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平问卫三:“三哥怎么想起来买这么多珍珠回来的?” “你三嫂喜,”他红了下脸:“她剑鞘上镶着一颗,前年打仗的时候碎了。” 上面都是裂痕,他上次去渤泥国看见了就想给她买一颗替换,但时间仓促,没有买成。 这次到达之后时间充裕,终于可以好好逛一逛了。 之所以采买了这么多回来,是因为这次遇到的珠农卖的便宜,除了给关红芹挑到合适的珍珠外,卫三想着自家的女眷多,就多买了一些回来。 卫泱看着陌生的父亲,从他手里拿了一个玩具,走开了。 卫三:“你小子怎么不叫爹呢?” 卫泱忙着宠幸新玩具,没空搭理他。 现在卫三在鸿胪寺当少卿,就是地道的京官了,他三嫂关红芹进京名正言顺了,于是曾嘉玉给她写信,让她搬来京城居住。 卫三两口子这些年积蓄不少,但是要买宅子还是吃力,于是孟氏就做主,让他们俩住卫宅:“你们四个,总不能都独门独院的享清净,总得给我们身边留一房。” 好说歹说,硬是把卫三留在宅子里,不让他和关红芹搬出去住。 卫景平暗戳戳告诉姚溪:“娘是怕他们手头却银子,你瞧吧,过几年就该赶他们出去了。”怕她觉得孟氏偏心。 姚溪说道:“我岂能看不出来,不会去争这个的。” “三哥带回来的珍珠喜吗?”卫景平问她:“我记得你有一支金钗,上面有些空,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不如把珠子嵌上去?” 姚溪摇摇头:“本来够重的了,再加上一颗珠子,带起来总归有些招摇。” 她想起来做什么用了,但是还不想告诉卫景平。 等入了冬,就盘在络子里,做斗篷的第一颗纽扣。 冬天穿上出门,别提有多别致耀眼了。 卫景平说道:“可惜了这颗珠子,只配你的一件斗篷。” 姚溪:“等我不想穿了,就把它做成项链挂在脖子里,夏天的时候趁着襦裙,也好看的。” 用处多着呢。 她又道:“我明个儿想去看看我娘和茹姐儿,晚些回来。” 卫景平:“嗯,你去。”说完又拿出一包香来:“是我三哥给的,你带给她们玩儿吧。” …… 同一时间,顾世安家里。 因为谢映看不上珍珠,他有些直男脾气,所以他给家人带回来的都是一些珊瑚,颜看着特别喜庆。 顾世安说他:“阿映赶紧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等后你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再摆出来。” 好看是好看,值钱也值钱,只是这么一堆放在一起,就有点格外俗气了。 而且珊瑚只能摆在屋中,不像珍珠可以佩戴在身上,炫都没地方炫,所以只能收起来了。 他心中想道:你怎么都没卫三那小子脑子瓜灵活呢。 …… 次,卫景平去了一趟顾世安家里,给他师娘阮惊秋送珍珠,没想到却恰巧碰上老顾今天情绪不对,他额上青筋暴跳,拎着镇尺在打谢玉衡。 一镇尺打在谢玉衡的手掌心上,登时肿起老高的红印。 即便当年在白鹭书院,卫景平也没见顾世安这么狠过,叫他看的头皮发麻。 卫景平于心不忍地道:“夫子,你这……”别给谢玉衡打出个好歹来。 顾世安怒火未消:“你别说话。” 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你问他为什么这么恨谢玉衡,来他家这么长时间了,一本《孟子》至今背得磕磕绊绊的,练字不好好临帖,一天天厌世一样的,吃了饭就把自个儿关在屋子里头,什么也不干。 同样是谢家的子孙,谢映和顾思炎比他强成百上千倍了。 顾世安是恨铁不成钢。 打完谢玉衡,把他赶下去,老顾依旧心事重重,支使卫景平倒茶:“给我杯水,口渴。” 卫景平:“夫子这是怎么了?”不像单纯生谢玉衡的气呀。 顾世安讷讷地道:“谢三也就这两天的光景了。” 卫景平大惊:“前一阵子不是说针灸这些时,快好了吗?” 谢回中风后是请了里头的御医来医治的。 顾世安叹息:“他婆娘不愿意伺候他了。”他的语气解恨却又惆怅,还有种无可奈何。 姜宝璐看见谢回躺在家中还能气一直不死,烦了,倦怠了,从上个月开始就不怎么上心了。 卫景平:“……” 可是谢回干的那些个事儿,真叫人觉得他死了才足以解恨。 第269章 对账 ◎公私仓廪俱丰实。◎ “卫四, ”顾世安忽然对着卫景平一拱手,语调无比严肃地说道:“我有个事想求你帮忙。” 老顾画风转的太快太大, 让卫景平一下子应了, 他结巴地道:“夫……夫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别这么样吓唬他呀。 “我想请你去谢府探望一下谢回,”老顾说道:“他没多少时了,我想让他走的体面些。” 谢回毕竟是他的同胞哥哥,无论怎样, 到最后了, 顾世安都希望他能被照顾好。 卫景平如今是京城里的新贵, 他去探望谢回, 跟风的人不会少, 这么一来,姜宝璐做面子也要给谢回一干净的被褥, 三餐饭,不会扔在屋里置之不理, 任他自生自灭。 卫景平:“这个容易。” 他忽然有些离谱地想:就跟后世动物园圈养的动物一样, 有人参观有量, 就会被饲养的好些一样。 谢回曾是户部尚书, 户部的人去探望他说的过去,卫景平回到家之后预备了些礼, 次放了衙,就到谢府去了。 姜宝璐做梦都没想到他会来探望谢回,接到名帖后拒绝也不是,接待也不是:“你们快去吧卫大人请到堂屋,好生招待, ”她使了个眼给婆子们, 让她们立马收拾谢回的屋子, 让人能看得过去。 卫景平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管家谢大才领着他去看望谢回。 不过,为了病人的体面,也只能站在珠帘外瞅一眼,往里探头就失礼了,他隔着珠帘看见谢回躺在上眼神痴呆,似乎知到有人来了,他的呼有点急促,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静。 卫景平心中唏嘘不已,驻足片刻,忙告辞从谢府出来。 他开了个去探望谢回的头之后,陆续有不少人也去了谢府。 几天之后,福州长公主秦绮出来找乐子作妖,也去谢府凑热闹。 秦绮进了谢府就道:“宝璐表姐,你是不是该把谢开还给我了?” 反正这辈子输了之前,以后不能输,她秦绮要得到的人,总是要得到的。 那架势,好像真的要把谢回劫走一样。 姜宝璐哭哭啼啼,一副被欺负了无力还手的模样,心中巴不得秦绮赶紧把谢回抬走,她乐得享清净呢,反正是个没用的人了,面上却只能演深情,哭道:“福州表妹这话什么意思?我与开结发夫,恩二十多年,什么还你不还你的,荒唐。” 秦绮大声哭道:“当初他要娶的可是我啊……” 两个女人对坐哭了起来,你哭你的,我哭我的。 被秦绮这么一闹,姜宝璐的好胜心又上来了,论深情她怎么能输给这个浪□□呢,从那以后就装上了,每天都亲自盯着丫鬟们给谢回束发,洗脸,喂饭…… 动别人没动不知道,反正先把她自己给动了。 …… 到了十月下旬,卫景平听说谢回没了。 正值放衙时分,他搁下手里的文书跑去工部,找到顾世安,却意外地发现老顾得知谢回的死讯后好像没事人似的,脸上挂着凉薄的神情,只淡淡说了句:“嗯,死了。” 卫景平:“……”他原本想了一连串的安词,但此刻竟一句都找不到了。 曾经煊赫两代皇帝的谢回,人走了,连自己的同胞弟弟都没掉一滴眼泪,真令人唏嘘不已。 沉默片刻,顾世安不再提谢回的事,只说:“你那个同乡,陈四禹说亲了吗?” 卫景平讶然:“没吧?夫子想给谁做媒呢?我问问?” 这个时候,老顾却问起了一个不相干人的婚事?! “谢书晴。”老顾不冷不淡地报出了个名字。 谢书晴,谢回的闺女,老顾几乎没来往过的的亲侄女。 卫景平:“……”他心道:谢三身后留下这一儿一女,往里几乎不来往,他却还要心人家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以陈四禹的出身,姜宝璐和谢书晴能看得上吗。 “你只管去做媒,”看出了卫景平的疑虑,顾世安说道:“她会听话嫁的。” 顾世安这么笃定是有原因的,他之所以知道谢回被姜宝璐厌弃,那是因为一个多月之前谢书晴来找过他。 那天,谢书晴见面跪下哭起来:“小叔,我娘不管我爹了,我爹躺在上熬子等死呢……” 顾世安这次得知谢回过的不好,他头一次去探望了谢三。 那次,见到亲弟弟,谢回用仅能发出的几个不甚清楚的声音告诉顾世安,是姜宝璐害他中风的。 彼时,顾世安扔给谢三一句话:“三哥,这件事我不会追究了,你今天这样,只能是你咎由自取。” 他心道:就算他知道是姜宝璐害的谢回又怎样? 姜太后还没死,要想动她的亲侄女姜宝璐极难,或者是说:谢回的事,就这样吧,不去翻了,要翻,早前谢家兄弟科举舞弊的事不得挖出来吗? 后果可能会牵连到饼圈和谢映他们身上。 顾世安绝不允许,毕竟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他从谢府出来的时候,谢书晴跟了出来:“小叔,你给我说门亲事吧。”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