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姐有事?” 方小英将两个行李箱往身前一推,“这还不明显吗?” 李雷剑眉微皱,几步走上前,一手拎起一个箱子,自顾转身朝屋内走去。 她不扬眉轻笑,慢悠悠地跟在他的身后。 此时,萧缓已经收拾妥帖,双手拢着头发,快步了出来,一见来人是方小英,不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方小英收住脚,“抱歉,我这就走。”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萧缓急忙拉住她,“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有所准备。” 方小英瞟了眼杵在她身旁、一脸求不的男人,揶揄道:“理解理解!我下次一定提前打招呼,给你们预留充足的办事时间。” 萧缓悄悄红了脸蛋,作贼心虚般推着李雷往门外走。 “你去买点菜回来,晚上我们在家里吃饭。”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 “嗯…要不你去买条鲈鱼吧,我会做清蒸鲈鱼,简单方便又美味。” 李雷笑着点了点头,“还有呢?” “再买两斤排骨,我可以试着做个糖醋排骨,但不保证味道啊。”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情不自伸出双手揽住她的,一脸宠溺,“还有吗?” 忍无可忍的方小英重重咳嗽一声,“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呐。” 萧缓窘迫的推开他,“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待李雷出了门,方小英才将肩膀耷拉下来,浑身散了架一般跌进沙发里,面上一片疲惫。 萧缓倒了一杯芒果汁放在她的面前,挨着她坐下。 “怎么无打采的?” 她摇了摇手,有气无力道:“累的。” 萧缓不由看向墙角的两个行李箱,心下有些纳闷却也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陪她坐着。 夕一点一点的沉入地平线,屋内渐渐陷入昏暗。 “你跟李雷同居了?” “没呢。” “那我可以搬过来住几天吗?” “当然可以,随时。” 方小英弯起嘴角,转了个身,将头枕在她的腿上,“还好有你!” 萧缓抬手轻轻地捋着她的秀发,“能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更深的偎向她的怀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恢复了单身,重获自由。” 萧缓点了点头,“分了好,那个男人不适合你。” 方小英发出痴痴的笑声,“你都没见过他,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 “因为你不快乐。” 方小英止了笑,从她怀里退出来,起身端起桌上的芒果汁,狠狠灌了一大口。 “谈不上快乐不快乐,谁会跟钱过不去呢?虽然跟着他无名无份,我也有享尽荣华富贵。”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一双素手,纤细白,保养得宜,“明明摆在眼前的生活那么美好,我却失了方向。” 曾经纸醉金的生活就像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充了令人眼花缭的雕细琢,无处不散发着魅力与惑。然而,徜徉其中的她,却总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得不过气来。 萧缓注视着她,只觉她的眼睛像深邃的湖水,映照出内心的空与茫。 “小英,美好的生活并非是表面的浮华。你只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真正的你,更向往内心世界的丰富和充盈。相较于荣华富贵,你更需要安全与归属。” “是么?”她自嘲地笑了笑,“本来就是一段见不得人的不正当关系,我就当途知返、拨反正吧。” “我支持你,跟过去一刀两断,开始新的生活。” “我不后悔,只是有些落魄。”她朝两个行李箱抬了抬下巴,“跟了他七八年,最后只落下两箱衣物,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 “薄情寡义!像这样的男人,你怎么能忍受这么多年?” “不,他没有勉强我也没有提任何要求,是我主动放弃了一切。”她埋下头,将脸藏进三千烦恼丝里,不似从前那般飞扬跋扈,“不断干净,怎么开始新的生活。” 萧缓轻叹一声,伸出双臂拥抱住她,“干得漂亮,以后我养你!” “哦?你准备怎么养我?不是才把所有积蓄给你妈了吗?难不成花李老板的钱?” “才不是,我靠自己也能养活你。” 方小英动作轻佻的抬起她的下巴,借着投进窗内的朦胧月光,细细打量着她,“缓缓生得如此好看,不惜出卖相勾引李老板出钱又出力,实属靠自己。” 萧缓一脸羞愤的掐住她的,使尽浑身解数挠她,“尽胡说,我使用绝招。” “我不说了不说了,快住手!”方小英笑得花枝颤,四处躲闪。 两个人嘻嘻笑笑打打闹闹滚作一团。 “怎么不开灯?” 黑暗中响起李雷的声音。接着“吧嗒”一声,一室通明。 只见两个女人发丝凌,面红,正纠在一起难舍难分。 “是不是打扰到两位的雅兴了?” 突然从李雷身后闪出一道伟岸的身影,声音充戏谑之。 方小英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扯了扯衣角,又理了理头发,神间显出一丝慌,“张若尘,你怎么来了?” 萧缓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方小英。 张若尘倒是显得落落大方,“我这不刚巡逻到附近,就被你们悦耳动听的嬉闹声引而来。”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萧缓起身接过李雷手里的食材,一边笑容面道:“今晚我要大显身手,让各位一口福。” 李雷一边下身上的外套,一边打趣道:“有劳缓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想得美,你得进来给我打下手。”她眉目含情,不由分说地拖着李雷走向厨房。