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叫这些女将她这位谢家女张扬不羁的名声,传的更广一些,也好绝了纯淑妃的心思。 池水本就不深,水很清澈,她一下便捞到自己的簪子,然而毕竟是掉入地上,上头白玉的蝴蝶翅膀,碎了一个角。 这是她极喜的簪子,常不戴冠总是要戴这个的,在前世,这簪子也一直好好的陪了她十多年,坏了难免心疼。 谢期的脸上出一点难过来。 “新枝姐姐,麻烦帮我寻一条布巾来。” 一只洁白纤纤,骨骼均匀,极美丽的手递过来干净的布巾,谢期却没擦自己被打的裙摆,反而先擦拭起心的簪子来。 “多谢新枝姐姐。” 她想把布巾还,却听到栏杆上头一阵轻笑:“快上来擦擦脚,现在还没入夏,当真寒气入体。” 谢期愕然,抬头一望,却见一个青年站在上面,垂头看着她,清澈的双眸中是笑意。 暖而明亮的光斜照下来,打在他的背后,红齿白的模样,仿若一位面好若女的仙童。 而新枝等人,已经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第35章 太子 前世的谢期, 并没有见过这位在位不足六年的少年皇帝,十六岁继位,二十二岁病死, 他在梁朝这些君王中, 实在没什么存在。 谢期与世人一样, 这位皇帝死后谥号为献, 他之前的平帝猜忌心重, 大梁经历五王之由盛转衰,世人对他父皇印象更深刻,毕竟也不是哪个皇帝子嗣不丰的情况下, 还能一杀三子,如此凉薄可怖的。 而他之后继位的萧直, 血缘上是他的亲侄子。 前世的谢期死的比萧直早,并不知此后的大梁是如何发展, 但她听过前朝民间一些对萧直的褒奖。 年少作为傀儡皇帝继位,斗权臣策清, 还朝堂一个干干净净,知人善任,对蛮人强硬,总体上来说算是一个好皇帝,至少前世她活着的时候, 已经有人将萧直推出的新政说成是中兴之治。 而这位没什么存在的少年帝王, 前世今生,这是第一次见面。 老皇帝乃是武烈皇帝与元成温皇后的亲孙子, 自然生的不差, 年轻时也是星眉剑目的英俊美男,可惜上了岁数越发猜忌, 又因病发了福,没给人慈祥之,反而面相发凶,狭长的眼睛被脸上的胖一挤,只剩下鸷。 献帝如今还只是太子。 乍一看,红齿白的模样,还以为是哪家清秀的小姑娘。 他生的明显像他亲娘纯淑妃,明明是个男子,却有一双清澈的宛如溪水般的杏仁眼,又大又圆,眼尾有些微的上挑,透着纯然天生的无辜。 他的面有些太过苍白,丝毫没有血,被光一照,简直让人怀疑,他的肌肤,是不是透明的。 身为太子,金尊玉贵的养着,受天下最好东西的供奉,居然如此消瘦,虽然这种消瘦放在他身上,只会让他更加清隽英俊。 但身为太子,这样柔弱的身子,如何能让朝臣安心? 如今虽还没夏至,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而太子居然还穿着夹棉的衣裳,只是略略一看,一数,竟然有四五层之多。 然而穿着这么厚的衣裳,却仍旧显得衣裳下空的,只有肩膀将撑了起来。 虽然有几分魏晋风的不羁潇洒之态,却实在叫人担心他的身子。 “你……” 谢期一时有些看得呆了,少年却微微一笑:“上来吧,池水寒凉。” 他说话也慢慢悠悠,很温柔的样子。 不过谢期才不相信他们这些皇室中人,外的样子,都是假装的,萧直那厮在需要利用女人的时候,也会对女人很温柔。 谢期此刻才恍然发现,自己还光着脚站在池水中,波光粼粼的池水中是她白皙的小腿纤细的脚踝,还有双足。 