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做了半辈子的赤脚大夫,医术虽然一般,但院子却时常备着许多草药,头疼脑热都能用上。 “桂枝、桃仁、白术、生姜……” 李介丘报了几味药,范爷子哪儿并不全有,他只好又斟酌着改了两味才勉强凑出一副退烧的方子。 李介丘人了眉心,又望向上紧紧阖着双眼的叶小尘。 他起身朝赵家母子看,言辞恳切,“想请婶婶帮我熬药,稍后月哥儿陪范爷子回去拿药,我将剂量与老爷子讲好。用小火煎,三碗水煎成半碗就好。实在是麻烦两位了。” 赵田氏不太信他,皱着眉质疑道:“这能行吗?实在不行还是把小尘送去镇子上……你要是舍不得掏钱,这银子就算是我赵家的,就当我可怜小尘!” 李介丘却摇头,“他的腿受伤了,不宜搬动,而且从这儿到镇子上坐牛车最少也得大个半时辰。婶婶信我,我家从前就是卖药的,多少懂些医理,只是要劳烦您帮我照看小尘半,我要上山采些药。” 赵田氏将信将疑:“还要采药?刚刚不是已经找了药吗?” 李介丘又解释说:“刚才那只是退热的药。他的腿也需要敷药,除了外敷还得配合内服的,伤才能好得更快。” 说来说去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去镇上找医馆开销可不小,不管是李家还是赵家都不宽裕。赵田氏脑袋一热说着愿意付钱,可要是太多了,这把她卖了也付不起啊!只是可怜了这孩子,怎么就非得遭这个罪! 赵田氏苦着脸坐回上,挥了挥手,说道:“成吧成吧,你快去快回!月儿,你也赶紧和范爷爷回去拿药!” 李介丘点点头,扭头就往外走。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出门,而是转头进了自已的房间,从里头抱了一卷被子出来。 赵田氏看到后立刻站起来,帮他接过被子给叶小尘盖上,末了才用“算你还有良心”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李介丘一圈。 他拔腿又要走,嘴硬心软的妇人立刻把他叫住,竖着眉瞪他,“你傻的呀!鞋也不穿就想往山里跑,这脚不想要啦!” 李介丘低头一看,果然是光脚,他这才想起来自已已经赤着脚走了好几个来回了。 “哦,我去穿鞋。” 赵田氏眼看着李介丘又转回自已的屋子,趿拉着一双布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弯着去扯踩在脚后跟下的鞋帮子,一副心急火燎半点不敢耽搁的姿态。 妇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小子中了什么,突然转了,莫不是把脑袋摔坏了? 罢了罢了,要是一直这样,对小尘小也算是好事。 李介丘刚出门就看到了两方金灿灿的稻田,路过的有三两个结伴的庄稼户,全都挽着脚,出呈小麦的壮小腿,肩膀上扛着沉重的锄头,锄刃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他只望了一眼就披着光加快了脚上的速度,径直往山里赶,一路上都在盘算。 如今约莫是在九月,可惜刚刚过了骨碎补采收的季节,不过要是运气好或许也能找到合适的。要是能挖到三七最好,这药活血定痛的效果佳,只是三七少见,也不知道这山里有没有。 他一边思考,一边埋着头往山里赶,一路上已经想了好几个方子,全看今天能不能找到药草了。 也不知道在山里蹿了多久,李介丘才好不容易找齐了药草,骨碎补没找着,不过运气好找了一株长势非常漂亮的三七,别的药也找了好几样。李介丘松了口气,揣着药赶紧下山了。 走得急急忙忙,在下坡的位置还险些滑了一跤,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李介丘赶回去的时候,叶小尘已经喝过药了,赵田氏正拉着自已的小哥儿不知道说些什么,一张脸皱成一团,苦巴巴的。 “赵婶。” 李介丘撑着墙壁喊了一声,语气竟然有些虚弱。 赵田氏赶紧扭过头看,被李介丘一张煞白的脸吓了一大跳。 “天爷嘞!你咋看着这么怵人!脸死白死白的!” 赵田氏看到李介丘立刻站起来一把扶住他,嘴上还唠叨个没完,“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去山里采药吗?魂采没啦?” 李介丘摇了摇头,扶着墙壁站了一会儿。他估计是后脑勺被砸出来的后遗症,只是小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还是一个天天吃不饭、饿得面黄肌瘦的小可怜,能有什么力气,能砸出什么大病? 他之前给自已检查过,没有血、也没有发肿,应该砸得不严重。想来想去,还是这具身体被酒掏空,太虚了,这才半点体力活都干不了。 赵田氏问他,李介丘还是下意识回答了,“没什么大事,只是后脑勺被砸了一下。” 可他刚说出口就觉得不妙,暗道一声坏了! 果不其然,赵田氏下句就问了,“砸了?谁把你砸了?” 赵田氏最开始是被小拉过来的,这孩子面焦急地来找她帮忙,又不会说话,双手胡比划一通。还是赵安月机灵,立刻想到是不是小尘出了事,母子两人这才找过去的。 进了李家的大门就看到李介丘和叶小尘躺在地上,小尘被打得鼻青脸肿,衣襟也被撕烂了。李介丘没有外伤,倒是浑身散发着一股熏人的酒臭气,料想又是酒后施暴。 赵田氏当时没发现李介丘脑袋上有被砸过的痕迹,没伤没血的,她当时气不过还踹了一脚,现在听到李介丘的话还愣了。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