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温柔 周砚浔离开时不仅关严了卧室的门, 还落了锁,机括运作,“哒”的一声, 房子?里太安静,这一声显得有些刺耳。 书燃身体抖了下, 心口闷痛得厉害。 手脚都被捆住,她动弹不得,脸颊埋在被子?里,眼泪大颗大颗,无声掉落,像一场错了季节的雨。 玄关处的正门开合了下,书燃下意识地屏息, 周砚浔的脚步声响起,又消失,之?后, 再无动静。 空调运作着,金鱼在游,光穿过鱼缸和波纹映在地板上,一种动的质?。 太过安静, 好像时间被离。 书燃缓慢意识到—— 他真的走了。 去找那个疯子? 眼眶里逐渐蓄起泪水,视线模糊一片—— 不行,不能这样。 会出事的! 为了丧心病狂的周絮言。 不值得。 要救他,去救他! 书燃止住哭腔,很重?地咬,用尽一切方式, 牙齿、手指,也用尽一切力量, 撕咬、扭动,拼了命地要束缚中挣出去。 头发散地黏在脸颊上,单布料蹭得她皮肤泛红,有些地方几乎破皮见?血。 手腕上的领带最先解开,她坐起来,胡扯掉脚腕那儿的,踉跄着从上跌下去。双腿发麻,落地时刺痛鲜明,书燃顾不得那些,随便披了件衣服,拿起手机。 卧室门被她用力撞开,然后是玄关那道,好在那门无法从外?部反锁,很快也被开。 电梯不晓得出了什么故障,停在负一层一动不动,书燃等不及,索顺着楼梯往下跑。边跑边去拨周砚浔的号码—— 不通,关机了。 该怎么办,还有谁能帮忙? 书燃身上冷汗岑岑,手机通讯录在指腹下快速滑过,她找到谈斯宁的名字,拨过去,信号通了,很快被接听。书燃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她着情绪,简洁而快速地将事情大概说了遍。 “宁宁,”一口气跑下十?几层楼梯,书燃发着抖,声音也哽得厉害,“救救阿浔,他会死周絮言的!” 别让他为一个疯子?赔上后半生。 “书燃,你别急,”谈斯宁声线很稳,“我去找梁陆东,事情闹成这样不是我们能解决的,必须有更?厉害的人出面!” 太多情绪郁结在书燃心口,几乎不过气,她在台阶上滑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握紧楼梯扶手,无助而悲伤地哭出一声。 * 外?头是个好天气,光明媚,整座城市车水马龙。 书燃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汗水透,长发有些地粘在颈侧,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开门坐进去。司机问她去哪,这个问题竟然将书燃问住了—— 她不知道该去哪,去哪里能找到他,她什么都不知道。 透过后视镜,司机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小姑娘,你不说地址,我怎么送你过去啊?” “对不起。”书燃从车上下来,失魂落魄。 出租车开走了,去接下一位乘客,书燃留在原地,茫然地眨着眼睛。 世界还是老样子?,信号灯闪烁,公走走停停。书燃站在人行路的中央,身边来来往往,有人不小心撞到她,肩膀或手臂,有人低声道歉,也有人不耐烦地瞪她一眼。 街巷尽头的小花店在播放音乐,书燃隐约听到些歌词——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 手机在这时突兀响起,书燃回过神?,立即接听。 沈伽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轻快地说:“嫂子?,浔哥跟你在一块儿吗?我打他手机,一直打不通。之?前?浔哥说想?安排一个姓严的朋友到我表哥的改装店工作,我表哥说没问题,让那朋友直接去他店里就行,薪资什么的见?面再谈,肯定不会亏待的!” 改装店……姓严的朋友…… 周砚浔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如此费劲心力,是为了谁呢? 到底是谁,在他心上,被他无微不至地着护着。明明已经倾尽所有,他还在担心给的不够多,不够好。 不过气的?觉似乎更?重?了,书燃不断地眨着眼睛,一下又一下,视线却没有恢复清晰,反而越来越。 脸颊也是濡一片,被风吹着,涩到发痛。 小花店里,那首歌仍在唱着,温柔又寂冷的声线—— “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 沉重?的悲伤像顽疾,不散不去,无药可医。 不知过了多久,书燃?