大梁风气在元成皇后执政后废除一些止女人不出闺门的恶俗,还支持寡妇改嫁后,开放不少,并没有什么不能叫外男看见□□双足之类的规矩。 谢期也丝毫不觉得不妥,直接光着脚从台阶上走上去,本想接过太子手中的布巾擦拭双足,太子却微微一笑,将布巾给了新枝。 “新枝姑姑,麻烦你服侍一下谢姑娘。” “今母妃只请了谢家夫人和小姐入,孤以前从未看见过你,想来你就是谢家那位大小姐吧,孤应当没有认错人。” 太子使唤一下母妃里的婢,本也无可厚非,然而谢期却不敢使唤纯淑妃的人。 她一个眼神,云便上前接过布巾。 “新枝姑姑,奴婢来吧。” 谢期颔首:“您既然猜得出我是谢家女,那您一定是太子殿下了。” “从前我们好像没见过面。”少年笑的温温柔柔。 “如今陛下成年的皇子只有五殿下和太子,五殿下有些传言,您能在内来去自如,不是太子又是谁呢,臣女并不聪慧,这点还是能猜出来的。” “姑娘的簪子坏了。” 谢期手里还拿着簪子,上头的白玉蝴蝶已经被摔断了半个翅膀。 谢期心疼坏了:“这簪子,是我娘亲的陪嫁,早年娘亲的物,因我喜给了我戴,我却没有保护好,也不知西京哪里的师父能给修好。” “姑娘若不介意,可否让孤瞧一瞧?” 簪子到了太子手中,他的手居然也生的十指纤长肌肤白皙骨节并不宽大,若不是因为手的尺寸太大,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双闺阁女子的手了。 他细细的看了一圈,摇摇头:“这簪子,怕是不太好修。” “此种丝镂空的工艺,乃是中传出去的,这簪子下面还有织造司的印记,应当是早年妃之物,中的主子赏出去的。而丝尚且好修理,可这上头坠着的蝴蝶却是一层层镂空雕刻,用的事鬼工球的工艺,所以这蝴蝶翅膀才能动,而且动一下就能展现雕刻的不同花纹,如今的市面上会这种手艺的,怕是没有。” 谢期也十分遗憾:“我听娘说过,这东西原先确实是中御制之物,是泰山公主的陪嫁,后来传给了玉质翁主,翁主又传给了我娘亲。” 太子点点头:“如今中也没有会这一门手艺的了,五王之时,织造司也被卷入其中,做鬼工球的老师傅离了,这门手艺也就断了。” “若是想要修复,怕是得去那工匠的老家去寻,若是姑娘愿意不如将这支簪子暂时留在中,孤叫人去寻工匠,只要等上个把月,定会修好的。” 谢期将簪子又戴到头上,断裂的那一枚蝴蝶翅膀小心的用荷包装起来。 “多谢殿下,不过因为臣女这一点小事就如此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实在不值当,簪子坏了虽然心疼,可这也便是说这簪子有此一劫,劳烦殿下本就不该,殿下好意,臣女心领。” 少年脸上带笑:“谢姑娘不必跟孤客气,你幼年时入,我们曾经见过很多面,那时,你还……” 谢期头雾水,眸中的疑惑,让太子说话都卡了壳:“算了,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大事,不过谢姑娘只要记得,当真不必对孤如此见外。” 谢期只有心的疑惑,太子如此对她示好,难道也如纯淑妃的打算那样,想要拉拢权臣,是为了谢家? 然而谢期看来,纯淑妃实在多此一举,太子身子虽然不康健,确实昭告天下册立的东储君,此时陛下重病在身,再着急也要以静制动,纯淑妃却频繁召见朝中重臣之,很不明智。 “得知你要来,孤叫御膳房准备了一些差点,姑娘可以尝一尝。” “在我母妃中用膳,一定吃的不太。” 