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得让人心寒。漆黑一片,只有月光映照着孤清的城堡。 城堡今夜本来并不孤清,但鲜血沾在墙壁之上,逐渐变得寧静。 我逐一到访军士们的房间,向他们问好,过程进行得尚算顺利。 或许他们对我都有所警戒,但显然都累坏了,反应不快,很容易处理。 他们全都住在东院之中,略估计,已经收拾了一大半。 房间都是由他们自行分配的,因此除了莫尔的房间之外,我并不知道军士的住房情况。而我最在意的,是我随时都可能碰着罗卡副将住的房间,我得随时保持警觉。 眼看这个房间已经清了,尸体也在消失,我转身走出房间,准备到另一间最近的进行刺杀。 我在光剑上都下了让死在剑下的人尸骸自动消失的咒语,免得要我自行收拾,省却麻烦。 我的脚步本来就得轻,多年的身手已可以做到了无声,一般的骑士也不可能觉到我的到来,更何况是一些普通的军士。 我看着躺在上的军士们,所有都睡得很沉,没有被我之前的行动发出的声音影响到,我相信这一组也可以轻易地收拾掉。 我举起光剑,准备以极快的速度把他们全部解决掉。 我到了一阵风的动。 一个人欺近我的身旁。 我反身用剑謢住了要害,顺手给其中一个沉睡的军士补了一剑。 我被人发现了,要把他们尽快处理掉,否则引来了莫尔不好对付。 我看清了攻击者的面目,是罗卡。不知道算是幸还是不幸,只要把他杀了,除了莫尔,我也不必忌讳谁了。 你怎么想杀我了? 我微笑着问他。他这时靠着月亮和光剑的暗光,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你又为何要杀我们?他的语气很严肃,全神戒备。 我轻松地摇了摇头,说: 这不过是收取帮助你们的费用罢了。你们不是想白吃白喝吧? 罗卡变了脸,大声问道: 你杀了我们多少人? 现在也不过杀了一半罢了。 他很愤怒,挥剑向我直劈过来,让我一欠身轻易避过。他的身手不错,但和我比还是差得太远了。 他的攻击不断,我都只是灵巧的避开,我在想办法可以一剑把他杀了,以免出太大的声响。 这时,房间中的人也开始醒了过来,罗卡挥剑的声音大得足以把所有人叫醒。为免把事情闹大,我在闪避的同时在房间里下了消音咒,不会惊动外面的人,我只要把里面的人解决就好了。 醒来的人都会立刻加入战团,但不出一两秒便要退下战线。他们对罗卡毫无帮助,只是不断在暴弱点让我砍杀而已。 罗卡很快便落于下风,房间里的人也剩下不多。我从他左则虚劈了一下,他中计,右边出了腋下的大破绽,让我一剑刺入了心脏。 他受痛倒了下来,瞳孔放大,睁着眼睛,死了。 剩下的人一阵哗然。他们大概没想过副帅也会死在我的剑下吧。 他们闪缩地拿出了剑向着我,没有组织,没有指令,散地向我砍来。 我跳上其中一张上,随手挥剑刺向他们的颈动脉,大部份都不懂得反抗就死了,少许人让我轻轻一震连剑也掉在地上了。全都是没用的东西。 我听到角落还有人的呼声,频促的呼让我知道他害怕得躲了起来。 我收起了光剑,走到了他的身边,蹲下来,在他耳边道: 不用害怕,我不杀你。 他抬起了头,眼光中闪烁着卑微的希望。 真的? 只要你依照我的说话行事。 我累了,从房间走了出来,今天就到此为止。 我经过走廊回到了大厅,看到空音的白雕像,发出了白的光芒。雕像上的蔷薇花开得灿烂,是纯白的蔷薇。 我走到了她的面前。 姊,我今天已经让一半的人加入了我们,相信我们在不久之后就能自由了。你高不高兴? 空音的面容祥和,她的表情和千年之前如出一彻,但我觉得出她的情变化。 这就好了,是不是?我可以尝试孕育一些简单的生命了,对不对? 我从怀里拿出了一包种子,打开,让空音看了一下里面一颗颗有生命气息的希望。 你看看,这是我很早就准备了的种子。你也知道魔法变不出生命来是吧?这是我由老远的山脉中拿到的种子呢。你问我是什么种子?你猜猜?没错,这是姊你最喜的蔷薇花种子。我希望你可以有活生生的蔷薇花永远地陪伴着,一直到世界的终结。 如果生灵长得成,死灵便必须全部消失,我也会死亡,没有人会再陪伴空音了。这一个事实我都不想向她提起,但在我们分离之前,我想为她做一点事,让她不致于独自一人面对永恒。 