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大昭廷除了这些花花草草,就?没?别的?可看了吗?” 拓拔琰嗤道:“还是我们北戎好,廷前挂的?都是兽皮、人皮,刚剥下来还在滋啦滴血,那等场面才有欣赏的?价值。” 他听说这位新晋左相是瑛国公府世子,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自幼养尊处优,读圣贤书?,想来连都不敢杀,更别提杀人了。 所以?他故意描述得十分血腥,想吓江澧一吓。 但江澧面不改:“两地民风不同,生活环境更是迥异,大昭的?草木不入大王的?眼也是正?常的?。” 没?能看见自己想看的?惊恐表情?,拓拔琰颇无趣地啧了声。 这江澧本是个油盐不进的?木头,谢怀蔺怎么派了个如?此无聊的?家伙接待他? 他刚想发怒,不让江澧陪同,御花园深处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都找仔细了啊,那兔子温姑娘宝贝得紧呢。” 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双手叉,中气十足地指挥一众人搜寻御花园的?角角落落。 拓拔琰对兔子什么的?没?兴趣,但对她口中的?“温姑娘”很兴趣。 他扔下江澧和哑奴,率先朝人多的?方向走去。 “喂,你刚才说的?是温久吗?” 双儿被这乍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五官俊美?、但面相凶恶的?男人大踏步向自己走来,连同他肩膀上的?那只游隼看上去都凶神恶煞,不好招惹。 她认出这个人正?是伤了温久的?拓拔琰,憋着气小声道:“没?……您听错了,奴婢只是在找兔子。” 她不过换个水的?功夫,汤圆就?又从笼子里溜出来了,青鸾殿附近找不到,她这才不得不带人扩大范围,一路搜到了御花园。 “本王听得清清楚楚,你方才分明提到了‘温姑娘’,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姓温的?贵女?” 拓拔琰语气不善:“你最好如?实招来,否则本王的?鞭子可不长眼。” 男人状似无意地挑了下间的?玄鞭,双儿被他慑人的?威退半步,头皮发麻—— 她家姑娘才被他伤了手,这北戎王,怎的?还如?此不依不饶呢? 双儿正?愁于?应对,江澧及时追上来解围。 “小丫头不知事情?轻重,扰了大王兴致,江某先替她赔个不是。” 江澧察觉到拓拔琰对温久不同寻常的?态度,眉心微拧,下意识地想将这个危险人物引开?。 他拱手道:“醉月亭就?在前边,烦请大王移步……” 拓拔琰岿然不动。 “江大人,本王可听说那温久是你的?表妹啊。”他舔了舔,“表妹的?宠不见了,你这当?表哥的?不该帮忙找找吗?” 江澧不卑不亢:“为臣者?先大家后小家,江某奉陛下之命接待大王,眼下自然该以?大王为重。” 拓拔琰却?仿佛牙酸似的?皱起眉。 这对表兄妹还真像,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可为什么他看温久就?顺眼多了呢? “本王乏了,不想去劳什子醉月亭,就?在这监督他们找兔子吧,也好让江大人同时兼顾大家和小家。” 拓拔琰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头上顶着几杂草,追着团白的?影子冲了出来—— “找、找到了!温小姐的?兔子找到了,快抓住……别让它跑了!” 时机真是太不凑巧了。 双儿来不及让那个小太监闭嘴,拓拔琰碧眸弯起,勾起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那只被养得略显肥胖的?兔子速度还快,东逃西窜,一时之间没?有人能抓到。 “凌苍,一天没?进食,你饿了吧。” 拓拔琰用食指轻蹭游隼的?喙,像是自言自语。 “去吧。” 他一声令下,深灰的?游隼展开?双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四处逃窜的?兔子。 “北、北戎王?!” 双儿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但已?经晚了。 游隼的?爪子擒住兔子的?脊背,利爪穿透皮,只闻“咔嚓”一声,兔儿脆弱的?脖颈便被拧断了。 汤圆仅仅挣扎了几下,腿就?渐渐蹬不动了,陷入僵死的?状态。 游隼耀武扬威般的?引颈长啸,啄穿兔子的?眼珠,紧接着用利爪撕碎兔子的?身?体,内脏争先恐后地了一地,而这只猛禽还要挑挑拣拣,只选喜的?部分吃。 胆小的?几个人撑不住,扶着树干干呕。 双儿也脸煞白,万万没?想到拓拔琰明明知道那是温久的?兔子,还要放隼去袭击汤圆。 “北戎王,您这是做什么?!” 双儿急得快哭了,不是被吓哭的?,而是不知该如?何跟温久代。 “你们大昭待客不周,让一只兔子冲撞了本王,本王让凌苍解决了这小畜生也不过分吧。” 游隼吃喝足,飞回到拓拔琰的?手臂上,后者?用指腹剐蹭掉鸟喙上沾到的?兔血,看上去心情?大好。 得知自己的?小宠物被开?膛破肚,那清冷易碎的?美?人会出什么样的?表情?? 大抵会哭吧。 毕竟——她连他处罚一个哑奴都看不下去。 光是想象少女眼尾红、垂睫落泪的?模样,拓拔琰就?兴奋得浑身?血沸腾。 他放肆大笑,扔下兔子的?残骸和惊慌失措的?众人,扬长而去。 哑奴朝江澧深深行了一礼,两人目光在空中好像有片刻接,又好像没?有。 江澧只是脸很难看地伫立原地,哑奴自知理亏,匆匆行礼后,与芝兰玉树的?青年擦肩而过,带着背上未愈的?鞭伤,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主人。 第60章 北国客5 待拓拔琰的背影消失不见, 双儿气得眼睛通红,用力跺了几下脚。 “北戎王未免太?过?分了!明知那是姑娘的兔子,竟然还?下此狠手, 简直欺人太?甚!” 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可怜的小家伙, 她冲到谢怀蔺面前告御状的心都有了。 “久久和北戎王有过节吗?”江澧皱眉询问。 拓拔琰格虽暴烈,但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多少存了几分?顾忌。 几天下来?, 除了时不?时拿身边的哑奴撒气,江澧没见过?他像今这?般寻衅滋事,不?猜测他是否已经遇到?过?温久, 并且对后者产生了兴趣。 “姑娘昨和他打过?照面, 看不?惯他凌下人,出面制止了他。”双儿回答,“姑娘的手还?因此伤了呢!” 昨夜换药时,温久拗不?过?她,把白发?生的事如实说了出来?, 她听完更?加气愤,觉得拓拔琰和宋彧完全是一路货——不?, 应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彧好歹没有折磨人的喜好, 拓拔琰又是剥人皮又是挖人眼珠子, 本就是个变态! “北戎王肯定是因着昨的事记恨上姑娘了, 所以才?蓄意报复……” 双儿气得肺都快炸了,偏偏那人是恶名在外的北戎王, 此番来?访关系到?两国盟约, 即便有理, 她也不?敢追上去讨个说法。 真不?知回去该怎么跟温久代。 “就和久久说兔子跑丢了吧。” 江澧叹了口气,目光从地?上那团血模糊之物一晃而过?。 其实温久小时候养的那只兔子后来?也没有养活。 老瑛国公夫人膝下就江澧一个嫡孙和温家的两个表孙, 两个少年忙着读书考取功名,平常没什么空闲陪伴她;小姑娘身体?又弱,一月能出一次门都是多的了。 老太?太?孤单寂寞,是以温太?傅不?让兔子养在孙女身侧后,温初言便把兔子送到?了瑛国公府。 老太?太?喜得紧,把兔儿养成了兔孙女,下人也都小心照顾着。 只是那年京城暑气太?盛,集市上买回来?的兔儿到?底不?如野兔生命顽强,没能熬过?夏天就一命呜呼了。 怕温久伤心,温初言和江澧一直瞒着她。 小姑娘每每问起时,就哄骗她说兔子送到?庄子上了,活得好好的。 ——他们这?些做兄长的,总是不?忍心打碎妹妹美?好的希望。 哪怕温久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堪堪及他腹的小女孩了,江澧也舍不?得她难过?。 “别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事。” 双儿带着江澧的嘱咐回到?了青鸾殿,少女对御花园发?生的血腥之事一概不?知,见她白着脸进来?,还?很担心地?问她是不?是中?暑了。 越是这?样温柔,双儿就越愧疚。 “姑娘,对不?起。”双儿哽咽道,“奴婢没看好汤圆,害它跑丢了。” “汤圆又跑出去啦?” 温久无奈:“它生活泼,想必是不?喜拘在笼里。可派人去找了?” “嗯……奴婢带人将皇翻了个底着天也没找到?,大概是溜到?外了。” 虽说是善意的谎言,双儿还?是心虚地?别开视线,不?敢看温久的眼睛。 温久微微一愣。 里还?能找到?,若到?了皇外……天大地?大,找个人都费劲,何况一只小小的兔子? 汤圆恐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双儿垂下脑袋,然而预想中?的责怪并未落下。 温久只是轻轻叹道:“也罢,养宠讲究缘分?,想来?是我与它无缘吧。” 她养汤圆不?过?半月,时间不?长,但也培养出了情。 说不?失落是假的,可她也明白,有些事物是留不?住的。 “但愿汤圆能被好心人收留。”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