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方小英往旁边让出两步,“过来坐吧。” 张若尘从那两人身上收回视线,转身拎起一张椅子,置于沙发对面,中间隔着一张茶几,“我就坐这儿,你随意。” “嘁!”方小英一股坐回沙发。 张若尘环顾四周,视线停在她的两个行李箱上。 “怎么?离家出走?” 这个男人总是观察甚微,让人无处遁形。 她没好气道:“又不是小孩,谁会这么幼稚。” 他挑了挑眉,“那是刚出差回来?” 她抬眸瞪向对面的男人,“张警官,你不觉得你像在审犯人?” 张若尘不失笑,“抱歉,职业习惯,你就当我啥也没说吧!” 方小英别扭的转过头,轻声道:“失足妇女改过自新,蓦然回首,却发现走投无路。” 张若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语重心长道:“别灰心,路都是靠人走出来的!”想了想,声音放得更柔了些:“你只管大步往前走,我来给你开荒辟路。” 闻言,方小英的心跳莫名加速。她一边摆裙角,一边小声嘀咕:“不劳你费心,想为我开路的人多的是。” 张若尘身子往前倾,“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那就辛苦张警官为我披荆斩棘了!” “为人民服务,应该的应该的。” 厨房里,李雷拍了拍萧缓的头,“探头探脑的,做小贼呢?” 她悄声道:“你不觉得小英面对小胖时的言行举止有些匪夷所思吗?” “不觉得。” 萧缓双手捧住他的脸扭向客厅,“你好好看看,简直不要太明显。” “我看她做什么,我只看你。” 说完,他一俯身低头便吻住了她。 萧缓偏头躲开,“别闹,他们会听见的。” “你说话不算数。”他的声音不温不火,却带着一丝少见的任。 “我…我也不想啊,但计划却总是赶不上变化。”她转身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牛,进他的手里,“来,消消火。咱们来方长!” 他深沉热烈的视线投在她的脸上,灼得她面上一片滚烫,一时有些招架不住,油然而生想不顾一切与他私奔的念头。 蓦地,他桀然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想什么呢?起火做饭!” 小小的厨房里,男人负责处理食材,女人则在旁边负责调味,他们分工明确合作默契。渐渐地,从热气腾腾的锅子里传出阵阵香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道道家常小炒被一一摆到饭桌上。 当李雷将最后一盘心烹制的糖醋排骨放在桌子上时,方小英不拍手称赞道:“李老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枉我们缓缓对你痴心一片。” 萧缓连忙夹起一块进她的嘴里,“多吃菜,少说话。” “烫,烫……” 方小英囫囵下整块,喉咙里又干又涩,难受得直跳脚。 张若尘倒了一杯果汁递给她,“逞口舌之快,该!” 她仰头喝尽,得了便宜还卖乖,“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一顿美味的晚餐便在笑笑闹闹中酣然结束了。 午夜,两个男人沉默地走在暗沉沉的巷子里,轻风轻拂,带着夜晚的凉意和淡淡的桂花香。 走在前方的男人,身材魁梧高大,脸上总是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给人一种温暖踏实的觉。 跟在他身后的男人,身材拔却略显削瘦,眼神深邃,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 远处传来狗吠声,打破了宁静的夜晚。 “雷哥,我们和解吧。”男人的声音清冷而克制。 “我从未对你心生芥蒂。” “是么?”张若尘低头点了一支烟,幽幽啜了一口,“让对你怀恨在心的我情何以堪。” 李雷脸上现出一丝苦笑,“没事,恨就恨吧,我也恨自己。真的,这么多年,我好像一直在坐牢,囚犯是我,看守是我,牢也是我。” 张若尘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都一样,何处不是围墙。做人嘛,洒点,活得也就自在些。” 他隐在夜中的身影仿佛被黑暗噬,声音苍白无力,“我只想和她平平淡淡的走过一生,如此简单,却又如此艰难。” “这有何难,你们兜兜转转了十几年,现在不是好好在一起了吗,不要杞人忧天啦!” “抱歉,也许是这个季节总让人情绪低落。” 夜渐深,他们的步伐也逐渐慢了下来。 张若尘仰头看着星空,那轮月亮半隐在云层中,遥不可及。 “我知道,她不是我的月亮,但曾经有一刻,她确确实实照亮了我。别看我总是一副乐观积极的样子,心里头其实藏着掖着懦弱和胆怯。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依旧停滞不前。” 李雷一个寒刀扫过来,视线中带着晦暗深沉的审视,声音冷硬又霸道,“我劝你放弃。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张若尘瞥了他一眼,从容地掸了掸指尖的烟灰,“你放心,我醒悟的快,早就不去打扰她的生活了。”又抬手了一口烟,低声道:“我也未曾想过我会这么轻易就放手,可是她对你的态度那么坚定,不放手,又能怎么办呢。” 无奈之中透着释然。 他不疾不徐地回应,“你明白就好。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因上努力,果上随缘。” “呵,你们是因果,我不过是过客。” 李雷一言不发地听着。 “你看我,吃那种没有身份的醋,是不是又好笑又心酸?我一直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对于缓缓,我希望有来世。下辈子,我一定会赶在你的前面跑进她的心里。” 他冷峻的脸上浮现出清浅的笑意,“你确定跑得过我?” 张若尘挑着眉,一脸挑衅,“要不试试?” 两个男人像两只捷的猎豹,身姿矫健的穿梭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们相互追逐,酣畅淋漓。那些离闪烁的灯光,枝繁叶茂的树木,高低起伏的建筑,都被他们一一甩到身后,终于,视线越发开阔,心怀也越来越舒畅。 “雷哥,你跟缓缓都不容易,以后一直幸福下去吧。” “嗯,会的!”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