我唤起魔咒,手中出现了一个米的緻花盆子,里面已经有少量的泥土。我把种子全部放了进去,再加入泥土,浇上水,便大功告成。我把它放到了空音的脚边。 就让蔷薇代替我陪伴在姊的身旁吧。我没有说出口,只是心里默念。 你怎么还没有睡? 我的身后出现了一把男声。我再次提高戒备。 你也是,睡不着觉吗? 我问莫尔,向着他微笑,友善亲切。他知道刚才我对他的部下们做的事了吗?看起来又不太像。 是啊,之前太累,现在又太过轻松,所以反而睡不着。看这里的景也不错,就出来走走。 是吗,那好,我陪你一起走走吧。 好的,谢了。这雕像是你认识的人吗?为什么刚才我看见你对着它喃喃自语? 那个雕像对于我们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她是我姊姊的雕像,漂亮吧? 对,很漂亮。那你的姊姊现在在哪? 她就是我的姊姊。 我摸了摸姊的脸。唯独这事我不想说谎。但看来莫尔是误会了,以为我是不想提及这事。 对了,我刚才在走廊上走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声响,看来是军士们发出的,有吵到你吗? 是吗?我没有太过注意。 我尽所能地说得自然,他好像没有察觉到什么。 那就最好,我会说说他们的。 好吧。 你是一个骑士吧?我看你的步履轻盈,好像受过很好的训练。 是啊。不过你也是吧,走起来声音也不大。 没错。在我们国家,骑士已经不多了。一来是因为难考,二来是因为在国家本土都没有什么用处,因此只有行军的人少部份会成为骑士,而我们之中也只有我和罗卡是骑士了。 是吗?我兴致缺缺地回答。 要不要和我切磋一下? 这却挑起了我的兴趣: 好吧。 我从间出了光剑,而他也拔出了他的剑。他的剑很特别,不会发光,但仍看得出很沉重锋利。 我直接向他砍了过去,他闪身避开,反手就向我的脸劈了过来。 出手好快,比罗卡强很多。这么快的除了星澈,这是我见过的第二人。 我向后避过了他的攻击,他似乎也得讶异于我的身手。 他太小看我了,我的实力不止于此,但我不能让他看到更多。 我矮下身子,向他的脚刺下去,他伸剑挡住,再转守为攻,向我的手臂刺过去。 我假装为了避过这一刺,出了左则的空隙,让他乘着机会刺向我膛。 他在离我膛一寸处停了下来: 你输了。 对,你很强。 他收起了剑,向我伸出了手,就好像是他们国的礼仪。我伸手和他握了握。 你也是,我差点就输了。 哪有。运动完能换来安睡吗? 我相信可以。谢谢你。 不用谢。 我收起光剑,看着他转身离开。 小信就在窗边,看着一切的发生。 你为何不直接把他给杀了?这可以免却很多烦恼呢。 他是一个可敬的骑士,我不想就这样把他杀了。我要把他留到了最后。 这是为了什么? 作为我的甜品。 (莫尔) 那个魔女不是普通的角,我必须更加留神。 睡不着觉是我瞎编的藉口。我听到了怪异的声音,很轻很轻,却让我到了不安。 我走到了属下们的房间看过,没有任何异状,虽然我听到的声音在那儿发出。 我到了莫名奇妙。 之后我在大厅遇到月瞳,见她看着石雕自言自语,就向她问问看,之后我们竟然打了起来,这是我之前预计不到的。 她的实力很强。但她看来是故意隠藏起来了。 听她的步伐,轻得我几乎听不到,她的实力可能比我强上不知多少倍。 我现在还不清楚她是敌人还是朋友,若她真如传闻中的魔女一样,我恐怕是没有驘的可能,只有白白受死。 希望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吧。 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让我今天很累。 我打算找罗卡谈谈之后的行走路线,但一个属下告诉我他生病了,发高热,因此暂时不想见人。最糟的是,很多军士们都有同样的情况。月瞳特地为他们安排了两个食厅,以免互相传染。我看到了今天食厅的情况,没有生病的人只剩一半,看来我们是必须多留一天,等他们好些再行出发。 月瞳对此没有反对,我很谢她。 你想不想跟我们回到艾烈斯? 我在和月瞳用着早餐时问。 什么?我说过了,要一直守护着这里,不能离开。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为何要死守在这里呢?