈路生说着,拿出一份,走向了林重。 他把早餐放到林重桌上:“先吃。” “我吃过了。”林重拒绝道。 他没吃过,他说谎了。 他拿起早餐,往后扔,“小雪,老板请的。” 陆雪转过椅子接住,目光在这俩人身上徘徊了一圈,讪讪地把早餐放回了林重桌上。 老板的脸那么难看,她觉得早餐烫手啊:“我也吃过了。” 林重扭头看了眼陆雪:“你不是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吗?” “对啊,所以,”陆雪说“我不吃。” “吃吧。”林重加重语气。 “不吃!” 陈路生转身走了,那份早餐好像被嫌弃了,搁在桌上,没人动,过了好久,都放凉了,林重拿起它,扔进了垃圾桶。 一转身,抬头看见球型监控的摄像头正对着他。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陈路生装这玩意儿不会就为了看他吧,疯了? 他回到工位,又往头顶上方的监控那看。 再次对上了。 他接个水,扭头一看,第三次对上了。 草!他在心里骂了一声。 陈路生有病吧。 他烦闷地把水杯撂到一边,摸出香烟,往嘴里送了一,边点火边走出了大办公室。 靠着墙,在百合竹旁边了两烟。 狠抓了几下头发。 又开始了,脑子里被得的,全是他不想想起的。 可是由不得他,那些就是会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播。 他犯地等陈路生来找他,在陈路生给他找的房子里,做好饭菜,等到菜凉,然后一个人孤零零地吃掉。 他一次次地问陈路生过不过来,像讨宠的狗一样。 他因为陈路生那偶尔且短暂的宠幸而愉悦,对陈路生摇尾巴,甘心承受陈路生的所有暴,努力取悦他。 他一个人过节过年,翻开朋友圈,是父母、陈路生发的聚餐图片,无论是在那个家还是陈路生身边,他都可有可无。 他想起他和陈路生刚搞在一起没多久,他还不知道陈路生不喜男的的时候,他有次点开朋友圈,看见同学发的陈路生醉酒的照片,配字——谁把这个醉鬼拉走,他担心地找了过去,同学以为他也是过来玩的,只不过来晚了,笑着说让他下次早点,他应了声,然后凑到了陈路生身边,小声问他,要不要他送他回家,陈路生没回答他,晃晃悠悠挪了位置,离他好远。 party结束时,他又不甘心地问了一遍,被其他人听到,陈路生的脸沉了下来,说跟他不怎么,不麻烦他了,最后陈路生坐别人的车走了,回头给他发消息说,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不要总着我,我不喜粘人的。 他不是没有自己的事要做,他给别人代班,在网吧当网管,一晚上能赚八十块钱呢,他是找了人替他,他才能跑出来的,只是陈路生并不需要他,陈路生身边围了那么多人,有很多人想送他回家可以送他回家。 陈路生过生,同样很多人围着他,而他呢,他对着一桌子的菜、没有上蜡烛的蛋糕、一捧花,和心准备的生礼物,刷着手机里别人发的图片,关于陈路生生的动态那么多,他可以来来回回刷一个晚上。 陈路生那么忙,连告诉他不来的时间都没有。 他准备的惊喜最后也都进了垃圾箱,送出去的礼物被陈路生扔进柜子里,再没拿出来过。 好在他只傻了那么一回,第二年连礼物都没准备。 林重有时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妈的,真是犯,可他又想,跟了陈路生,他赚的钱比他这两年多工作赚的的两倍都多,他觉得他也没亏。 人生可以这么算,勉勉强强算他没亏。 但很可惜,没法这么算。 第6章 “少点烟吧。” 回神时,那声音已离得近了,说话的人已走到他身边。 “这里改烟了?”林重问。 “没有。” 不烟,你管个,林重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把烟头碾灭在花盆里。 “要不要喝点茶?”陈路生把手中的杯子递了过去,呛人的烟味里混进来淡淡的茶香,隐隐还有股中药味。 杯中的茶汤淡且清澈,茶叶撇了出去。 陈路生的视线轻轻掠过林重眼下的青紫,又说:“可以静心安神,茶里我还加了黄芪,对脾胃好。” 林重没注意陈路生说了什么,他盯着陈路生手里的杯子,只觉得可笑。 这杯子是他送给陈路生的生礼物。 他去diy店自己做的。 陈路生从来没用过它,说它丑,如今倒是翻出来用了,可真是辛苦他用这种丑东西了。 林重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多久,他伸手去接杯子,一一接中,林重突然松手,杯子垂直落下,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茶水四溅。 “不好意思,我没接住,多少钱,我赔给您。”林重终于了。 他送的时候,陈路生不想用,那现在也别用,他自己送的,他自己摔。 陈路生只看着地上的碎片,声音发顿:“不用。” “哦。”林重不客气地走了。 临进办公室,他回头看了一眼,陈路生蹲在地上,捡着地上的碎片,眼眶有些泛红。 随后他把办公室的玻璃门关上了。 玻璃是磨砂的,看不到走廊里后来发生了什么,林重继续头疼他那一堆单子。 走廊里,陈路生捡起所有的碎片,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让助理买了胶水回来,他用胶水把杯子一点点拼好。 杯子上裂痕横生,接近杯底处缺了一块。 陈路生跑出办公室,在地上寻找缺掉的那一块,中午下班时间,同事们陆陆续续往外走,有人见到陈路生这样,问了句:“陈总,您在找什么,我帮您找吧。”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