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仙女啊。” 谢怀蔺说得理所应当:“仙女都是喝琼浆玉的,当然不能吃掉在地上过的东西。” 说罢,他把海棠酥一个接一个往嘴里送,好像真的怕温久抢似的,虎咽吃得颇有滋味。 温久被他逗乐,破涕为笑:“好吃么?” “好吃,特别好吃!” 谢怀蔺咽下最后一口齁甜的口酥,没有告诉她?,自己其实最讨厌这类干燥的糕点。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 温久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抛却矜持,学着谢怀蔺的样子在湖岸坐下。 斜淡照,水光粼粼。 “我阿娘……生下我就去?世了。” 她?眺望湖面上飞鸿掠过的残影,轻启樱:“父亲很我娘,对他来?说,我就是害死阿娘的刽子手吧。” 她?目光沉静,眼?底虽不再有泪意,却依旧郁结着浓浓的悲伤。 “所以我想啊——我的命是用阿娘的命换来?的,那是不是只?要把这条命还给阿娘,父亲就能原谅我,重新振作?起来?呢?” “温岁岁,你看着聪明,其实一点也不,你笨得很!” 面对少女吐心事?,谢怀蔺非但?没有表现出理解,还很生气。 他戳了下少女光洁的额头?:“你的命是属于你自己的,不需要还给任何人,也不需要求任何人的原谅!因?为你没做错事?,明白了吗?” 温久小声?辩驳:“可?是父亲讨厌我……” “那又怎样?” 谢怀蔺大声?说。 “他讨厌你,你就要让你的人伤心难过吗?温太傅、你哥哥、小梢、孙嬷嬷……还有我,有这么多人深着你,你却要扔下他们吗?” 温久怔怔抬头?,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是啊,还有爷爷和哥哥他们着她?…… 爷爷年纪大了,本承受不了失去?孙女的打击吧。 见她?有把自己的话好好听进去?、收起不该有的心思,谢怀蔺放缓语气:“岁岁,我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想的,但?我很谢你母亲。” “诶?” 谢怀蔺盯着少女的脸,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谢谢她?拼尽全力,把你送来?人世间,也谢谢她?,让我遇见了你。” 少年的话清晰坚定,乘着晚风,一字不落地传进温久耳朵里。 此刻心叠涌,她?垂下眼?睫,良久,才轻声?道:“谢怀蔺,我也要谢谢你。” 谢谢你拉住了我,也谢谢你——这般热烈地喜我。 第35章 定情物 温初言在妹妹的院子里来回踱步了将近一刻钟, 最终还是选择敲响她的房门。 “岁岁,你睡了吗?” 房门应声打开,温久只简单披了件外衣, 困惑地望着兄长:“怎么了, 哥哥?” 温初言将手背在身后:“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 他?回来时听说了白天的事,实在放心不下,因此虽有些晚了, 还是想亲眼确认下妹妹的情况。 “陪哥哥坐会儿?” 他?歪了歪头,用眼神示意院里的石桌。 “好啊。”温久答应得快。 石凳冰凉,温初言特意拿了个蒲团垫上, 才让妹妹落座。 “工部的事务多吗?哥哥可还适应?” 自从为?官之后, 温初言在府里待的时间少了,早出晚归,温久有时一整天都见不到?他?。 温初言耸了耸肩:“还行,忙是忙了点,不过我?都能应付。” 作为?万众瞩目的状元郎, 他?直接跳过翰林院熬资历的过程,被?圣上破格提升为?工部员外郎, 看样子有意把他?往内阁重臣的方向培养, 羡煞一众同?期。 兄长能力出众, 面对?再困难的事情也?游刃有余, 在这点上温久对?他?信心十足。 闲聊到?此为?止,温初言观察着妹妹的神, 发?现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过。 “我?听下人说, 父亲他?……打翻了你?做的海棠酥?” 温久淡淡嗯了声, 后悔道:“公主告诉我?,父亲以?前最喜吃海棠酥, 连上朝都要随身偷带几块,所以?我?就……” 她苦笑?:“是我?自作聪明?了。” “哪里的事。” 温久正沮丧着,手心里被?