作为儿子最是了解自己的母妃,因为在乎自己出身,背后总被那些出身世家的贵女说嘴,纯淑妃太过在乎规矩,总是要求自己比那些贵女们做的更好,一举一动都要更加贵气。 吃饭的时候也是如此,一盘菜再吃也只用三口,且一定只吃七分,绝不多食,谁同她一起用膳,都是不怎么自在的。 更何况是子如此跳的她。 太子脸上温和的笑容,和那种陌生的稔,让谢期觉得疑惑。 待茶点端上来时,这种疑惑达到了巅峰。 一碟桂花牛糕还算是有心之人打听到她的喜好,而这一碟绿豆冰糕,便是打听也打听不来的了。 她嘴刁的很,嫌弃寻常绿豆糕有豆腥味儿还嘴的渣滓,干干的口味不好,却吃绿豆味道,秦敷亲自将绿豆洗净,一个个豆子扒了皮,加入黄油牛和果汁,这的这种软糯糯的冰糕,她才吃。 然而这绿豆粒小,一个个扒皮实在是个浩大工程,娘亲掌管谢家中馈,没什么时间做,谢期也不愿为了一口吃食就劳动下人,叫他们剥豆子皮,不然这一整天什么都不用做净剥豆子皮了。 而且也因为是冰糕,做成就要放在冰窖中镇着,不过两三放着不吃就会坏。 秦敷说,做上一回忒磨牙,为了不让母亲劳动,谢期也就违心的说,不大喜吃。 久而久之,秦敷就真的以为她不喜。 除了这绿豆冰糕,黄馅的莲花酥,玉团,也都是她惯常吃的,谢期再看向太子,神中出现一丝警惕。 如此无事献殷勤,实在非即盗,她与太子如今是第一回见面,他打的什么主意? 太子轻轻一叹:“姑娘不必往心里去,孤没有旁的意思,孤在中总是独自一人,也没有年纪相近的兄弟姐妹陪伴,有些孤独,姑娘就当是,可怜可怜这个小可怜太子殿下,陪孤说说话吧。” 太子还可怜?是装的吧。 皇帝不是没有别的皇子,比如那位五殿下,可当初五殿下卷入五王之,不被陛下信任,且断了一条腿是个瘸子,跟太子是争不了什么的。 这位太子出生时,五王之都结束了,陛下没别的人选只能选他,位子坐的如此之稳,居然说自己是小可怜? 谢期心的吐槽,几乎都写在脸上。 太子失笑,拿起茶杯在嘴边,掩饰住了笑意。 她还是那样,没有变。 这中的人,哪怕是宠了他十七年的父皇也会变,他单纯的母妃也从质朴的渔家女成了如今筹谋策划的纯淑妃。 只有她,一直都是这样,如此好猜。 第36章 赏赐 “怎么会因为簪子掉进池塘里就去捞呢?现在还没入夏, 池塘的水可还冰凉的呢。” 秦敷又气又急,模棱她的脑袋:“你这孩子,好好答娘的问话, 你掉的那支簪子, 是不是明如槐送你的那支?” 谢期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瞪大眼睛:“娘知道, 明哥哥送了我簪子?” 秦敷气笑了:“这府里, 没有你亲娘我不知道的事。” 尴尬的摸摸鼻子,谢期道:“不是明哥哥送的那支,是娘给我的蝴蝶簪。” 从鬓发后面拔下来:“对不起, 娘亲,我把外婆留给您的东西, 摔坏了……” 秦敷瞧见蝴蝶的断翅,稍微松了一口气又紧张起来, 这物件是谢期歪她许久她才给的,原本早年还有些不舍得, 但一想女儿将来大了,这些嫁妆也要给三个孩子平分,谢期又喜,便给她了。 “你不带明如槐送你的那支,不是因为太重视舍不得吧。”秦敷狐疑的问。 谢期头雾水:“娘说什么呢, 当然不是, 我是不喜。” “明哥哥送我的是桃花簪,那簪子身体上还刻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几句话, 桃花虽好看,可我最梅。”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