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寻思着该如何拒绝的时候,就听到他说:“好了,不逗你了,你走吧。” 宋絮清仰头,瞧见他眼中浅浅的笑意,不过此时也顾不上太多了,福了福身就往回走。 推开门扉的时候,她忽而想起件事情来,转过身去,骤然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裴牧曜眸光落在她的背影上,负手而立,也没想到她会回头,“何事。” 宋絮清微垂眼睫,落在他的背后被风吹起的长袖上,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儿应当是有一颗扣子不见了,“今在昭庭司,谢殿下提醒。” 直到宋絮清的身影消失于视野之中,裴牧曜才垂眸睨了眼身侧的长袖,袖尾的最后一颗扣子已然不见,只留下缕缕丝线随风飘动。 守在院门口的祈安和泽川二人走进来,祈安道:“主子,四殿下和世子在楼上等您。” 裴牧曜颔首,“带路。” 天音阁内余音袅袅,大堂内的听客们沉浸于此,悠扬的琴音回在阁中。 阁内最高处,祈安和泽川一人守着一处楼梯,避免其他客人踏入此处。 裴牧曜伸手推开门,就听到裴子程的声音,“你说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喏,人来了,你自己问问他。”傅砚霁道,取过茶杯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听说几前,他私宅处来了位姑娘。” “谁谁谁?谁家的姑娘!”裴子程诧异地连连发问,“你竟然会带姑娘回府,老铁树终于开花了。” 裴牧曜神自若地睨了他俩一眼,不语。 三人一同长大,都知道裴牧曜铜墙铁壁一个,若他要是不愿说,就是十头牛来了也撬不开他的嘴。 裴子程自觉无趣,从袖中取出张纸张,道:“暗卫来报,线索断在了宣武侯府。” 傅砚霁皱眉,“侯府早年同太子走得近,只是不知宣武侯为何好好的就退了,不说是皇上,就是和他教好的朝中大臣皆是宴会中听闻的消息,” 纸张稍稍泛黄,看似有些年头,上边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眼,裴牧曜一目十行,“功高盖主,宣武侯是聪明人。” “可太聪明了,也让我们有点难办事。”裴子程笑道,他喝了口茶水,“宣武侯已有好多年不理正事,同他讲不上话,长子不在京内,次子年幼,我们怕是派不上用场,只能看祈安他们能查出什么漏来。” 傅砚霁沉片刻,若有所思地说:“说起来,倒是有个人能作为切入点。” 裴子程:“谁?” 裴牧曜抬眸,淡淡地睨了傅砚霁一眼。 他没有说话,但傅砚霁和裴子程却读出了他眼中的拒绝。 傅砚霁耸了耸肩,“那倒是要麻烦点。” 裴牧曜取下灯罩,将手中的纸张烧成灰烬,“我养的是人,不是废物。” 裴子程听他们俩打着哑谜,好奇得很,“到底是谁啊?” “宣武侯嫡女,宋絮清。”傅砚霁说。 “这我倒是知道。”裴子程早前就听闻过宋絮清的,“但和她有何干系?” 傅砚霁斜看了他一眼,“你可知他私宅处来的那位姑娘叫什么名。” 裴子程:“……宋絮清?” 傅砚霁轻咳了声,表示他猜的没有错。 裴子程惊得眼眸微微瞪大,“你和她……” 裴牧曜稍稍抬手,截断他的话:“顾长风那头安排妥当了没。” 裴子程一颗好奇的心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但又不敢言。 傅砚霁笑出声来,“嗯,早前来的消息,已经派人回株洲路上。” 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泽川的声音传来:“公子。” 裴牧曜眼皮轻抬,“何事。” 泽川禀道:“顾大人遣人送来一道文书。” 说着泽川推开门走进来,将文书递给裴牧曜后退至他身侧。 裴牧曜打开折叠工整的纸张,随意扫了眼,忽而笑了笑,“倒是有趣。” “什么?”裴子程接过文书,瞅了眼也觉得惊奇。 裴牧曜半敛下眼眸,说:“告诉顾长风,就依太子的意思来办。” 傅砚霁将文书烧尽,抚去桌上的灰烬,“太子想要给她落籍,这是上心了。” 裴子程摇摇头,生怕有诈:“就算是要落籍,他为何要找顾长风?” 裴牧曜摆手示意泽川去回话,不疾不徐地说:“许沁宁是株洲人,本朝四品以上官员,也仅有顾长风是株洲人。” “皇兄这是难过美人关了。”裴子程了然,顿了顿,侧眸看向裴牧曜,问出他憋了许久的问题,“你和宋絮清又是怎么回事,从未听说过你们认识。” 裴牧曜掀眸看了他一眼,起身,“我走了。” 说着便直接离去了,独留裴子程和傅砚霁大眼瞪小眼。 * 另一边,宋絮清说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天音阁,生怕后头的人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来,又把她叫回去。 