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嘱咐桃夭收起大多数的物件,又将那些小孩子玩闹似的东西妥帖收在寝殿妆台侧的匣子里,继续把自己关在里抄经。 她人在中,外头的消息却是一件不落。 言经风吹一吹就变一副口径,但几件事却叫洛久瑶上了心。 正月末,洛久珹不顾静妃劝阻,再次因容妃的病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后昏倒在雨中,大病一场。 二月初,御史台的柳中丞忽而递了折子,参了何家族内为官的几人,太后的表侄亦在其中。 证据追溯至去岁秋的涝灾,前往赈灾的官员为立功急于开闸引水,任大水淹没了三座村落,上千毫不知情的村民溺亡。 圣上震怒,当即将几人收押牢狱,太后无法,只得亲自出面保了侄儿一命,其余涉事人等俱被处死。 又几,西境送来今岁的贡品,秦世子亲自携贡品与秦王问安的信件参拜圣上,是为西境臣服之意。 言来了又走,直到二月初九,洛久瑶晨起,见桌上多了几件新制的衣裳。 她看着衣裳想起,还有三便是花朝祭了。 洛久瑶望了望窗外,这才见她未曾留意之际,墙脚下已生出了小花。 花朝节时祭神是熙国的传统,历来祭神三前需斋戒,祭神前需沐浴焚香。 行路远,故而每年的二月十一,皇帝会携妃皇子与亲近的朝臣提早前往京郊的行,沐浴焚香,为祭神准备。 二月十二,皇帝会携众人登临昭台,奉香祭神,是以为祭,为新岁开运祈福,乞求今岁祥和太平,五谷丰登。 为表虔诚,祭神后,众人会继续留在行,食三斋饭后再回到京中。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次的花朝祭发生了一点小的波折。 洛久瑶垂首,没有再想过往的事情。 花朝将近,冬青的末七将近,她正巧能借前往行的机会去见贺令薇。 她一一抚过案上衣裳,海棠红,石青绿,最终停在那件最素净的月白衣裙上。 三件衣裙皆是庄重的祭神制式。 她问:“宣,东,另一件是?” 桃夭道:“是尚衣局送来的。” 洛久瑶抚了抚那件衣袍上的绣线。 “就带上这件吧。” -- 行建在京郊二十里外的山野,二月十一,御驾清晨自皇城驶出,到达行,已是正午了。 车马浩浩停在行外,洛久瑶自车中走出,朝四下看了看。 天光正盛,草木皆吐了绿,新绿铺洒在山路周遭,一路蔓延到望不见的尽头。 前来行的人皆穿了里新制的衣裳,花团簇拥,一派热闹。 洛久瑶向那片锦绣中望了许久,未等找到悉的身影,眼前忽而暗了暗。 她这才发现,洛久珹的马车正停在前面,而他走来,下她眼前的半数天光。 他瞥向她颈侧又撇开,往复几次,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似是想同她说什么,可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 洛久瑶琢磨不透他又想做什么,只是时隔多见到他,耳畔再次响起上元宴时他说的话来。 眼前人站着不说话,洛久瑶只好行了礼,干巴巴道:“皇兄。” 洛久珹一扭头,走开了。 洛久瑶望着他的背影,视线略过立在眼前的座座楼阁,忽而想起上一世,也是在此地,她得知了洛久珹的死讯。 那是她第三次随行祭神,彼时洛久珹已被幽两年有余。 长久的幽令人心郁气结,更妄论洛久珹还未及冠,本是个心气十足的少年人。 那年冬,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在冬末,因一场来势汹汹的时疫病逝在知寒园。 草木才发了新叶,他却再未能见到三盛景,与他母亲当年一样,死在了初时节。 若说引得洛淮一时不喜的是洛久珹三番两次的跪地求情,那么洛淮疑心他的开端便是此次祭时,突如其来的一场刺杀。 刺杀发生在祭神后,洛淮走下昭台,身侧一护卫忽而掏出匕首行刺,取其命。 刺杀没有成功,更没有伤到洛淮分毫,太子眼疾手快擒住刺客,倒是冲在最前的洛久琮被匕首伤到,自肩侧到小臂留下了长长一道伤痕。 后经查,那人本不是行的护卫,而是两月前才自中调来此地,一前曾与洛久珹见过一面。 但此前二人并无瓜葛,仅凭此并不能说明什么。 此事最终以护卫畏罪自戕不了了之,虽无证据,却在洛淮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此后容妃病逝,父子二人更因此心生嫌隙,积年累月的猜疑与打,洛久珹再难忍耐,最终因为书有大逆不道的言语被幽在了知寒园。 上一世,从容妃病逝,到听闻洛久珹的死讯,洛久瑶自始至终袖手旁观。 甚至在洛久珹埋骨后,她连一炷香都未曾给他敬过。 可如今,她竟因洛久珹说过的那些话产生了动摇。 太后自月初替表侄求情后便抱病,直到今身子也没能好起来,洛久瑶在延箐闭门近一月,如今到行总算落得身轻松,用过斋饭便出了门。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