了杯温热的茶水,瞬间驱散了掌心的冰冷。 温初言望着皎洁的圆月,悠悠开口:“父亲以?前上朝总会被?圣上留下议事,结束时往往饥肠辘辘。阿娘心疼他?,所以?总是起早为?他?做自己最擅长的海棠酥,让他?随身带着,这样饿了也?能垫垫肚子。” 原来如此。 温久安静地听着,神情恍惚。 父亲哪里是喜海棠酥,只是因为?母亲擅长的点心碰巧是海棠酥,所以?他?才喜罢了。 父亲喜的,其实是给他?做点心的那个人。 但在不明?其中曲折的外人看来,只当他?真就好海棠酥这口,长公主也?是因此产生的误解吧。 平里兄长甚少提及过去,此刻与她讲起那段甜的子,温久心下慨万千。 “哥哥,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生比较好,这样阿娘也?不会离开你?和爹爹,你?们现在还会是幸福的一家人。” “傻姑娘,又在说糊涂话。” 温初言心疼地叹息:“你?也?是哥哥重要的家人啊。” 母亲去世时他?才五岁,这么多年过去,对?母亲的印象逐渐模糊,温初言几乎快想不起来她的样子,只记得些零碎的片段。 他?记得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会把年幼的他?抱在膝盖上,给他?讲话本?里的故事;他?也?记得七夕的夜晚一家三?口出游,他?骑在父亲的肩膀上,母亲挽着父亲的胳膊,脸上带着柔情似水的笑?意。 可是,母亲已经?离开了。 父亲选择将自己困囿在过去的虚影,温初言却不愿当个胆小鬼,他?只会向前,不会倒退。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母亲走了,妹妹却还拥有很长的人生,而?他?要做的,就是保护妹妹这一生平安顺遂,绝不让失去至亲的悲剧重演。 他?将少女揽进怀中,像幼时哄她不哭那样哄着:“岁岁,你?是母亲留给我?们的珍宝,哥哥很庆幸你?能来到?这世间,让我?又多了一个深的家人。” 兄长的话让温久眼眶微热,一直以?来,温初言既像母亲一样给予她无限包容,同?时又填补了温致远的空缺,肩负起半个父亲的责任。 她把头靠在兄长清瘦但有力的肩膀上,带着一点鼻音道:“谢怀蔺也?说了和哥哥差不多的话。” “哦?” 温初言挑了挑眉——难怪这次受的打击分明?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她看上去却情绪稳定,原来是有人先他?一步开导过了。 他?嗤笑?道:“那小子倒是说了次人话。” 温初言没告诉妹妹的是,少年堵在他?回府的路上,一边承受他?要砍人的视线一边叮嘱他?—— “岁岁心情不好,你?看着点,别让她做傻事。” 这也?是温初言会急着关心妹妹情况的原因。 温久自然不清楚他?们私底下的集,或许是今晚的月光太柔和,少女初萌的悸动喧嚣着冲破土壤。 “哥哥。” 兄长是最了解她的人,从小她只要一有心事,第一个想倾诉的对?象就是兄长。 “我?好像……有点喜上谢怀蔺了。” 温初言只稍微顿了下呼,似乎早有预料。 “是嘛。” 他?语气如常:“那岁岁是想嫁给他?吗?” 突然被?问及这种事,温久耳一热,小声嗫嚅:“如果……是他?的话。” 她想,她大概是愿意的。 “我?明?白了。” 温久诧异抬眸:“哥哥没有意见吗?” 她还以?为?,哥哥会强烈表示反对?呢。 “傻瓜,如果能让你?开心,哥哥又怎么舍得让你?难过?” 温初言了她的脑袋:“喜一个人并不是什么羞的事,不管怎样,哥哥都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温久顶着被?的发?,暖意在心里蔓延。 “只是啊——” 温初言话锋一转,恢复为?平常散漫的作风,半是遗憾半是伤地说:“岁岁长大了,心里住了别人,看样子再过不久哥哥就要失宠了。” “怎么会呢。”温久亲热地挽住他?,“即使我?变成老?太太,也?还是哥哥的妹妹啊,就像哥哥你?说的,我?们是永远的家人。” 小姑娘认真解释的样子将温初言逗乐:“知道啦,哥哥跟你?开玩笑?的。” 兄妹俩很久没这样促膝长谈,等到?一声高亢的蝉鸣打破夏夜的平静,温初言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