觉到周身一暖,有人伸出手臂抱住她。 她缓慢抬眸,听到谈斯宁在叫她的名字。 “别哭啊,燃燃,你别哭。”谈斯宁有些心疼地说,“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 “我爸妈出国探亲了,家里没有别人,你不用紧张,先休息一下。” 进门后,谈斯宁带书燃去自己的房间,给她倒了杯热水。 书燃眼睛很红,有些急切地问:“周砚浔呢?你有没有见?到他?有没有拦住他?” 谈斯宁小声叹气,“周絮言这几年一直在云杉小苑养病,周砚浔开车闯进去,把人打了。虽然有周家的保镖拦着,没闹出人命,但是,周絮言那个身体,比纸糊得都脆,已经送去急救了。” 书燃心跳一紧。 “比较糟的是,周伯伯刚好在国内,他派人把周砚浔关起来了,手机什么的都被没收。”谈斯宁抿,“当初,周砚浔不听周伯伯的安排,不肯出国,腿都要被打断了,这次,恐怕也逃不过一场皮苦。不过,梁陆东已经出面跟盛原要人,周伯伯再蛮横,也要给麦康小梁总三分面子?,很快就会有消息,你耐心等一等。” 周砚浔不肯出国,执意留在弈川,也是为了她。 都是为了她。 心疼的?觉那么重?,书燃脸苍白,努力忍住眼泪,“陈西玟和周絮言会不会把阿浔送去坐牢?” 到了要急救的程度,够得上刑事立案了。 谈斯宁摇头,“越是显赫的家庭,越怕家丑外?扬,周伯伯一向?面子?,不可能任由他们把事情闹大。再者,周絮言体弱多病,不成气候,未来,周砚浔很可能是盛原的继承人。和周絮言相比,周砚浔的名声更?值钱,不论?周伯伯多生气,都会想?办法保住他。” 相较于一个病秧子?,体面而优秀的继承人,自然更?重?要。 可用之?棋,不能弃。 桩桩件件,都是利益,都是生意。 周絮言如此偏,自私狭隘,恐怕也是拜他父亲所赐。 书燃睫颤了下,鼻音很重?地开口:“是因?为周絮言身体不好,周家才收养周砚浔吗?” 谈斯宁一愣,“你都知道了?” 书燃点头,她呼很轻,不太稳。 谈斯宁的妈妈跟陈西玟关系不错,听到过不少内情,她小声说:“周絮言自幼体弱,他离不开医院,又需要适龄的玩伴,周伯伯就决定收养一个孩子?。周砚浔之?所以会被选中,是因?为他命格够旺,能为周絮言增福增寿。” 命格——多可笑的理由。 更?可笑的是,这曾是周砚浔身上最宝贵的利用价值。 那些人啊,又聪明又市侩,至亲血都能当成垫脚石,一个捡来的孩子?又算什么。 “他们收养他,把他当成棋子?,当工具,完全不顾他也是有?情的,会疼会崩溃。”书燃喃喃,“周絮言明明是既得利益者,因?为自己过得不好,就见?不得周砚浔好,卯足了劲儿,要把他拽下去——” “凭什么啊?” 《钟无》里有句歌词—— “但漂亮笑下去,仿佛冬天饮雪水。” 很长一段时间里,周砚浔就是这样的吧,表面漂亮笑着,背地里,却啖冰饮雪。 他半生悲凉,无依无靠,却从不抱怨,手捧着一颗纯挚的心,给她最好最确切的。 周砚浔啊—— 世间最情深的句子?,都不足以形容他的万分之?一。 一滴眼泪,从书燃的眼角落下来,温度灼热。 谈斯宁在她面前?蹲下,仰头看她,摸了摸书燃放在膝盖那儿的手,像摸到一块冰。 这么暖的天气,她却浑身都冷。 谈斯宁觉得舌尖发苦,嘴巴张了张,半晌只说出一句:“燃燃,你别哭啊。” * 书燃在谈家住了一夜,谈斯宁抱着枕头过来过来跟她挤同一张。小夜灯灯光细腻,两个人互相依靠着,小声聊天。 谈斯宁给书燃讲周砚浔小时候的事,讲他运动好,很会打球,只要他上场,观众的眼睛很难看到别人;讲他被小女生堵门告白,情书收到手软;还讲他泰拳练得好,单挑过半条街的小混混,全都打不过他。 意气风发的少年,锐不可当,黑发黑眸,衬衫雪白,无论?做什么,都熠熠如星,是可望不可即的梦里人。 书燃脑袋靠在谈斯宁肩膀上,轻声说:“我见?过这样的周砚浔,高中时他转学到赫安,我们短暂相处过。仔细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对他心动了。” 谈斯宁有点意外?,“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啊?” 书燃笑了下,“是啊,那么早。” 早在明白什么是“喜”之?前?,就已经喜他,只对他才有数不清的小情绪。 书燃想?起什么,“其实?我一直不太懂,周砚浔为什么要去赫安念书,念又念不久,很快离开。” “因?为周阿姨不喜他,”谈斯宁声音低了些,“也不想?让他有安稳的生活,就想?方设法地折腾。周砚浔先是读国际高中,周絮言发疯往女孩子?身上泼油漆,让阿浔背黑锅,他不得不转到另一所私立,后来,又去了赫安。”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