直至坐上回府的马车,宋絮清吊在嗓子眼处的心才缓缓地落了下来,她掀起小窗帷幔往后望了眼,这才察觉,裴牧曜的谋划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早上许多。 他今的试探,应该不仅仅是在试探她,而是在试探侯府! 父亲虽早年间便已退出朝堂,不再是朝堂重臣,但宣武侯的名号摆在那儿,若裴牧曜与裴翊琛派相争,侯府恐怕难以逃离这股漩涡。 不论是裴牧曜还是裴翊琛,若是能令侯府站在他们一派,自是上选。 “小姐。”采桃突然从马车外探头进来,指着不远处的酒肆,道:“是二少爷。” 宋絮清被她的话打断了思绪,回神循着她的指尖望去。 采桃口中的二少爷是她的堂兄,侯府二房的大少爷宋淮安,他不知和谁一道,你说我笑的往酒肆中走去。 在看到宋淮安的那一刹那,宋絮清眼前闪过侯府抄家、双亲被扣押入狱的场景,她浑身不由得一颤。 她的堂兄宋淮安,自始自终都是太子。 上一世她之所以能够力排众议嫁入东,他也帮了不少忙。 彼时的她不愿侯府因她而抗旨不遵,堂兄则是认为裴翊琛基已稳,且太子曾承诺会对她好,便站在了她这边。 出那,裴牧曜只说会放她双亲出狱,而不是整个侯府,二房众人怕是在她死后都被关押在狱中。 宋淮安是太子一这事,宋絮清猜想裴牧曜是知情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是知情的,所以上一世他未曾和侯府有过任何的集,唯一的集还是她出那。 宋絮清视线落在裙摆上,沉默不语。 马车壁横处的铃铛被摇响,画屏说:“小姐,到了。” 宋絮清敛下眼眸,呼了口气。 月底休沐时,她需要找到裴牧曜,获取他的信任,若一定要在二人之间做出选择,那必然是站在赢家那边。 而此刻当务之急,是休沐前的小测。 作者有话说:第一章作话忘说了,裴牧曜的前世记忆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是慢慢想起的。 第9章 好学 (他在寺中) 翌清晨,侯府的马车往昭庭司去。 待宋絮清抵达崇苑殿时,谢子衿手捧着书卷,漫步于廊亭一侧,院内书声琅琅。 宋絮清无意惊动她,绕过小池塘往殿内而去。 殿内空无一人,她找出昨先生下发的书卷预习功课。 直到窸窣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宋絮清才从书卷中仰起头,凭空坠入谢子衿略显惊诧的眼眸。 谢子衿一时之间并未能收住眸底的惊讶,对视须臾,她敛下眸中的神,扬了扬手中的书卷,“好巧,我也在看这个。” 宋絮清无意和她有过多的,颔了颔首草草带过:“是很巧。” 谢子衿听出她言语中的淡薄,也回了位置上。 不多时,众人陆陆续续地走入崇苑殿内,琅琅书声被阵阵讨论声所取代。 陶怀夕越过层层人影来到位置旁时,发现宋絮清正垂头书写着‘崇苑殿’三个字,她疑惑地蹲下身,“在做什么呢?” “练字呢。”宋絮清头也不抬,直至落下最后一笔,她才抬头:“早前先生说我的字有辱脸面,我便练练。” 浅薄纸张上的字迹清新灵动,线条圆润有力又不失细腻,崇苑殿三个字庄严间又不失温婉。 陶怀夕咂舌,“你的先生是哪位?这还有辱脸面吗?” 宋絮清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话自是太傅同她说的,不过是上一世的事情,后来她花了好长的时间才练得这一手字。 陶怀夕被她的眼神得有些困惑,疑惑地歪了歪头。 宋絮清道:“书院外的先生。” “那这位先生或是在挑刺儿。”陶怀夕捧起她的纸张,“你这字是我父亲看到都会夸你的程度。” “太傅夸什么?让我也来看看。” 随着话音落下,陶怀夕手中的纸张被人从身后走。 宋絮清微微蹙眉,眼眸往侧边掀起,看到来人时她挑了挑眉梢,自她的角度望去,傅琬的下半张脸被遮住,只留下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眸。 偌大盛京盘踞着不少世家,但若论起骄纵,傅琬要是排行第二,那便不会有人称第一。 傅琬本是想挑刺儿的,但看到纸张上的字迹后撇撇嘴,“好吧,确实不错,就比我的差了那么一点点。” 跟随在傅琬身侧的几位女子接过纸张传阅,直到策论教习先生的嗓音响起,一行人才将纸张还给宋絮清。 宋絮清将纸张叠整齐收进柜子中,打起十二分神听先生上课。 策论讲究以对策为主,兼修论述,讲述的内容较为枯燥无味,课堂上传递小纸条的比比皆是。 陶怀夕整理笔记时偏头扫了眼宋絮清,见她已在落笔答复教习先生提出的问题,意识到她似乎与传言中的模样尽不相似。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