本没有意义。 这里不只有我而已,你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谁?这句话出口之前又被我收回来了,我记起了大厅的石雕。看来我是没办法把她劝动的了。 我明白了。 月瞳没有再说话。 我待在城堡中也没事可做,于是月瞳带着我参观城堡。 月瞳带着我看看这,看看那,和我一起耗了一整天。 最让我难忘的是整个城堡的最高点,月瞳曾经提过的占星塔。 那是一个很高的塔,月瞳说这样可以方便占星师进行占卜,观测眾星的走向。 地上还有一些意义不明的阵图,她说是用来占卜所用的占星阵,因此她本人也搞不明白。 从窗外望出,可以看见远处的景。 是一片虚无,万里黄沙。 再远也不过是无垠的沙漠。 给我的觉很寂寥,什么都没有,心里却不能平静。 难以形容,就是觉得这地方经歷过什么大灾难一样,让人有一种淡淡的哀伤。 很淡很淡,但不能说是没有。好像被人遗忘,但却始终在人心中留下了痕跡。 不能像留在沙莫中的脚印一般,风一吹就消失。那歷史留下来的伤很深。 深得连我,一个外国人也受到了。 我问了月瞳,她望着沙漠,边对我说着尤德西斯的歷史。 尤德西斯本来是一个美丽的国家,国民友富足,魔法盛行,景优美如画,可是再强大的国家也敌不过宿命,灭亡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听着,月瞳的语气充了沧桑。 我好像看到她的心充空、苍老,目苍夷。 可能是错觉。 这个地方总是让我惶恐不安。 我常会觉得有人在我的耳旁喃喃细语,又发觉不过是幻觉。这情况在深夜尤其严重。 这让我不能安睡。 我也到了一种危机,让我不放心在这地方安睡。 夜间,我像昨天一样在上辗转难眠。也因此,我知道了让我產生危机直觉的是什么。 我听到轻巧的跳跃声,细如猫儿走过,但经过骑士训练的我,知道这是什么。 月瞳从窗外跳了进来。除了她以外,没有人有这一身本领。 我到了寒冷,是她拔出了剑,不用眼睛,也受到她散发在外的杀意。她用剑杀过很多人,只有在闭着眼时,我才能静下心来察觉这事,淡淡的血腥味。 我在装睡,她高举了剑。 我打算在她刺过来的时候反击,剑已经握在怀中,蓄势待发。 但是,她又把剑放下来了。 你已经发现了,我偷袭失败。 她开口对我说。我继续装睡,没有回答。 作为一个骑士,应该要勇于接受死亡吧。我对你发出挑战,明天一早,用完饭后,你答应吗? 我睁开眼,坐了起来,看进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温度。 我答应。 她点点头,说: 好,那么明天见。 你如何看出我在装睡? 呼声。睡觉时人的呼比什么时候都要重,而你很紧张,甚至屏息。 我心里骂着自己大意,看着她转身离开。 我知道这个城堡很可能只剩下我一个客人了。 我是贵宾,她想给我一个隆重的死亡仪式。 而我,没有反抗的馀地。 (月瞳) 昨晚,我把所有人都清乾净了,只有莫尔,我给了他决胜的邀约。 这或许是出于我身为骑士的骄傲吧。 一大清早,我就起了,为种在空音旁边的蔷薇浇点水。 之后就到食厅中和莫尔用早膳。我们俩的话都不多。 你可以告诉我为何你要把我们全部人都杀光吗? 为了尤德西斯的国民。我不想再看到他们在死亡之中遗忘、挣扎。 这是诅咒吗? 算是吧,但正确来说应该是宿命。 莫尔没有多问,继续默默地进食。这会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顿饭。 我们都吃了,一起走到了大厅。空音的石雕就放在中央。 我走到了空音的面前,抚着她的脸和头发,说: 我最珍的姊姊,请你看着我们,为我们的决斗作评审公証。 我转头看向莫尔。 你准备好了吗? 他用眼神代替了回答,手中已拿出了剑。 我走到了大厅的对角,也拔出了光剑。 我们一起闭上眼睛,心中默数三秒,再睁开眼,向对方攻了过去。 这次,他拼了命,我拿出了所有的实力。 他完全没有胜算。 他侧身闪过我正面的攻击,想由我背后袭击。 我没有给予他任何机会,反手一挡从背后来的一剑,突然转向前刺他的前要害。 他慌忙避过,右面又出现了巨大的漏。 剑锋一转,攻向了右侧。这次他闪避不及,被我划了一道血口子。 他受痛反而变得更为冷静沉着,转攻为守,等着我的缺失。 我的缺失又岂容易找?他渐渐落于下风。 我跃起,直刺过去他的心脏,他挡开了,我转为劈击,他用剑硬接了我这一剑,他的手臂大概是被我震得麻了。 我乘他一时的放松无力攻过去,这次的目标是颈项。 他勉强挡开了,但手臂中剑。深入见骨。右手据痛,不能握剑。剑左手。 左手并不如右手灵活,他已经是强弩之未,不可能赢得了我。 他连接的攻击我都可以轻易挡开,他却为此气虚的。 右手的动脉被刺穿,血如涌泉,不可能止得住。 我们停止了攻击,胜负已分。 莫尔到了晕眩,无力支撑身体,倒了下来。 他的剑已放下,手按住了伤口,血依然涌着,表情痛苦。 我把光剑放回际,蹲下来,注专看着莫尔,轻按着他的创口。 闭上眼睛,为他唸上止痛咒。 他的面容放松了,但呼慢慢弱了。 眼皮闭上,呼停止。他死了。 我站起身,木无表情,内心亦无波澜。死亡对我而言已没有任何特别。 小信飞到我的肩上,对我说: 做得很好。 我点了点头,看着莫尔的尸首消失。 亳无预兆地,我到了一阵轻松。多年积存的魔法动散得很快,像把在身上的大石逐渐拿走。 我转头看向空音,她祥和的面容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真的吗?小信? 我难以置信地问他。 对,我们成功了。 小信展开翅膀拍打着,兴奋地绕着我飞行。 人鱼们都出来了,这是城堡里是千年之中最热闹的一天。 星澈、悠、夜塑、父亲和母亲都同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城堡内外的人鱼发出呼声,传遍尤德西斯。 我走到了父母亲的面前,却想起我们已经是不同的存在,不可能再得到他们的拥抱。 夜塑和星澈走了过来,拥抱了我。 没有任何触,却让我到了温暖,这是从心底暖出来的。是他们的怀抱。 父母亲也一样抱了我,父亲对我说: 谢谢你,这千年来为了我们,牺牲了自己。 爸,这也是为了我自己啊。我们都是尤德西斯的一分子。 父亲微笑。这时城堡传来了一种轰隆巨响,沙子从天上掉了下来,越来越多。 魔法能量散去了,力量不能再支持一直以魔法支撑迄立的城堡,城堡要塌陷了。悠说。 我看着她,只见她半透明的身体在光下一闪一闪的,隠约难见。 你们在消失? 我看到夜塑,再看看星澈,他们的情况和悠一样,证明了我的说法并没有错。 魔法能量清掉了,我们当然会消失。因此我们要出来和你告别啊。母亲对着我说,也是对着空音说。 他们走到了空音的面前,一一向她道别拥抱。 城堡的顶部已经空掉了,透出一丝丝的光。在光下他们的身影已经难以见到。 人鱼们的声慢慢静了下来。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说话,是星澈在我耳边的细语: 别难过,我们要走了。 我对他说一句,我很好,但喉咙却只能发出哽咽,未能回答,他再也不能听到。他们都消失了。安安静静地,消失了。 我呆站在大厅中间,看着城堡墙壁掉下的沙子。 沙掉到我的身上,没有重量,但同样地,负载着千年的重量。 城堡已经不成样子。只是颓垣败瓦。 我的身体也很轻很轻。 看来我们也是道别的时候了。小信说。 我看着他,他的银光很耀眼,我看不到他的轮廓。 我再看看自己的身体,好像在随着风,消逝。 诅咒解开了,我的工作完成,灵魂也自由了。 再见。我对小信笑着说。幻鸟不会在主人的面前消失,他会和主人进行告别,往太的方向飞过去,直到螎为一体。 我看不到小信了,光很刺眼。 城堡没有了,已经和沙漠合而为一,他们本来就应该是一体的,一个尤德西斯。 我转头看向惟一剩下来的东西,空音的雕像。 她是我最后放不下心来的东西,世上最珍的人。 我想抚摸她的脸颊,但已经没有了触。我轻得风一吹便会散。 我痛心的看着她永恒絶美的容顏,把头凑到了她的耳边: 姊,永别了。保重。 我就是风,飘散在尤德西斯的每一个角落。 我看到了一个緻的纯白石雕,是一个忧伤微笑的絶女子,双手抱在前,身上着蔷薇。 脚边,有一颗翠绿的芽。 《全文完》XIaPe.COm |